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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犯上 (九皇叔)


  眼下不是多话的时候,他领着奏疏就去政事堂传旨。太医则入殿,听闻要拆纱布,心生不悦:“陛下刚敷草药就拆,怕是不能早日恢复。”
  元莞扫了太医一眼,目光落在元乔紧抿的唇角上,没有出声,元乔坚持道:“无妨,你听命行事就成。”
  太医苦不堪言,只得将纱布又拆了,外间事情都已办妥,若竹扶着元乔上车辇。
  元莞也不去送,自己随处择了一榻而坐,外间还有朝臣来禀事,都被挡了回去,直到她看到周暨的身影,她笑了笑,将人唤进来。
  自从周暨成亲后,两人就未曾再见过,周暨精神尚可,见到元莞后眯眼一笑,敛袖走近,眉间的欣喜是遮挡不住的。
  屏退宫人后,周暨轻步走近:“你近来可好?”
  “尚可,你与苏英如何?”元莞示意她坐下,将几上果子点心推到她的面前,周暨的事知晓些许,都是在中书内谨言慎行、办事妥帖,至于府内的事,就不好多加打探。
  周暨许久不见元莞,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知晓她安好,才放下心来,笑道:“我与苏英井水不犯河水,她晓得我是女子,也没有生气。我也不怕,陛下赐婚,不担心身份泄露。”
  “你与苏英是陛下赐婚?”元莞吃惊,元乔怎地也与魏国大长公主一般爱做保山之事。
  “若非赐婚,我怎会无法拒绝。”周暨撇嘴,比起以往多了几分成熟,在中书内做事久了,练就一份心思,见人说话留三分,不会说出心里话。
  但面对元莞,她还是想说真心话,元莞可信。
  元莞想想也是,问起雪灾一事来:“外间如何?”
  “受灾郡县不小,陛下已令人去赈灾,路又不好走,走走停停,也不知何时可到。”周暨坦然道,她今日过来是找元乔禀事,意外遇见元莞,她也很开心,暂且抛开政事不谈。
  “你一辈待在宫里吗?陛下也不择立皇夫,你对她还有情吗?”周暨竹筒倒黄豆般将心里疑惑都说了出来,废帝之事已然平静下来,陛下将人留在宫里,究竟是何意。
  这些问题很多人都不明白,就连魏国长公主也是,但都不敢问,元莞也是一笑,“我出宫能做什么,什么都不会,择府而住不过是换一地圈禁罢了,还不如宫里自在。”
  她天生蓝眸,对陌生人有抵触,尤其生人见到她后震惊的神色,都像是嘲讽。大宋臣民都知晓废帝天生蓝眸,一眼就知晓她的身份,与其被人像看怪物一般观赏,不如留在宫里。
  这么多日以来,她虽困于一地,可心中却舒坦不少,头上那座大山被搬走后,她才觉得轻松。
  至于对元乔的感情,也平静下来,笑道:“年少无知,总会犯错。”
  周暨不信她,感情并非是自己能做主的,且陛下这些年也未曾立皇夫,心思也甚是奇怪,陛下年岁不小了,再这般拖延下去,朝臣又会吵着过继子嗣。
  “年少无知也是用情,情之一事,甚是难以抉择。”
  她说得头头是道,元莞笑着拍她脑袋:“你哪里得来的歪道理。”
  “不是歪道理,话本子与戏中都是这么写的,那么多违背世俗的感情最后都成真了,你若还喜欢,大可试试,无人和你争陛下的。”周暨好意道,她与元莞是没有可能的,虽说与苏英感情不深,可夫妻名分已定了,元莞跟着她,不可能做妾的。
  想到这里,就是一阵难受,她悲伤得红了眼睛。
  元莞笑道:“为何说无人和我争?皇夫与外戚的位置,可是令多少人红眼,就算不喜欢她这个人,也想要争这个权势鼎天的位置。”
  周暨想了想,好像也是,陛下这个人不招人喜欢,可她枕畔这个位置却代表着大宋权势,叹道:“大概也只有这点招人喜欢了,陛下本人……”
  她摇摇头,不大喜欢,元莞被她逗乐了,“你可知你这句话是对陛下大不敬,被旁人听到,你这个永安侯的位置就没有了。”
  周暨被她一吓,小脸苍白,捂着嘴巴不敢再说了。
  元莞乐得不行,余光见到门口处走来的人,推了推周暨:“陛下来了。”


第54章 陆连枝
  周暨正是害怕, 陡然听闻后,忙从榻上下来,冲着门口的人揖礼:“臣见陛下。”
  元乔闻声后, 拂开若竹的搀扶, 冷声道:“永安侯先回去, 我有些累了。”
  周暨所禀非大事, 今日明日都可, 她忙不迭离开,走时还看了元莞一眼, 依依不舍。元莞则冲她挥挥手, 笑意绵绵。
