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庆元殿里的人?”清瑾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直接问道:“是来找阿宁的?她没有回去?”
朱红握紧了拳头,她很紧张也有点儿想发抖,闻言便点了点头:“奴婢是庆元殿里服侍主子的,按往常该是前日午膳之前就回去的,可、这都两天了,还是不见人影,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着上清云宫里来打听。”
“没有。”清瑾这会儿已经知道可能是出了事,直接就站了起来:“她那日离开之后,就不曾再出现过。”
朱红一下子慌了:“难道她是逃了?这可怎么办?”
“什么意思?”清瑾一听她说阿宁两天两夜都没有回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不好的感觉了,眼下再一听这宫女的话,顿时就拧起了眉头,很不对。
重新坐了下来,冷声问道:“你是庆元殿宫女,管阿宁叫主子?”
“是、是。”朱红迟疑了一下,虽然她们并不把睢宁当主子看,可严格意义上来说,睢宁确实是她们的主子。
“她逃了是什么意思?”
朱红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旁边的小雅却是听明白了,立在清瑾身边低声说道:“庆元殿是禁地,都说那地方关着犯错的妃子,若这般看来,那地方关的人应当就是阿宁姑娘,可她、”
小雅就没有再往下说了,深宫里面有太多的秘辛和见不得人的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足以称奇。
“对,对!”跪在地上的朱红理顺了思路,马上说道:“主子就是被关在庆元殿里的,奴婢照往常时间给她送饭,可到了时间也不见人回来,原以为可能是晚了一些,如此提心吊胆等到了晚上还不见人,又挨了一天还是不曾回来,怕……”
她还没说完,清瑾就开口了:“她为何会关在庆元殿里?”
“这、奴婢并不知情。”朱红低头说道:“奴婢是后来的,来时主子就已经被关起来的,据说已经关了好多年,就连殿外的守卫也不知情。”
“连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
“不知道。”
清瑾心里跳了一下,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且回去,一切照旧,不得声张,明白吗?”
“明、明白。”朱红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浑身出了一层的冷汗,离开清云宫的时候,脚底都是虚浮的,她也不知道那位大祭司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如今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道她们还要战战兢兢等上多久,也不知道这条小命还保不保得住,可眼下,也只能听大祭司的安排,一切照旧,不得声张。
清瑾这会儿神色却是异常严肃的,吩咐小雅道:“阿宁可能出了意外,派人去找,天黑之前,一定把人给我找到!”
“是。”小雅答应了一声,就匆忙找人去了。
大人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她服侍清瑾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见过清瑾如此失态的时候,这位阿宁姑娘看来对大人真的是非比寻常了。可这人到底能去哪儿呢?小雅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她素来跟在清瑾身边,对宫里那些阴险恶毒的手段不甚了解,可若一个人平白无故就这么消失了两天,绝对不会是被请去赏花饮酒去了,下场多半不好,她找来了相熟的老嬷嬷,带着人四处排查着可疑的地点,寻找睢宁的下落。
而另一边的清瑾,撑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心里对阿宁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能把人关在那里又下了禁令的,只有楚昭帝。阿宁年纪那样小,又被关了那么多年,那她的身份定然是沾着皇亲的,稍加一分析,就能得出结论,阿宁的身份多半就是公主!
这一结论让清瑾十分、她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阿宁并没有对她说过谎,这一点在方才清瑾已经理了出来,头一次见面她就已经很直白地告诉了自己,她是庆元殿的人,并无半丝的隐瞒,只是清瑾自己对这些宫闱之事并不感兴趣,也不知道庆元殿到底是哪个殿,里面又住着什么人,后来她一次次提出让阿宁到清云宫来,她也没有骗过自己,也说了是身不由己不能离开庆元殿。
清瑾闭上了眼睛,额头还是一跳跳的痛,那丫头跟她说了太多的真话,可同时清瑾也清楚的明白,就是因为有太多的真话,才让她觉得有些难受,心口闷闷的,如果一个人连这些都算了进去,从一开始就已经为后面铺好了路,那她眼里那些单纯无邪的光,还是真的吗?
她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是纯粹的吗?清瑾深呼了一口气,这样的一个身份,被关禁地数年,能如此轻巧就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一步步走到清云宫里来,那个人当真就是她认识的阿宁吗?亏她还以为、呵,如此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场笑话而已,她以为那丫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用了情,可其实呢?
