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后,被挡在殿外, 进出不得, 不知发生何事, 急得满头大汗, 拉着若竹询问皇帝病情。
若竹尴尬不已, 见殿门关得紧闭,就贴心地将太医请去偏殿候着。
一候就候到了天亮, 太医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才去给皇帝诊脉,脚踝处略有些肿了。
元莞在侧,捧着粥喝,时不时地看一眼,心虚得很。
太医诊脉后,未曾多说几句,就被若竹请出去,生怕她看出几分端倪来。
反观元乔, 坐在榻上, 气定神闲, 定力好过许多。
元莞心不在焉, 一碗粥喝了许久,碗底刚空了下来,魏国长公主府来去话, 想请皇帝赴宴看戏。
元莞好奇:“邀了哪些人?”
“豫王、郭副统领的夫人。”内侍言简意赅地提出两人。
元乔颔首明白, 看向元莞:“你去玩玩?”
皇帝脚伤了,不大好出门, 但这是两人筹谋的事,不好不去。
元莞会意,将粥碗放下:“我去看看,午后就回来,带着意欢一道去。”
元乔令人去安排出宫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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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主府门前停了许多车,车水马龙,可见今日很热闹。
元莞习以为常,孩子在她怀里忍不住探头,“好多车,就像街上一样热闹。”
“嗯,今日乖顺些,莫要随处跑。”元莞拍了拍她的脑袋,远处的元清下马,一身锦袍,鲜衣怒马。
半晌后,两人在府门前相遇,元清朝她行了半礼。
他礼数周全,元莞淡淡一笑,牵着意欢入内。
意欢小声道:“那人是谁,长得真好看,可好看的人心思都不好。”
“这又是哪门子道理?”元莞揪揪她小耳朵。
意欢扯了扯她的袖口,在她耳边低语:“这是我阿婆说的,你看我阿爹心思就不好。”
元莞不好同她细说,府内人多恐被旁人听了去,就哄道:“莫要再说了。”
府里的夫人多,见到两人一阵同行,都跟着起身行礼。
她们冲着意欢行礼,对元莞并未在意,只上座的魏国长公主见到她来有些诧异,询问皇帝为何没有来。
“陛下扭伤脚踝,便命我带着小殿下来了。”元莞扫了一眼在座的夫人,拍了拍意欢的脑袋,“那是魏国长公主,算你的大姨母。”
意欢脑袋歪了歪,乖乖上前行礼问安。
见到元乔过继的孩子,再见元莞过来,魏国长公主心里就梗着一口气,心里唏嘘,面上还是言笑晏晏,请两人入座。
意欢坐不住,片刻后就要出去玩,元莞被她生生拖住。
厅里都是些妇人,说的都是些后宅之事,听了半晌后,元莞也觉得无趣,趁机出来透透气。
不想赶出去就碰到陆连枝,意欢就瞪她一眼,记得她昨日骂了小姑母。
大姑母说再见她,不必理会。
陆连枝见到她来,并未有太多的惊讶,踱步至前,眼中漾过笑意:“又见面了,陛下未曾过来?”
“没有,陆县主有事?”元莞语气冷了很多,将意欢推给乳娘,免得她又听到不好的话。
乳娘抱着孩子暂退数步,陆连枝趁机道:“我去向陛下求亲,你说她会答应吗?”
“你的事与我关系不大。”元莞淡淡一笑。
两人站在廊下,寒风漾过,撩动衣摆。
纵元莞冷言冷语,陆连枝也依旧在笑:“关系不大,等我试了,关系就大了。你待陛下真心实意,她对你未必如此,若真心喜你,为何将你拉下帝位,真心喜你,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元莞不语,眄视她一眼,转身离开。
回身之际,瞧见一抹影子,脚步微顿,而后看向远处的意欢,唤她过来。
好动的孩子就像脱线的风筝般冲了过来,撞了她满怀,而后两人牵手向园囿里走去。
府里人多,元莞牵着她走,一步也没有离开。
豫王在前院里与人说话,言行举止都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风度翩翩,引来不少好感。从前院路过之际,孤鹜顺带看了一眼,再禀给元莞。
元莞摸着意欢脑袋上的发髻,道:“你且让郭副指挥使见见豫王,问他可满意。”
孤鹜领了吩咐下去,两人继续悠闲漫步,待用了午膳才走。
回宫后就打发意欢去睡午觉,她则去寝殿找元乔。
今日的事有些奇怪,她欲与元乔说一声,待去了才知,元乔在见朝臣,她又返回自己寝殿。
不多时,孤鹜回来复命,道:“郭副指挥使很满意。”
“像这样的女婿,若是我,我也很满意。”元莞故作一笑,摆手令孤鹜退下,想起那抹黑影又将人喊回来:“你去查查陆连枝,跟着她,平日里见了何人。”
当是有人在偷听她二人说话的,陆连枝拦住她,并非是简单的说话。
孤鹜离开后,她将整件事都理了一通,自布苏一事后,元乔对陆家多有忍让,陆连枝自己若将事情办砸,就怨不得旁人了。
开朝前日,皇帝将赐婚的圣旨交给中书,欲在明日赐婚。
不想,这日出了事情,郭姑娘上山拜佛之际,被歹人掳走。
事情僵持之后,次日午时,人毫发无损地被送了回来。
初九这日,魏国长公主就入宫替豫王退亲,不愿娶她。
元乔不知何意,在侧的元莞瞬息明白过来,按住她的手,好声与魏国长公主说道:“您觉得郭家女儿配不上豫王了?”
