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把同等的关心回报给你罢了,我也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早餐和醒酒茶。”白渐潇心情很好,帮他把泡沫冲掉。陆之穹向后靠在他身上,把全部重量交给他。白渐潇只感觉他湿漉漉的头发落在小腹上,水顺着发丝淌下,像一条温暖的小溪流。
就这样靠了一会儿,陆之穹突然道:“我用招魂把南衾的灵魂复活了。”
“嗯,然后呢?”白渐潇缓缓梳理他的头发。
“你还记得招魂和人形是从哪个游戏里带出来的吗?”
“人类Beta?”
“是的,Beta是测试版的意思。那个游戏很古怪,是一个废弃了的加工厂,那个加工厂的主要目的就是生产人类。”陆之穹道,“但是天使似乎失败了,他们只制造出了完美的□□,却无法造出人类的灵魂,所以这个工厂废弃了,成为了一个游戏。这么说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招魂这个道具是天生有缺陷的,它无法真的制造出一个灵魂,无法真的把已经失去的人带回来。但我当时不知道这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他说话的声音逐渐发颤,白渐潇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招回来的灵魂实际上不会变成‘你希望的样子’,而是会完全复刻‘你内心真实的记忆’。你觉得我对南衾真实的记忆是什么?”
白渐潇被他问得一怔。
“我招回来的,”陆之穹惨然一笑,“就是一具挂在荆棘之墙上的充满疯狂因子的活死人啊……不过,这还仅是个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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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竟然100章了,有把我震惊到!在此之前最长的文都没超过3w字,我真是太能废话了。
最近写得有点疲,又想进新游戏,又想把回忆写清楚,果然还是不能把握长篇的节奏感。这篇文进度大概到了2/3,希望能圆满写完吧~
第101章 蓝胡子的房间
十一年前。
“古德猫宁!”南衾在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每次看到这些漂亮的房子, 我就会想真不愧是你啊小穹, 当初真没白把你捡回来!”
“这个是给你的,你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小院子,里面有一个池塘和一幢双层的小别墅。”陆之穹打开小院的门, 展示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小院。
“哇塞!”南衾两眼冒光, 脸上露出大大的微笑,嘴角翘起的弧度,眼角的细纹,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真的。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走过去, 每参观一间都发出夸张的赞叹声。走着走着, 她忽然发现走廊尽头的房间上着锁,忍不住问, “这个房间怎么锁着啊?”
“啊,那里保存着重要的东西,”陆之穹神秘道,“千万不能打开哦。”
南衾抓了抓头发:“哇哦, 那不就像蓝胡子的房子一样吗?说不定我一打开门,就会发现里面藏着女人的尸体什么的……”
“哈哈别瞎猜, ”陆之穹笑了笑, 推着她往前走,“来看看这间玻璃暖房, 你不是最喜欢养盆景吗?”
“这房子好归好, 就是我一个人住有点无聊, ”南衾说,“小羽毛怎么不过来玩了啊?”
“他最近比较忙,”陆之穹说,“也许空了就会过来了。”
之前一直嫌殷千翎烦,真的不来倒让人有些寂寞了,陆之穹想。以前只是想耳根清净,现在已经沦落为耳根死寂了,除了阿莫尔和南衾,没有人敢自在地和他讲话。
“行,那你去忙吧!”南衾知道他忙,“我修炼的进度拉下来那么多,要赶紧闭关修炼修炼!”
风吹过寂寞的梧桐树,落叶萧疏,落在清冷的池水中,陆之穹掩上了小院的门。他通过招魂召回了南衾的灵魂,问剑阁定制了玩偶身体,将灵魂安放进去,看起来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希望如此。
当天夜里,陆之穹接到报告说,一个奇怪的疯女人在荆棘墙边上晃荡,那地方是收容所的禁地,没有人敢靠近。
陆之穹赶到荆棘之墙,发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正徘徊在墙下,她长长的发辫垂在身后,身上落满了霜一般的月光。
“是小穹啊,古德猫宁。”南衾和他打了个招呼,“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吓死我了。”
不,被吓到的是我才对,陆之穹心想,他上前一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应该在这里吗?”南衾脸上一派理所当然的神色,好像不对劲的人是陆之穹似的,“哦,也对。我应该在那儿——”
她抬手指向高高的荆棘墙,那根曾将她钉死的棘刺,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我感觉我应该在那里才对。”
陆之穹大力地抓住她的手,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强行拉着她离开,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不对,你记错了……以后夜里不要乱跑,附近很危险。”
“是啊,我忘了,附近很危险,到处都是坏人。”南衾顺从地跟着他走,“偷偷告诉你,你要小心獠牙、范十二、刘大胡子他们几个,我感觉他们鬼鬼祟祟的耶。”
“啊,他们……”陆之穹的鞋尖无意识地碾着脚底的枯草。獠牙、范十二、刘大胡子……这几个人他怎么会忘!他们就是杀死南衾的凶手!
