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元莞被问得心口一颤,张口道:“没事、没事,你今日可回宫?”
“安排妥当了,不回宫,你好像不舒服?”元乔方才未看得清,只见元莞手中书壳写着诗词几字,并无不妥。
元莞镇定地将书一本一本整理好,放在一侧,起身向外看去:“ 我去看看意欢,你可去?”
“嗯。”元乔狐疑地看看一眼方才的书,选择跟着元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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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就已食言,今日又半日不见人,再见到孩子,嘴巴早就翘了起来,气鼓鼓地盯着两人:“说谎就要挨手板的。”
元莞故作一笑:“挨手板就不能吃点心果子,真是可惜。”
“什么点心果子?”意欢眨了眨眼,朝着元莞身后看去,婢女手中拎着一食盒,她急忙走过去。
瞬息就不生气了,元乔忽而道:“还是孩子好哄。”
“那是,当年被你几手板就吓得乖乖回宫去了,还没吃到果子点心。”元莞哼了一声,身后的元乔就不再提了。
意欢不知长辈之间的事,拉着小姑母坐下吃点心,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一日就要去上课了。”
免朝七日,资善堂也跟着不上课,意欢跟着玩了七日,乐不思归,每日掰着手指去算时辰。
见她愁眉苦脸,元莞觉得有趣:“嗯,我送你过去。”
隆安郡王几乎不管孩子,在宫里也好,出宫也罢,都不会过问一声,在元莞眼里这并非是惧内,是毫不在意自己孩子的生死。
看着元意欢吃,她想起苏颜,令人去找。
直到黄欢,苏颜才回来,径直回院子去休息,元莞也未曾在意。她说送孩子去资善堂,就当真会送,初八这日亲自送她去资善堂。
再出资善堂,元乔令她去垂拱殿。
通商一事,布苏准备好国书,需与礼院商议具体细节,皇帝欲留下阿布郡主。
阿布郡主提议见一面元莞,是以,元乔才将人请去。
入殿后,不仅有皇帝,还有礼院的人在,阿布瞧着与那日穿着不同的元莞:“你与那日不同。”
那日不过是民间服饰,简单为主,今日穿一身宫装,纵依旧是小衫长裙,也精致许多,金丝银线,非民间可比。
元莞笑了笑:“郡主比那夜也更漂亮了。”
寒暄的话在大宋听来极为寻常,阿布却当真了,眼里漾过欣喜,回夸她:“你也很漂亮。”
“郡主找我有事?”元莞适时出声,免得她又开口再说什么美貌的话。
阿布道:“你们陛下请我留下,与你们联姻。”
元乔几日前提过,约莫等元清出孝期就会宣旨,她颔首:“你会喜欢上大宋的。”
“嗯,我无地可去,不知可能借住在你的府上?”阿布谦逊一问,面带虔诚的笑意,她认为元莞与她眸色一样,比起旁人更为亲切些。
元莞头疼,她府里已有个苏颜,周明艳与陆连枝时不时地去做客,再添一位布苏郡主,府里岂不会乱套了。
她看向元乔,眨眨眼。
元乔这才开口:“郡主不必担心,宫内安静,不如你先住在宫里,待郡主府造成后,你再搬出去。”
“住宫里不大好,我听说只有陛下后妃才可住在宫里,我不要做陛下后妃的。”阿布皱眉拒绝。
拒绝的话很耿直,就连礼院的人都把持不住地笑了起来,元乔不好再解释,礼院的人替她解忧,先开口:“陛下是女子,不会纳后妃,只会选皇夫入宫。”
阿布不懂,旁边的翻译一番后,她才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只想住在她府上,陛下可准许?”
元莞扶额,她不想再惹这些女子了,同阿布拒绝道:“我府上有姬妾,你去不大好。”
姬妾二字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废帝好女色已不是什么秘密,亲自听到还是有些震惊。
礼院的人硬着头皮跟阿布解释一番,阿布愣了下,最后才道:“无妨,我不会成为你的姬妾。”
元莞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只能答应下来,眼光扫了一眼元乔,恼她没有替自己说话。
通商细节犹在商议,陆连枝其父参与到其中来,被破格收入礼院任职。
又因阿布郡主入府,陆连枝往元府跑得更为勤快,每隔一日就会去一次,元莞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被吵得头疼后,收拾行李搬入延福宫,元府交给孤鹜打理。
不想此举正合元乔之意,开朝后日益繁忙,她无甚机会出宫,唯有元莞自己乖乖入宫才可。
搬入宫里后,苏颜就被周明艳接入外宅里,府里就只剩下阿布郡主一人,成了她的驿馆。
通商一事细节繁杂,一路经过各国,还需得到其他国家的同意,使臣派遣出去后,等着回复。
使臣来后,宋境内蓝眸之人多了很多,废帝的事渐渐被遗忘。
元莞在宫里住五月后,得到周明艳的信,苏颜的事被父母发现,眼下闹得不可开交,无奈下带着苏颜暂时离开临安城。
两人就这么跑了?