魏国长公主笑不出来了,长长叹了口气:“不是配不配得上,而是根本的问题。”
她极是为难,元乔也不好再勉强,答应道:“还未赐婚,就不存在退婚一说。”
闻言,魏国长公主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平定下来,说了几句好话后就匆忙离开。
她匆匆而来,又匆忙离去,让元乔未曾反应过来,元莞这才提醒她:“魏国长公主觉得郭家女儿不干净了。”
元乔顿悟,品出些许不对,元莞懒洋洋地并未在意,勾唇道:“你可信了?”
“嗯。”元乔轻轻应了一声,眸色深了几许,恢复往日神色,道:“既然如此,不如令他早些回封地。”
“封地上妥当了吗?”元莞问道。
“妥当了。”
“那就让他回去,陛下准备何时昭告天下?”元莞伸手揽着她的肩际,凑在她耳边,咬着她的唇畔:“嫁妆的事,你自己安排,我银子不多,一座白楼给你。”
元乔怕痒,脸色染上几分羞涩的红:“白楼、好像是我给你的,怎地又……”
“无甚区别的。”元莞得意说了一句,复又说起正经事,“此事有些怪异,不过既然他不愿就罢了,陛下下旨令他早些回去,到时省去诸多麻烦。”
元乔面上并未有为难之色,令人去请上官彧来商议此事。
定在十五之后,豫王离京。在这之前,元乔将阿布接入宫来玩,看了几出傀儡戏,阿布自己来了兴致,自己做傀儡娃娃。
十五这日,元清来给皇帝请辞,元乔未作挽留,反从城防军中挑选一队人护送回封地。
元清唇际淡淡的笑意就维持不住了,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元乔依旧捕捉到了,心中掠过失望。
十五过后,赵原亲自将人送出十里外,命令属下好生保护,务必送到封地再归。
元乔站在城楼上,眺望虚空,江山如云般缥缈,而身后的御街鳞次栉比,店铺林立,街坊如星罗密布,百姓行走间举袖为云,远处的护城河波光粼粼,如同玉带分布,漕渠通往大江,商船来往亦是繁密。
眼中染了些不明,远处的豫王一行人早就没有影子了,她站立许久,回身不见元莞,匆匆下了城楼,才见她在一摊前停留。
趋步走近,卖的是些小玩意,粗糙算不得精致。
元乔走近后,元莞拿了一珠花在她发簪上比试,摊贩卖力夸了几句,元乔按住她的手:“该回去了。”
“回去。”元莞将珠花收下,付了钱,才同她一道上车回宫。
上元节过后,阿布也离宫回府,郡主府早就造好,她一直待在元府不肯走,这次搬府后,元莞感觉清净不少。与此同时,周明艳在此同时托人送信回来,她与苏颜在一偏僻之地安顿好。
搬府后一日里,阿布回来做客,盯着落霞做的桃胶羹,神秘地询问元莞:“你同陛下是何关系?”
元莞将桃胶羹递给她,扫了落霞一眼,落霞领着婢女都退了出去。
“你是何意思?”元莞状似随意问了一句。
阿布咬着羹,不忘道:“我就是听旁人说的,说你同陛下之间不清不楚,陛下又未曾立皇夫,多是因为你。”
这话是没错。元莞没有否认,不过猜测话也是不简单的,“究竟如何说的?”
阿布支支吾吾开口:“我就是随意听的,不过有一词挺拗口的,唤什么媚、君……”
“媚惑君上?”元莞试探。
“对、对,就是这个词。”阿布狠狠一点头,碗里的桃胶羹见底了,可惜道:“元莞,你将落霞借我几日吧,这个吃食她之外,几乎无人会做。”
“可以。”元莞恍惚答应下来,入宫去找孤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