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直工作到我忙完去找他的时候,我们在外面吃了点夜宵然后一起回了公寓。回去的路上我还在和他聊,告诉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先踏踏实实地工作。反正我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反正他可能也不在听,因为基本上不回应我。
我工作的时候不怎么和同事们说闲话,他们有时候会问我一些和隐私有关的事,我都不太想搭理,我想说的话基本上都说给林听了,他就像是个树洞一样,既不抬杠也不附和,这样就挺好。
就这样日复一日,持续燃烧的八月来了。
八月初,白行给了我一个惊喜,他竟然趁着我轮休的时候来公寓找我了。
那是个星期天,林早早去工作了,我在书房整理电脑里的文件,虽说是整理文件,但专心致志的时间总是不超过十分钟,因为手机每隔一会儿就会收到几条信息,全都是白行发来的骚扰短信。如果是工作时间,我一定会把手机调成静音忽略他的恣意妄为,但看在是休息时间,就勉强放他野马脱缰了。我回复得很敷衍,无非是“对、是的、不错、不知道、还可以”,不过白行这傻子看不出我在敷衍他,使劲发个不停,直到我听到了敲门声。
我想着林去上班了,除了房东应该不会有人到访,谁知一开门竟看到了好久好久不见的白行。白行胖了一圈,本来脸上就有点肉,这下快被爸妈喂成猪了。
“哥!我来了!”
猪叫声还挺大。
“来就来吧,带什么礼物。”
我假装客气着,夺走他手里拎的两大兜东西,居然是啤酒和零食,“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以前还觉得心有亏欠,没脸见白行,可真的见到白行后,一切顾虑和愧疚都烟消云散了。
“哥,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快不行了...”白行突然一脸哀怨。
“滚吧,好好说话。”我一眼就识破了他拙劣的演技,“怎么?你也想回炉重造了,演得不行啊。”
“真的...”白行原本上扬着的五官都任由地心吸引了,看起来十分落寞,我看到他这样心也跟着沉重了,我把两大兜酒水零食放在地上,又默默地把门关上,领白行到客厅坐下,然后问他:“什么情况?”
“没什么,主治医生说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可以出院。”白行依然神色低落。
“那怎么就不行了...”
“如果我没病了就骗不了你了,所以我就又不行了。”
“啊?”我看着白行一脸真诚地说出这句话半天没反映出这两句的逻辑关系。
然后我又亲眼且近距离地看着白行的嘴角眼角以及脸上的肥肉线条慢慢扬了起来,直冲云霄,他向我展示了他大补之后惊人的肺活量,像抖筛子一样让笑气从鼻孔里冒出来,又连贯着发出哈哈的声音,接连哈了快一分钟,似乎熟练地掌握了循环式呼吸法。
我被他的嘲笑声包围,看着他露出的后槽牙,发出了深恶痛绝的叹息声。
“哥,你咋这么好玩呢。”他笑完说了一句话后又开始笑。
笑吧笑吧,笑死最好。
我表现出了及其大度的一面——回我的书房继续整理电脑里的文件。
“哥哥哥,别这样,我还有事想和你说。”白行果然屁颠屁颠地来找我了,但我是不可能理他的。
“季业哥哥,人家还有事找你呢~”没用的,恶心我也没用的。
“季业大人,我错了,我错了。”呵,道歉要是有个屁用就好了。
“诶?林子哥呢,他今天还要工作么?”
