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元乔走近。
听到熟悉的声音,元莞松了一口气,复又躺回榻上,元乔拍拍她的脸:“该起了。”
“起来也无事可做,不如再躺会。”元莞握着自己脸颊上的手,乘其不备将人直接拉至榻上。
一声惊呼,引得廊下婢女都急忙走近,隔着屏风只见到榻上人影重叠,看不清具体的情景。
“陛下、发生何事?”
元乔惊惧,元莞捂住她的嘴巴,同外间婢女吩咐:“无事,你们陛下滑倒了,我扶她起来,你们出去将门关好。”
婢女称是,几人一道退出去,将门咯吱一声关好,榻上‘滑倒’的人眸色蕴怒,元莞嬉笑一声:“莫生气,今日去御街看看?”
伸手隔着衣裳在元乔锁骨处摸了摸,衣裳厚了,就少了那份感觉,她想了想,欲探入衣襟,元乔不客气地揪着她的脸颊:“以下犯上,莫要过分。”
元莞歪了歪头,毫无愧疚心,扬眉道:“大逆不道,请君入瓮。”
元乔说不过她,手中多了两分力气:“还是你小时好,听话得很。”
“你这般一提,就想起你那次打我的事。”元莞说道,手按住元乔的右手,摸着手心,若有所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要讨回来?”
如何讨?元乔被她说得发懵,下意识就要将手抽回来。元莞低笑:“你心虚了。”
“嗯,旧事莫要再提。”元乔故作矜持,不想再提此事,忙道:“今日天气好,去外间走走。”
元莞颔首,又道:“早晚会讨回来的。”
说得元乔心口一跳,侧眸不去看她。
元莞‘恐吓’到了,迅速站起身,更衣梳洗,落霞入内说了苏颜的事,她道:“随她去,令人跟着就好。”
苏颜的去留在于她自己,元莞不好多问,用膳之际想起苏颜曾是花阁女子,唤来落霞:“你去周府给周明艳传信,将苏颜的事同她说一声,免得她误会。”
苏颜眼下在她府上,若出事,周明艳定会误会她。
落霞领命去了。
元乔不出声,给她夹了些虾饺,睨她一眼:“你怎地如此上心周明艳的事?”
元莞咬着虾肉顿住了,总不好说是为了看你吃味才将人赎回来的,虚虚一笑,道:“帮她一把罢了。”
元乔是不信的:“我竟不知你如此心善。”
“我很心善,你看不到。”元莞立即夹了块虾饺递至她唇角处,殷勤地让婢女都看不过去,纷纷退了出去。
“无事献殷勤。”元乔睨她一眼,低头喝着八宝粥。
元莞被拒绝,也不生气,将虾饺塞入自己口中,嚼了嚼,口齿不清道:“非奸即盗,你觉得是前者还是后者?”
奸还是盗?
元乔给自己挖了坑,果断不再回她的话。
用过早膳,传话的人就回来了,周明艳今日也不在府上,话没有传到。
元莞不放心,添了几人去跟着苏颜,唯恐出了差池,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元乔走近:“今日出门倒是可以不用戴帷帽。”
临安城内多了布苏的使臣,蓝眸之人多了些许,元莞出去也不会再让人注意。
元莞今日出门有要事要做,不戴帷帽容易被人发现,摇首不应:“还是戴着为好。”
元乔便不劝了。
两人一道出门坐上马车,元莞忽而想起府内还有一人,将落霞撇下:“你去看看小郡主醒了不曾,你先好生照顾着,让庖厨做些精致的点心哄着。”
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位祖宗。
落霞点头应下,退回府里,车上的元乔开口:“她好像很喜欢你。”
“她是喜欢我的点心,喜欢我的有求必应。”元莞道,意欢的性子并非难缠,相反她很懂事,善于察言观色,不会随意乱说话,这样的孩子不比其他四人差。
就是不爱学习罢了,这点以后可以好好教,但人的心思一旦坏了,再教都没有用。
元乔眼光毒辣,选中的人都非善类。
马车里沉默下来,徐徐往御街行去,车外行人结伴,不少女子都没有戴帷帽,大宋风气良好,对女子友善很多。
店铺林立,未到晚间,就见到门口的客人不断。元乔掀开车帘,望着盛世之景,唇角弯了弯,元莞凑了过来:“你想去哪里?”
女子爱好衣裳首饰亦或吃食点心,可这几样,两人都是不缺的,元乔摇首不知。
元莞趁机道:“我前几日见到几本古书,是各地游记,那日忘了带银子去买,不如我们今日去看看?”
