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喝酒?”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热情高涨的女生就叫来了四瓶啤酒,“成年人了嘛,装什么矜持,是不是啊,季业。”佳卉姐说着,小塑料杯里的白沫往外溢着,一把串串在我眼前举着,她的朋友也给林倒上了啤酒,一把串串也在林眼前举着。
这两个姐姐比我想象中还放得开啊。
我接过肉串,本想着和两个女生在外边喝酒不太好,再加上怕喝完酒出丑,稍微推辞一下,没想到佳卉姐直接对瓶吹,她的朋友也笑着乐着进了状态,我惊了一下,把花生米往她们那边推推,拿起小塑料杯喝了一口。
直到,天亮了。
“咚咚咚,咚咚咚!”我仿佛听到一阵打鼓声,我知道那预示着我要醒了,可身体还躺在黑暗里,“季业,季业!”,我的眼前刚拉开一条缝,佳卉姐就飞速钻了进来,我吓得身子一震,弹了起来,头有点蒙。
“季业,程老板不见了”,我一下子还分析不出这句话的意思,环顾了四周,林也不在屋子里。
“林也不见了,他们一起去吃早饭了吧”,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
“什么啊,已经十一点了啊”,佳卉急得跺脚,在房间里跺来跺去,“你真的是傻子么?我们七点多就发现程老板不在他的房间,现在都过了这么久,还没联系上。”
我还是不知道佳卉姐在紧张些什么,程老板也许自己早起上山看日出了,总之他那么大的人了,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再加上这附近又不是荒无人烟,被野兽袭击的可能性不会太大,联系不上也许是信号不太好。至于林,他更不用被担心。
“噢!”佳卉姐发出一声长长的失望又愤怒的感叹声,仿佛在骂我是多么无能愚蠢,她摔门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毫无人情味的房间里,我摸不着头脑,也有点不知所措。
“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遭人唾弃的事?”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无地自容了,因为关于昨晚的记忆,从第一口啤酒开始都消失殆尽了。
我立即洗漱干净,想至少去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佳卉姐和程老板的房门怎么敲都没有人回应,我准备到楼下找的时候刚巧碰到从外边返回一楼门厅的林,林看到我,目光躲闪了一下。虽然那一闪极为不易察觉,甚至可能是非常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但在我心里荡起了不小的涟漪,“完了,我昨天晚上肯定出丑了。”这个想法在我脑袋里咣的一下,震得我恍恍惚惚。
“呃……佳卉姐她们,好像不在房间”我自己尴尬了一秒,“程老板好像不见了”,我又擅自尴尬了一秒,“你刚刚去哪了?”我能意识到自己说这些话时表情多么扭曲。
“没有找到他们。”
“你刚刚是去找他们了?佳卉姐她们?程老板?”
“嗯。”
第6章 荆池
【同行人尽失行踪迷山野奇诡竞现】
这时我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且随着我俩沉默时间的增长,这种不安感也越来越强,头脑里幻想的酒后闹事情景被不自觉挤出大脑。我连忙找宾馆老板询问,但他们既没有前台的服务人员也没有监控,佳卉姐她们的行踪完全没有被发现,但房门钥匙都好好的放在前台,我借了钥匙跑回他们的房间查看,所有行李居然都已经被带走了,房间里整整齐齐就像是从未有人住过。我呆站在简陋又苍白的房间里,说不出一句话,想不清一件事。太不可思议了,我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那种厌恶感又慢慢升腾起来,我的胃里也开始充斥浊气,这股浊气还时不时冲上大脑,害我一阵阵恶心。
这段时间里,林居然整理好了我俩的行李,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里的不安稍稍有些缓解了,大脑也开始能够正常运转了,我拿出手机,心想得快点联系到他们,便给两人发了消息。
“这里的信号不太好,不过他们一旦收到消息,一定会立刻回复我。”“佳卉姐和她的朋友应该还没走太远,我们现在去找找也许能和她们碰面。”我这样给林说,同时也算是在安慰自己。
我估计是我早上态度有些敷衍,惹佳卉姐生气了,所以又另外给佳卉姐回了个消息道歉,希望她看到可以消气并且快点回复我。我的手机就那样一直被我握在手里,可迟迟听不见响声,迟迟收不到一条消息。