白行突然转移了话题,我不小心回了一句:
“对。”
“那我们去找他吧,正好去他那边吃吃聊聊。”
我和白行说过林在餐馆打工,白行和林也好久没见了,我觉得可以一起去餐馆碰个面。
刚刚的气又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
第32章 庇护
我和白行打车来到了林工作的商场附近。
其实从我住的公寓出发,步行到商场也就两公里,可白行这个被养得白胖的公子哥非要打车,他说他想明白了,父母给钱就花,不能辜负大人的好意。
我家境不如白行,打小也没敢向大人提过要求,自然是不能理解白公子的说法,但享白行的福,我一般来者不拒。
车里的空调吹得我神清气爽,一下车,热气扑身,强烈的阳光烧灼着我的皮肤,眼睛也被刺得睁不太开,我和白行疾步走进商场,一刻也不愿在室外停留。
林工作的位置在商场的三楼,我和白行乘直梯上行的时候,白行还念叨了几句早知道就让他的父母给我俩安排个医院的清闲活,我把他的话当真了,还很客气地回他“我和林连普通的医学常识都没有。”结果他才向我明确是要给我们安排清洁活。
我懒得和他杠,一路都在屏蔽白行的声音。
到了之后,我把白行带到我第一次在这个餐馆用餐的位置,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还称赞到“比清洁的活强点儿”。
我们点了一些吃食,一起期待林的出场,但林迟迟没有出现,递菜单的、上菜的、周围走动着等待服务的,都不是林。
白行稍有些扫兴,就叫来了一旁的服务员,一手托着脸,扬起眉毛,问:“你这儿是不是有个叫林的?那是我哥们儿,让他来一下呗。”
我看着白行一副纨绔子弟样,想劝他别给别人添麻烦,但深知说了也没用,就咽进了肚里。
服务员双手握在身前轻点了一下头便退出了我的视野,不一会儿,林真的过来了。
依然是奥利奥装扮,林满脸木然,看到我们没有一点情绪的展现,我眼神示意了一下白行,让他朝林看。
白行满脸疑惑地跟着我眼神的指引,估计他也惊到了不敢确认。我看着他眼眶撑大,然后忽的站起,又不敢置信地指着林看了我一眼,接收到我肯定的回应之后,蹭到林身边前后左右上下都打量了一番,感叹到:“哥啊哥,这可太屈才了。”
“那请白公子给我们找个不屈才的活儿干干?”我的语气中夹带了一丝不屑和两丝骄傲。
“我林子哥可真帅啊。”白行没听见我的话,只顾打量。打量完又坐回位置。
“哥!”白行喊的是林,“来来来坐坐坐。”白行给林腾出个座位,请他坐下。
“我还在忙。”白行把林拉到座位上,林又自己站起来。
“让他们老板看到可能不太好。”我替林解释。
“顾客是不是上帝?”白行和林讲起道理,满脸狡黠,“我现在就要我林子哥,就要这位服务员服务了,谁还能拦着?”
我笑着看白行在店里胡闹,心想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我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在那几天不断积淀,突然的分别,即便只分别了一个月也觉得隔了很长时间。
尤其白行一个月内居然胖了那么多,我一年可能都长不了那么多肉。
看在情谊的份上,我没有当面拆穿过他,所以他也许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林被白行控制住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白行一直劝他吃点,他都一动不动。
“你不是有事想和我说么?”我一看氛围适合,就挑起了话题。
“对对,哥,我其实之前一直想来找你说,但我爸妈...但是我一直不太方便出来,今天终于被我逮到机会了,可真是不容易。”白行搂着他林子哥的肩膀,表情丰富得像话剧演员。
“什么事啊,非得面对面才能谈,手机不也能联系么?”我问他。
“打字多麻烦,见面多亲啊,哥啊,你应该没和其他人说过咱们之前经历过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
“我想也是,你怎么可能会和别人说这些事,还好你没说,我当时就因为没注意,差点被当做精神病。”白行笑了起来。
“啊?”我觉得好笑,但没笑出来,“怎么回事,你真有病啊?”
“不是不是,你听我讲,我当时被莽万打伤...太丢人了不说这一截,我当时好一点的时候,我妈问我是怎么伤到的,我不想回答,但我妈非要问我,我就回她是被妖怪打的。”
白行理了理头发,一脸无奈又继续说,“结果我妈她还就真信了,联系了个看精神病的阿姨来慰问我,那个阿姨真是思维清晰啊,不亏是给精神病看病的,我怎么编都骗不过她。”
“那她们是怎么相信你没病的?”
“本来就没病当然诊断不出病了。”
“那你那些伤,是怎么解释的?”
“就说忘了呗,装纯装傻呗,我妈还不至于把她年轻有为的亲儿子扔精神病院。”白行说完,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接着吃了口菜。
我也喝了一口水,又想了一会儿。林坐在白行的旁边,不吃不喝。其他服务员在附近来来往往,我都替林不安。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我又问白行,白行不像是专门来给我讲笑话的。
“哥,我躺医院的时候把我们这几天经历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如果不是我们三个都有共同的记忆,如果你们不能为我的记忆作证,我可能真的怀疑自己有幻想症。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唯一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你是解决疑惑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