  周暨走后,元乔就抬脚往殿内走去,这是她住了两年的殿宇,往里走需多少步,心中大概有数,也不需人提醒,就走到元莞面前。
  元莞抬首,望着她空洞的双眸, 起了坏心:“你左侧走三步, 才是坐榻。”
  元乔信了, 抬脚就走, 跟着她若竹紧张道:“陛下,那是屏风。”
  可惜出声晚了些,话音刚落, 元乔就装上檀木时令屏风, 面上微微一疼,略有些狼狈。若竹护主心切, 又不敢去怨元莞,只得走过去扶着她,见她额头上一块红痕,想来是撞的。
  她何曾见过元乔被人这般戏耍,忍了几番,却见元莞在笑,她欲说理,元乔却拍着她的手腕:“你先出去。”
  “奴若出去,您、您可就……”若竹不敢再说,可就落入虎口了。
  元莞好整以暇地看着义愤填膺的宫人,再观元乔平静的神色,顿觉无趣,挑了颗蜜饯吃了,元乔慢吞吞地坐在她对面,唇角都白了,想来政事堂一行并不顺利。
  元乔面色苍白,额头上的红痕尤为明显,显示着元莞的所为。元莞毫不心虚地盯着看了两眼,将蜜饯递至她手心里,悠悠道:“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什么时辰了?”元乔问道。
  元莞斜着眼睛看她:“不知。”
  元乔面色如常:“不知那怎地知晓时辰不早了。”
  “天要黑了。”元莞被她歪理气得站起来,当真要走。
  “冬日里黑得早。”元乔忍不住道,虽是不舍,却又不知该如何挽留,忽而想起一事,笑道:“你说读奏疏的,怎地就要走了。”
  “不走,你把你的床让给我睡?”元莞气得拿手在她面上戳了戳,好巧不巧地若竹捧着茶进来,见到她指来指去,当即就愣了下来。
  元莞不好当着宫人面‘指手画脚’,只得将手收回来,认真道:“读奏疏可以,让你的宫人别随意跑来跑去。”
  若竹知晓说的是她,将茶置于案上,就匆忙退了下去,有前车之鉴后,不敢再对元莞不敬。
  元乔手中依旧握着蜜饯,听到她答应后,莞尔一笑,元莞端起她的面前的茶,闻了闻后,好心递给她:“喝茶。”
  元乔举止略有些停顿,在元莞面前就像孩子一般,她说什么、就听什么,将蜜饯放回几上,接过热茶品了品,道:“今日未曾议出最好的决策。”
  “症结在银子之上?”元莞试探道,元乔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何地都会将政事放在心上,不会因旁事而耽误,这样的人很适合做皇帝。
  元乔不知她所想,点头道:“确实,耗费太大。”
  元莞若有所思道:“豫王封地富庶,令藩王送粮食入京或直接送去赈灾,何苦让朝廷出钱。”她记得豫王每年给元乔的礼,都价值不菲,其他藩王更不必说。
  “藩王怕是不肯。”元乔犹豫,这些年来朝廷与藩王保持原样,陡然问他们要粮食,怕是会引起藩王的反心,届时又会多一桩麻烦事。
  “豫王在京,你大可先试试他的意思,他若不肯,直接赶出临安城。”元莞笑道,豫王症结就是就藩,蛇打七寸,就该试试豫王。
  她见元乔犹豫,便道:“再者两府对他不满,你先着心腹试探两府之意,两府同意,此事就是群臣谏议,与陛下无关。”
  元乔没有答应下来,手中的茶捧着不放,似是斟酌、似是犹豫。
  元莞也不再劝,挑了几颗果子吃,等了许久,元乔身子才动了动,将冷却的茶置于案上,道:“我令人去试试。”
  元莞不应她,嘴里塞了果子,甜得眯住眼睛,下意识就递给她:“很甜。”
  果子是元乔特地让人奉来给她解闷的,听到很甜两个字后,弯弯唇角,她很久没有听到元莞软绵的声音了,接过果子就咬了。
  孤鹜不久回来复命,见元莞在,依旧禀道:“豫王同朝臣来往频繁,臣查了几人,这是名单。”
  闻言,元莞摇首,豫王还是不大聪明,接过孤鹜的名单,扫过一眼,念给元乔听,而后道:“我有一计,陛下可要听听?”
  计非好计,孤鹜见元莞笑意不正经,忙退了出去,不好多待,这位旧主的心思还是揣摩不透。
  元乔眼睫颤了颤,先道:“你的意思是令这几人在豫王面前进言,让他自愿送粮食?”
  “陛下也变坏了。”元莞冷冷地揶揄一句,被她戳破后也不掩藏,直言道:“豫王不聪明,令人在他耳畔多说几句,到时他‘身先士卒’,你大可以此为例,问其他藩王要粮食,届时讨人嫌的豫王,陛下与朝廷依旧摘得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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