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白渐潇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里并不认识他们,不过还是老实说道:“等人。”
“等谁?”
“殷千翎。”
“为什么?”
“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白渐潇努力用话赶话,这家伙就是个闷葫芦,非得一戳一蹦跶。
“他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了。”千里还委屈上了,“不明白,所以要找他问清楚。”
我倒是很清楚为什么……白渐潇蹲在他身边,认真道:“我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你是谁?”千里挑起一边眼皮子看他。
白渐潇本该将故事再解说一遍的,可他实在是懒得开口,况且千里比殷千翎更听不进人话,眼前这只深陷失恋忧郁症中的千里更是不听人话plus版本。
“哗啦”一声,白渐潇背后伸展双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咳咳,是这样的,我是乐园里负责管姻缘的天使,我叫白渐潇。你失恋的这个情况呢主神大人已经了解到了,她老人家非常重视啊,特别派我下凡来解决你的困难。你要是真心想要破镜重圆,就跟我来——”白渐潇搓了搓手指,挤眉弄眼道,“我再把你们搓成一对儿。”
阿莫尔努力忍笑,只见白渐潇一脸严肃地说完后,拍拍翅膀转身就走,留下欲言又止的千里。
阿莫尔也跟着白渐潇离开,不忘回头对千里眨了眨眼睛:“不跟上就没机会了哦。”
千里咻的一下站了起来,满怀希望地扒住白渐潇的肩膀,双眼燃起了希望:“爱情天使,带带我!”
第170章 谁先招惹谁
夜色降临, 沿着曲折的小道,他们回到了与世隔绝的收容所领地。远远望去, 固若金汤的堡垒庄严宏伟, 城墙上却挂着一只只红艳艳的灯笼,随着呼啸的寒风摇头晃脑,平添了许多喜庆的气息。
“元旦刚挂上去的,要一直挂到过年,”阿莫尔介绍道,“进了监狱也顾不上过什么节了,但是每年的春节总还是要庆祝一下, 大家都想家。”
刚从一年后回来的白渐潇还有些不太适应, 他已经太久没感受过这种红火热闹的节日气氛,没在人们脸上看到那种毫无阴霾的快乐,他几乎快忘记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滋味。
“这里是人间收容所吗?”千里忽然问道。
“嗯, ”白渐潇没想到他能认出来,“你也不是完全不知世事嘛。”
“不是, ”千里眨巴眨巴眼睛,“我听殷千翎说过,这里的地形该怎样攻打, 城墙该如何突破,我还见过狩天的统一战略,先攻收容所, 再战剑阁, 最后拿下自由联合什么的……”
白渐潇:“……”
阿莫尔:“噗——”
千里歪了歪脑袋, 明明说了这么劲爆的消息,眼前二人的神色却相当诡异,甚至还有些奇妙的愉悦,阿莫尔扶着白渐潇的肩膀笑弯了腰:“白白,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哈哈……”
“怎么,你们不相信吗?”千里扁了扁嘴,“我是出于好心才告诉你们的。”
白渐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千里啊,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确实已经发生过了。”
“啊?”千里更加迷惑了。
“这事说来话长,”白渐潇领着他走进公会大门,“晚上再细说,先给你收拾个住处吧。”
虽然天色已晚,火红的灯笼下,收容所的主街上还是很热闹。他们有自己的集市,商品琳琅满目,生意兴隆的小饭馆里传来热腾腾的饭菜香味,出□□弹药的店铺里正在大喇叭播放:“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有的桌上正在喝酒划拳,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小情侣们躲在街灯照不到的角落里卿卿我我,收容者带着自己的迷失者坐在长椅上,带着他重新感受这个世界……
只有这时候,白渐潇才真正感受到“人间”的含义,不是乐园那样精致虚假的繁华世界,而是一群困厄于风雪却依旧努力生活的人们,组成了如此鲜活的烟火凡尘。
“大家都饿了吧,我来请客,”阿莫尔掏出钱包,带着他们走进一家小小的门面,“别看这家馆子其貌不扬,味道是最好的。”
门面虽小,里面地方却很大,生意也非常之好。简陋的八仙桌和条凳摆得满满当当,邻桌之间都背贴着背,脚拌着脚。饭菜便宜大碗,香气扑鼻,呼噜呼噜仰起头来伴着热汤吃下去,酣畅淋漓。
见会长上门,大家都十分惊喜,挪挪凑凑给他们让出了一个空桌子。彼此之间都是邻居也是战友,谁和谁都说得上几句话,阿莫尔自在地和成员们打招呼,没有丝毫架子。有人胆子大,叫了白渐潇一声“会长夫人”,顿时引得满场大笑。