“他们已经死了。”陆之穹告诉她。
“是嘛,那太好了。”南衾松了口气,“我一个人有点无聊,小羽毛怎么不过来玩了啊?”
陆之穹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不会再来了。”
“啊,”南衾愣了一下,“那我只能加紧修炼了,我修炼的进度拉下来那么多,要赶紧闭关修炼修炼!”
这说的……几乎不是人类的句子,倒像是素材有限的拼贴,陆之穹猛地意识到,她只能说出自己记忆中的那些话,她没有自己的语言。
第二天夜里,南衾再次被人发现徘徊在荆棘之墙下,这一次陆之穹将她带了回去,锁住了小院的门。
“应该是参与投影的人太少了的缘故,”阿莫尔说,“她是根据我们的记忆塑造出来的,所以难免有些单薄,如果能让过去认识她的人都参加投影的话,她就会更像一个真人了。或者你可以去找找殷千翎?”
陆之穹沉默地拒绝了,他创造出了这个赝品,却没有勇气消灭她,甚至不再敢去见她。他开始重复地做噩梦,梦里都是南衾被挂在荆棘之墙上的样子,他试图回忆起一些过去快乐,但那具尸体却像一个窗帘后隐隐绰绰的影子,阴魂不散地提醒他,逝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回来!
至少不是以你想象的方式归来。
再次见到南衾时,她无聊地呆在小院里,重复了“小羽毛为什么不来玩”的问题。陆之穹察觉她的肚子胀得很大,大到实在让人无法忽略。他满怀恐惧地问:“南姐,你肚子里是什么?”
他甚至没有问“你的肚子怎么了”,他问的是“你肚子里是什么”,仿佛恐惧说出那个自己早就知道的答案似的。
“啊,这里吗?”南衾低下头,拍了拍肚子,“是疯狂因子啊,满满一肚子疯狂因子哦,就快要填满了,线都快要崩开了……”
“是谁!是谁干的?!”陆之穹快要发疯。
“什么谁干的?”南衾奇怪道,“难道不是本来就在我肚子里吗?”
“不……”
“奇怪的明明是你吧?难道我不是一开始就挂在那面墙上吗?”南衾掀开衣服,露出肚子上的裂口,“我刚醒来的时候,明明就挂在那面墙上,明明肚子里就装满了疯狂因子,是你强行把我拽下来的,是你强行把疯狂因子处理掉的……我只是想回到本来的样子而已。”
“你不是!你只是我的噩梦……”陆之穹失声叫道。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他看到一面荆棘之墙拔地而起,一根棘刺从南衾胸口贯穿,她高高挂起如一面飘扬的旗帜。
“不!”南衾疯狂地吼叫道,“这就是我在你记忆中真实的样子啊!”
快醒来!陆之穹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手心,鲜血汩汩流出,这不是噩梦,这一次是真的!理智的弦全部崩断,荆棘之墙在盛怒之中裂成齑粉,南衾从空中落下,嘴角带着解脱的微笑。
另一侧,塔内,阿莫尔猛地站起来,一语不发地拨开人群朝外走。
“会长?”迦陵不安地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是陆之穹。”跃川以肯定的口吻说道,能让一向波澜不惊的会长如此惊慌失色,除了陆之穹还能有谁?
他们跟着阿莫尔迅速来到南衾的小院,门上了锁,阿莫尔推了推没打开,迦陵越过他抬腿就是一脚,轰地一声把门踹开。
“怎么了?”陆之穹缓缓回过头。他正站在水井边洗手,水流缓缓地从他的手指淌下,指节修长干净,阳光下泛着玉一样生冷的色泽。
南衾正躺在摇椅上小睡,身上盖着一条编织毛毯,听到动静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生什么了嘛……我怎么睡着了?”
阿莫尔愣住了。
如果不是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还未来得及消散的血腥气味,也许真会让人以为平静得什么都没有发生。
“呃,不好意思,我以为有什么事……”迦陵糊涂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想惹陆之穹的,不由后退了两步躲在阿莫尔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