为了赶快和他们取得联系,我把房间钥匙都交给宾馆老板,然后和林两人背着各自的行李,沿着通往山里的小道向前。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那时我满脑子都想着向上,向上,好像是潜意识在指引我,只要往上走,就能找到答案一样。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可捉摸。
路上我给白行也发了消息,大概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白行也没有立刻回复我的消息。
可这就更奇怪了,按照我对白行的了解,他通常手机电脑不离身,总有一个设备能接收到我的消息,可就在我急需联系上他时,他却一反往常的不及时回复我了。
我就这样期待着,跟随着,找寻着。可能是因为身体不适,也可能是因为心中不畅快,上山的路比我想象的要艰难许多。林一路一声不吭,大气不喘,可我每走一段向上的石路,都要歇几脚,喘几口,要怪就我怪平时很少锻炼,但即便我锻炼得再少,也不至于弱成这副样子。我不得不要求林不停等我,不然凭我的速度,可能一会儿时间,连林都看不到了。
说来也挺不走运,我本应怀着探索的心态悠闲地游乐,好好享受专属于我的庆祝活动,但好好的野外团建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找人活动。我为了找人不停走,一直不停走,走的时间越长,我的情绪越糟糕,林走在我的前面,他就像是我潜意识的化身,催着我不断向前,我走也劳累,停也难办,身边杂乱的没有文明痕迹的野树野草本应是这路途上可被无意瞥见的点缀,但现在却都成了点燃我心中怒火的干柴。
无意间,我想到了母亲那双吊眼,想到姥爷的死,和那一块血月。
太阳疲倦地下沉,我紧紧握着的手机没有传来一条消息。大概走了四五个小时,虽然体力还足以支撑,但心力已经消磨得一干二净,一路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人烟存在,眼前那段上山路,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意孤行的穷途末路,日薄西山却要攀登向未知的感觉十分可怖,害怕夜路难走,我和林决定返程。
我们一直走的是一条人工铺就的石头路,估计是山里人修的,虽然粗糙了些,但耐用性很高,如果不遇到什么严重的灾难,估计走上几百年都没有问题。我和林上山就一直走在这条石路上,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原路返回,就可以回到上山的地方。
做了下山的决定之后,我和林站在一旁吃了点东西补充能量,吃饱喝足之后,背好行李,准备一口气走到山下。我俩还决定,如果回到宾馆附近还是联系不上他们,就先自行回到市里。当然这些决定都是我提出的,林只负责应和一下。
本来以为下山的路会一路顺风了,结果又发生了更诡异更糟糕的事。
“等等”。是林先发现异常的。我们大概又走了两个小时左右,他站在离我十几个台阶左右的下行方向,突然停住,说出了这两个字。那时我们周围就是路和没有什么明显特征的山野林木,我看着他在越发昏黄的夕阳中的背影,头皮发麻,因为他站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
这会儿哪还敢再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明明从上山开始,不对劲儿就已经在不断叠加了。我看着林环顾四周,他脸朝向我这边时,眉头微皱。就这一个细节,就足够我感觉诡异了,林,他似乎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就好像他对目前的情况把握十足,又好像他对之后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把握。
“怎么了?”我小心地询问了一句,似乎在向他寻求一针安神剂。
“我们没走过这条路。”他声音小到让我突然意识到这林间鸟虫在夏日多么烦噪,明显的,他的话没让我安神,反而让我费神。
“不会吧,这条路没有分叉,我们应该是按照原路返回的。”听完林的话,我内心其实已经动摇了,但与他的判断相比,我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说完这些话,我超过了林走在了他的前面,然后加大步伐,几乎是一步一跳往山下去,跳了一会儿眼就花了,腿也直打弯,控制不好节奏。可天色渐暗,如果不抓紧时间下山,夜路会更加难走。
气温开始下降,太阳也落得极快,两侧的山林树丛几乎是一瞬间就变成了蓝黑色,眼前的路模糊,人也模糊,我掏出手电筒,照亮身前的路。如果这时我和林两个人再分开,那之后会发生的事将无法想象,所以我不再超过林太多,而是选择和他并排走。又下行了大概两个小时,仿佛的确像林说的那样没有走到熟悉的路上。
下山应当更快一些,更何况我和林还刻意加快了步伐。
“我们好像真的走错了”,我的声音被黑暗裹挟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