白渐潇也不生气,大大方方地认下这个称呼,面不改色地喝了几杯敬上来的酒,赢得了更加热烈的叫好声。
菜很快上来了,果然美味,千里两眼冒光,化身扫荡机器,风卷残云地消灭食物。白渐潇又喝了几杯别人敬的酒,见千里的饭碗空了,便笑着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我去再帮你打点饭。”
说罢,便端起碗帮他去厨房打饭。绕过屏风隔断,忽然见到一个角落冷冷清清,只坐着一个人孤零零地喝着酒。不仅仅是他坐的那张桌子,他周围的三张桌子全部空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空气屏障将他隔离开来。周围的客人们宁愿好几个人挤作一团,也不愿靠近他,说话也不敢大声,像是怕惊扰魔窟里的恶龙似的。
白渐潇一下子就从轻飘飘晕乎乎的快乐中醒过来,难以抑制地感到一阵心酸。
陆之穹抬眼与他对视,黑眸沉沉如夜,他举起酒杯遥遥致意,脸上是略带嘲讽的笑意:“敬会长夫人。”
白渐潇笔直地向他走过去,周围的人全都僵住,嘴里的菜掉到盘子里,筷子掉在了地上。
“你才是。”白渐潇轻声说。
“什么?”他的声音太轻,陆之穹没听清楚。
你才是我的会长夫人,白渐潇在心里重复一遍。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和我们一起吃吧。”
找死啊!不要命辣!围观群众在心里大吼,活着不好吗去惹副会长干嘛?!他们立刻脑补了一个恃宠而骄的新进门媳妇,不知天高地厚地招惹是非,以为谁都该给他个面子,却不知道副会长才是本公会最大的魔王。
“为什么?”陆之穹没动,反而还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很享受不被打扰的生活似的。
为什么?白渐潇气结,难道要我说我就是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就是不能忍受你那种冷漠戏谑的目光?
甚至连他抽烟这件事也让白渐潇心头刺痛——陆之穹曾经为自己戒了烟——那些他本来视作理所当然,那些他本来就该拥有的,现在全都不再属于他了。
“喂,不就是拒绝你嘛,”陆之穹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就软了,“干嘛这么伤心。”
白渐潇不想情绪外露,而且再待下去自己一定会做出更加丢人的事,于是转身就走。陆之穹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口气带上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好啦,我跟你走就是。”
说罢,下意识把烟碾灭在碟子里,抓着他的手腕就往阿莫尔那桌走去。
嘴里的菜哪有八卦香,副会长忽然握住了会长夫人的手,三人还要同桌吃饭,何等劲爆!围观群众纷纷眼冒精光,兴致勃勃地盯着阿莫尔那桌。
可惜的是,除了千里表示“你不是给我盛饭去的吗我的饭呢”,没人对陆之穹的到来表示惊奇。四个人正好凑了一桌,阿莫尔让老板娘加了两个菜,双手撑着脸,眼神一会儿瞟瞟陆之穹,一会儿又瞟瞟白渐潇。
千里以野兽的直觉发现了气氛的诡异,怎么这个号称要解决他爱情危机的“爱情天使”,也好像深陷感情旋涡呢?
“这个是他们家招牌菜,”阿莫尔给白渐潇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
“谢谢。”白渐潇刚想夹起鱼,忽然碗上又多了一块五花肉。他惊讶地抬起头,却见陆之穹神色自然地说:“增强体质,还是多吃肉比较好。”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白白不吃肥肉,”阿莫尔幽幽地提醒道,“还是你自己吃吧。”
“哦?”陆之穹笑了笑,“你确定吗?”
“……”白渐潇正咬着肉的一角,吃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心头火起,一把推开碗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没胃口,先走了。”
“我陪你回去吧。”阿莫尔立刻跟着站起来。
“干什么,说着要请我吃饭,结果吃了一半就翻脸走人吗?”陆之穹不乐意了。
“这是我和他的私事。”阿莫尔说。
“你和我之间就没有私事。”陆之穹目光灼灼。
白渐潇已经径直走出了门,阿莫尔不理他,连忙跟了上去,陆之穹也立刻跟上,只留下千里守着一桌菜,长叹一声:“不要浪费食物啊……”
回去路上,冬夜天寒,白渐潇又不得不接受了两人争相披上来的外套——尽管他一点都不冷,相反,肚子里简直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