真真假假的,一切都只是人家已经算计好的,还来学什么算数之法,果真是讽刺至极。
最最讽刺的是,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在挂念那丫头的安危,生怕她有什么意外,更怕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让人给欺负了去。
第29章
清瑾从未如此失态过, 她为人处事不惊从不将什么事情放在心里,于她而言世间万物也只是过眼云烟而已,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 她确实为那丫头揪着心。一宿都没有睡好的清瑾这会儿头也疼得厉害, 脑海里一遍遍闪过的都是那丫头的身影,她望着自己笑时的样子,对自己偶尔不经意间的撒娇, 小女儿般的情态, 望着自己时的晃神和不知所措, 清瑾只当自己从未记在心里过, 可一幕幕又如此的清晰。
清晰到揪着的心, 有点儿疼了。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那些相处的点滴都是假的?
她头一次对一个人这般用心, 这样在乎, 把她当成自己人还想把她护在身边,这是清瑾头一次真心实意地为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的话,那她、嘴角带出一抹讽刺的笑,若果真是如此,那她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白白浪费了她的这一番心意罢了!
撑着抽痛的额角,清瑾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是有气的,可偏偏那人又不在眼前, 还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否还安好, 若是睢宁如今在她眼前,她可以质问, 可以斥责,可如今这一口气就直接憋在了心口, 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天色一点点已经暗了下来,可小雅那里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人好像就是凭空一般消失在了内宫里,小雅也十分为难,阿宁姑娘鲜少在内宫行走,连见过她的人都没几个,左右就是清云宫跟庆元殿两边来回而已,还都是趁着天色未明的时候,如今这人不见了,可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睢阳公主身边的那个翠玉,从她身上入手。”清瑾听小雅说完,松开了手里的笔:“你说的对,她被关在庆元殿里,平素跟一般人接触不着,也只在清云宫待过一段日子而已,还得罪过睢阳公主。”
“公主?”小雅有点儿迟疑:“公主身份尊贵不至于跟阿宁姑娘过不去吧?而且,公主也该知道阿宁姑娘是大人身边的人,怕是不敢的。”
“有什么不敢的。”清瑾眼里带着一丝的冷意:“若此番阿宁再不出现在我面前,谁还知道她是我身边的人?去吧,从那个翠玉开始查,一定要尽快找到阿宁的下落!”
她还有账要跟着丫头慢慢算!
小雅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提醒道:“大人还是早些歇息吧,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明日就是冬日祭还需大人主持,疏忽不得。”
“你去吧。”清瑾只是应了一声,对小雅的话并没有什么表示,小雅也不敢再多话,只得退下,眼前第一要紧的事儿就是要尽快找到阿宁姑娘,这人一刻不见踪影,大人就一刻心神不宁,小雅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的越月,默默祈祷着希望阿宁姑娘一切安好。
冰凉的地板,睢宁睁开眼低喘着气看到屋内是一片空荡荡的,那个老婆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并不见踪迹,睢宁的手腕被绑住,她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挣脱开,然后就见到不远处的地方放着一个炭盆子,里面的炭火已经是半熄灭的状态,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在地上连爬带拖就挪到了炭盆的旁边,伸着手,希望能借着炭盆里面的灰烬把手上绑着的绳子烧断,木炭的温度烫着她的手腕,睢宁咬牙忍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被关了多久,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可能是病了,也可能是太疼让她几次都失去了意识,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疼,几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都要被那老婆子浇上一盆冰水或者再抽上几鞭子,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如果再不离开这里,她可能就死在这儿了。
她不能死在这儿!一定不能!就算是要死,也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就死在这里!
动了动手腕,睢宁挣扎着要解开束缚的时候,忽然门就被人推开了,她一惊,扭脸去看是那老婆子回来了,瑟缩着往后退了一下,然后就被那老婆子反手一巴掌直接打倒在地,嘴角火辣辣的疼,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睢宁吐出了一口的血沫子,垂着眼眸望着冰冷的地板,细细地喘着气,眼前是一阵阵的发黑,然后就感觉到把老婆子揪住了她的衣襟,等睢宁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痛苦和绝望,嘴里低吼着:“不要!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