她喜爱看游记,元乔早就知晓,见她兴致勃勃,吩咐车夫先去书肆看看。
元莞弯眉一笑,靠着她的肩头安静下来。
元乔本不在意,可见她笑了,心底涌起一阵异样,好似哪里不对。
御街比起东西两市更为繁华,书肆也有不少,车夫寻着一间二楼书肆将马车停下,元莞瞧了一眼气派的阁楼,心中打鼓,这时元乔拉着她下车。
书肆极大,进去一看,厅堂明亮,窗明几净,有一楼梯通到二楼。
厅堂安静,里面摆着十几排书架,阵阵书墨香气涌入鼻尖,未入内就感受到学识的氛围。
书肆内的小厮走来,模样俊秀,见到两人初次到来,热情招待:“您二人是来坐坐,还是寻书?”
“寻书。”元乔道。
小厮引着客人往里走,详细问道:“您是寻什么样的书,近日书肆内得了不少好看的话本子,文笔好、剧情跌宕起伏,卖得甚好,您二人可要看看?”
大宋不少文人写书赚钱,写些男女情爱的故事,都是触摸不到边际的主角相逢后,经过一系列波折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元莞以前就听到过,不过她非少女,对这些不感兴趣,碍于元乔在侧,就道:“可有游记?”
“有、有,在二楼,您随我来。”小厮转道,引着两人走向楼梯。
元乔目不斜视,目光落在脚上,反是元莞转首去打量周遭的环境,发觉此地安静如初,客人举止无声,确实是一好去处。
既然这般正经,那可有她想有的书。
二楼比起挺疼更为空阔些,在一侧设几方桌椅,几名学子坐在一侧,安静看书。
此地无人打扰,小厮脚踩着木板,落地无声,引着元莞往最里间的书架走去。
元莞回身同元乔道:“你去一旁坐坐,待寻到后我再去找你。”
她的行径不似二次来,倒像是第一次来这里,元乔心中存疑,也未曾戳破,转身下楼。小厮眼力甚好,见二人举止不俗,立即引去雅间休息。
元乔一走,元莞就如同放飞的风筝,还是先去寻些游记,再象征性要了几本话本子,什么古怪人神之恋、秀才与闺阁小姐相爱,写得神乎其神。
挑了不少之后,她挨个书架去找,见到好书,依旧拿着。
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二楼看完,下楼之际,一人急匆匆撞了过来,两人手中的书都撞落在地。
来人揖礼道歉,她连连摆手,将书都捡了起来。
两人手里都拿了不少书,冲撞之后也分不清哪本是谁的,书肆内的小厮慌忙过来帮忙,将书捡起来,递给元莞,引着她去元乔的雅间。
厅堂内散着书墨香气,推开雅间的门,却闻到阵阵茶香味,古朴典雅的摆设如同在寻常人家的书房里,壁上挂着文人墨宝山水图。
元乔站于山水图前,画上是山中一户人家,炊烟袅袅,孩童坐于门前树下,身前摊开一页书,再往前就是一山谷,溪水潺潺。
画技不俗,将山中清幽、人家朴素都刻画得入木三分,元莞走近,眸色映着元乔认真的神色:“这图好看吗?”
“画技不论,画中意境不俗。”元乔道。
元莞想了想,“你也羡慕那样的生活?”
“曾经想过。”元乔坦诚,在接下先帝辅助幼主的几日里,她想过等幼主亲政后,足可抵挡朝堂上的一切风波,她便辞官封地。幼主若不放心她手中的权势,忌惮她,她就会在山中搭一木屋,自给自足,彻底与朝堂断绝联系。
她本是孤身,离去时也该一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抵不过命运。
回身看着元莞,她满足一笑:“你找到游记了?”
“嗯。”元莞兴致阑珊,此地太过正派,恐怕没有她想要的书,不如回宫里去寻,找宫里尚宫去要,更为便利。
元乔收回视线,唤来掌柜将那幅画买下,元莞道:“要那画做甚,凭白看着堵心,不要也罢。”
掌柜陪笑,送上门的生意岂有不做之理,且观两人气质不俗,便道:“这是大家所画。”
元莞仔细看了一眼画上,并无大家落款,反是从未听闻的人,揭破他:“哪里是什么大家,不过是你诓我们罢了。”
“哪里骗您,您若想要,送你也可。”掌柜被揭破后讪讪一笑,让人将书与画都包起来。
元莞这才满意,牵着元乔的手走了,上车后才道:“这些做生意的惯会诓人,就像你的臣下欺你不知,肆意说谎。”
经营白楼时间久了,懂些生意上的门道,做生意与为帝不同,可识人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