紧跟着肩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痛,滚烫的烙铁就按在了她的肩上,睢宁终于还是没挨过去,彻底昏死了过去,失去最后清明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可能出不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终于还是淌了下来。
清瑾是惊醒的,她很少做梦,可方才确实梦到那丫头,梦里那个小丫头扑在她怀里哭,模样十分的委屈,就跟那次一模一样,一想到这里,清瑾就按住了额头,有些心烦意乱,索性也不睡了,干脆起来望着将明的天色,终还是低叹了一口气。
人还是没有找到,清瑾却是不得不去主持冬日祭,原先说好的要带她一起去,如今就成了一句空话,冬日祭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祭祀活动,各项流程也都十分的繁琐,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惯例最后是讲经,清瑾这边换了衣服,正要准备出去的时候,就见小雅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清瑾神色一凛,小雅走过来低声说道:“大人,阿宁姑娘找到了,如今人在清云宫。”
“受伤了?”清瑾见小雅的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可能情况有点儿不容乐观。
就见小雅点点头:“伤势很重。”
清瑾心往下一沉,放下了手里的经书,对小雅说道:“回清云宫。”
楚昭帝许久都没有听清瑾讲过经文了,今日也是兴致勃勃等着大祭司,可等来的人却不是清瑾,楚昭帝皱了眉,有些不解,今日是什么场合,清瑾素来知道规矩,他既在这儿了,清瑾断然是不会随便离席的,于此一想,便有些担忧,招来身边的大太监问道:“大祭司去了何处?”
大太监闻言,忙去打听了一番,然后才回来禀告:“回了清云宫,好像是大祭司身边的什么人受了伤。”
“清瑾身边的人?”楚昭帝眼里闪过一丝兴趣:“朕怎么不知道,走,看看去。”
小雅睢宁带回清云宫的时候,睢阳就慌了神,摔碎了屋子里的几件瓷器,到底还是不解恨,埋怨着翠玉:“你是怎么办的事,这人怎么就让她给找到了!现在可好,要是清瑾追查起来,怎么办?!”
翠玉也是一慌,她哪知道这么快就被找了出来,哑婆那里就是内宫处私刑的地方,类似这样的地方宫里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哑婆那儿是最偏僻的一处,再加上她又聋又哑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那里去,就算找到了,哑婆随便比划两下,也能把人打发走。
“公主别慌。”翠玉稳住了心神,给睢阳出主意:“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样,她又什么都不知道,哑婆那里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大祭司就算是怀疑,也怪罪不到公主身上。再说了,公主千金之躯,就算是大祭司,也不能将公主如何,只要公主咬死自己不知情,那这事儿就跟我们没有关系!”
睢阳拧着手里的手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惶恐更重了,明明就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为什么能给她这么多不安的感觉,原本以为将人折磨一番,弄死就算了,可哪知道她命竟然这么大,竟然又回到了清云宫,现在呢,要怎么办?
清瑾脚步匆匆,听到小雅说伤势很重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可当她看到床上躺着苍白如纸片一边单薄的人时,心还是止不住地要往下沉。床上的人双颊红肿不堪,唇色苍白起着白皮,嘴角还带着血迹,再往下看,衣衫褴褛应该是被人一鞭鞭抽出来的,一道道的伤痕,让清瑾都不忍直视,不过只是两日未见,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这这样,濒死一般躺在这里。
“大人,药箱已经拿来了,烧了热水,该做的准备都备着了。”小雅见大祭司的脸色十分难看,低声提醒道:“还是先给阿宁姑娘看看伤吧。”
“你出去。”
床上的人还是昏迷着,清瑾上前坐在床边,伸出去的手怎么也不敢去碰她沾血的衣服,躺在床上的人好像有了感应一眼,蹙着眉心,好像在说什么,清瑾俯身过去就听见了睢宁低低的声音喊着疼。
清瑾心里发慌,便有些手忙脚乱,动作很轻生怕不小心碰到了睢宁身上的伤口,可到处理伤口的时候,睢宁还是疼得无意识要将自己蜷缩起来,清瑾怕她乱动再拉扯到身上的伤口,干脆就上了床,虚虚地将人揽在怀里,小声哄着:“不疼了,不疼了,阿宁乖。”
“娘亲,好疼呀。”
一句话直接就戳到了清瑾的心窝子上,少女苍白着脸,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睢宁的身上遍布着鞭痕,皮开肉绽,最要命的是,肩上一处被烙铁留下的痕迹,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心直视,清瑾只觉得心口被压得难受,连呼吸都不顺畅,好好的人,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像是一只破碎的蝴蝶,令人心碎。
清瑾上药的时候手都有点儿发抖,她知道自己眼下的情绪十分不稳,甚至她也知道是为什么,可一想到这个为什么,清瑾就更觉得心口那团棉花更重了些,她承认自己就是在心疼,也知道不仅仅只是心疼那么简单,从打第一眼开始,她就很喜欢这个小丫头,只不过那种不落实处的喜欢如今找到了归宿而已,可再一想到,这丫头并不如她表现得那么单纯,她对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清瑾就觉得自己处在冰与火的双重煎熬之中,很难受,前所未有的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可再难受,也得把人照顾好。
给人盖好被子,清瑾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屋子里点着暖炉,而她的内衫也早就汗湿了,清瑾的外衫脱了一半,就见床上的人挣开了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顿时一喜,只喜了一下,就又将神色收敛了回去,依旧淡着声音问道:“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还躺在床上的睢宁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清瑾,又或者她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清瑾。
清瑾见她不说话,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无奈上前,轻轻握着睢宁的手,放缓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有哪里不舒服?说一说好吗?”