信是前一日写的,只怕此时人已经走了,她倒吸一口冷气,未曾来得及反应,周夫人来求见。
元乔恰好在场,接过她的信,罕见地笑话她:“苏颜是你赎出来的,撺掇着周明艳走了,周夫人只怕认为是你故意而为之,你跑不掉了。”
“大不了,我也跑,三年五载再回来。”元莞没好气道,周明艳走便走,给她写信做什么,这是嫌弃她还不够麻烦?
她站起身道:“借陛下皇城司一用?”
“不借。”元乔莞尔一笑,笑意温软如旧,看得元莞想上前欺负她,深吸一口气道:“如何才借?”
元乔深思,半个身子倚靠着宽榻,双腿顺势置于一侧,整个人失去端庄却多了几分柔意,元莞撸起袖口走过去:“好好想想,借不借。”
元乔睨她:“又想做什么?”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元莞作势欺近,吓得元乔直起身子,眼中多了抹不易察觉的慌张:“我令陈砚去找人便是。”
“我自己去,陈砚去了会伤人。”元莞不放心,陈砚古板,找人就指不定成了抓人。
元乔抬眼:“几日回来?”
“我并非是陛下的犯人……”
“陈砚近日忙碌,约莫没有时间同你去。”元乔改口。
元莞恨得咬牙切齿:“半月就回。”
“再过七日就是端午了。”元乔垂眸。
元莞再次忍了忍:“七日就七日。”
说完,觉得心中不甘,俯身压近元乔,故作凶狠:“等我回来,你就逃不掉了。”
元乔忙往后退了退,莞尔道:“等你回来。”
“不急,我有一物送予陛下。”元莞故作神秘道,唇角微微勾起,挑起元乔下颚:“陛下会喜欢的,我先令陈砚做准备,回去给您取礼。”
“什么礼?”元乔唇角蠕动,白玉无暇的面上染了诱人的粉红,元莞不管,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我先去找陈砚。”
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无端使人不安,元乔伸手去拉她,只触碰到一片衣袖,人早就走远了。
元莞的礼定然不是好礼,白纱灯、春.景图都不是好物什,元乔不想收,半个时辰后,落霞捧着一物入殿。
落霞手中只一匣子,与春.景图的架势颇像,元乔的眼神黯淡下来,观匣子的大小,必然放不下画轴。
她略有不安,想起那幅春.景图犹被她束之高阁,这次又会是什么,她多看了一
眼,先问落霞:“这里面是何物?”
临走之前,落霞是亲眼看着元莞放进去的,回道:“是一本诗词。”
诗词?元乔不大相信,若真是诗词,元莞就不会故作神秘,只怕另有文章。
挥退落霞后,她将匣子置于一侧,令人去皇城司传话,嘱咐陈砚小心行事。
内侍退下后,元乔的目光复又落在精致的匣子上,指尖掐在案牍上,一阵踌躇后,指尖攀上锁扣,食指撑开,将匣子就掀开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诗词二字,当真是一本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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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莞出府后,头戴帷帽,出了城后,让人去给周晋传话,亲自去找苏颜。
周明艳并非是陆连枝般走南闯北的女子,只怕出了周府的门都分不清方向,拿主意的只怕是苏颜。
苏颜性子沉稳,知晓离开后,周家的人不会罢休,定会去追,怎样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脱身?
一日间的差距,分不清方向,确实不大好追。她看了眼地图,目光落在五十里外的码头上,旱地好追,一旦上了船,就追不上了。
一日怕是走不了五十里,她唤来陈砚:“令人快马去码头,在我到之前,不准放走一艘船。”
快马吩咐后,元莞领着人打马去码头,行了一日一夜才赶到码头。
码头上人来人往,不少大汉穿着短袍,袖口扎了起来,扛着货物来回搬运,已有几艘船在同衙官争执,想要早些开船离开,早就定好的时辰,被这么一耽搁,到时肯定会误了时辰。
陈砚到后,亲自领着人去货船上搜,没有异样才会放行。
烈日当头,元莞按耐不住,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去茶铺里要了些茶来,坐在一侧慢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