再一眨眼,眼泪就落了下来,睢宁沙哑着声音:“大人,好疼呀,阿宁身上好疼。”
这一掉眼泪,清瑾是彻底没了主意,只能用衣袖帮她擦:“不疼了,不疼了,已经上了药,一会儿就不疼了。”
“大人,真的是你吗?”睢宁动了动手,想起摸摸清瑾的脸,可抬起的手又无力垂了下来,清瑾捧着她的手,挨到自己脸上:“是我,没事儿了,我在这儿呢。”
清瑾的声音让她心安,睢宁冲她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脸,然后就那么握着清瑾的手,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其实她没有,身上的痛意让她清醒,越是清醒她心里就越是害怕,她模糊的知道自己应该是失踪了好几天,几天的时间足够清瑾对她有一些了解,甚至足够清瑾彻底地了解她!
她醒来时,清瑾那一下的冷淡,睢宁能感觉出来,连声音也是淡淡的,那代表着什么,还用说吗?她故意没有应清瑾的问话,一方面是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又看到了幻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清瑾。
在她已经享受了清瑾对她的与众不同和特殊对待之后,又让她如何去面对清瑾的疏冷,那比身上的伤还要让她疼!
第30章
饶是睢宁心里装着事, 也抵不过身体上的疲倦,虽然神经依旧是紧绷的,但她眼下已经安全, 在清瑾的身边, 温暖又舒适的地方,鼻息间是淡淡的香气,确实令人放松, 合上眼睛没多久, 她就真的慢慢睡着了。
清瑾点了安神香, 又换了衣服, 才在睢宁的床边坐下, 这会儿睢宁已经睡着了, 合着眼睛, 眉心微微蹙着,从她的神色能看出她此刻并不能真的放松下来,哪怕是现在,她也依旧不能安睡。
望着床上人的眉眼,清瑾起身把被子替她掖了掖,然后就见小雅蹑手蹑脚地进来,低声对她说道:“陛下来了。”
清瑾一拧眉,摆摆手,意思是她不去见, 小雅有些为难, 还是说道:“陛下似乎对阿宁姑娘有些兴趣。”
这话一说,清瑾脸色有些微变, 到底还是起身,忘了床上的人一眼, 然后才带着小雅离开了房间。
楚昭帝倒是不介意等,清瑾是神殿的大祭司,他等一等也没什么,清瑾也没有让他等很久,不大会儿的功夫人就来了,瞧着还是换了一身的衣服,楚昭帝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还没说话,就见清瑾对她行了一礼。
“这是做什么!”楚昭帝忙 把人扶起来:“大祭司无需对帝王行礼,清瑾这是何意?”
“陛下既然来了,便该知道清瑾此番为何。”
楚昭帝还真是不太清楚,将人扶起来以后坦言说道:“朕只是想来看个热闹而已,听说你身边的人受伤了,朕来看看。你说,朕该知道些什么?”
清瑾面色冷清,开口也不客气:“若我的人受了委屈,我不能为她主持公道,请陛下为她主持公道可行?”
楚昭帝听她语气严肃,忙问道:“可伤的重?你要什么药材只管说便是,朕让人给送来,至于你说的主持公道,还有你不能为她主持的公道吗?”这最后一句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在里面的,清瑾却只假装没有听出来,径自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