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珠滴落到那洁白的蛋壳上。
“咔嚓”一声,蛋壳裂了,随即那道裂纹越来越大,细密的裂纹布满了整颗蛋,又是“啪”的一声,蛋壳的上半部分彻底碎成了几块,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把它从蛋壳里拯救出来的南冥,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君戈。
妖兽蛋(??):美人!大美人!!
小东西似乎是一只鸟类,一身鲜艳的血色绒毛粘在身上,小小的一只,有些蠢萌蠢萌的,它摇摇晃晃的从蛋壳里爬出来,刚出来就摔了一跤,跌倒在南冥的手心里。
南冥:好蠢!这小东西真的是上古妖兽烛凤?
小烛凤半天也没有等到主人把它扶起来,十分委屈的啾啾叫着,跌跌撞撞就妄图爬起,不料又是跌到了南冥的手心里。
南冥驱起一根手指弹了弹小烛凤的脑袋,淡淡道:“老实点。”
小烛凤啾啾两声,抱着南冥的手指蹭了蹭,显然它以为它家主人就是想摸摸它的小脑袋,实则就是想警告一下小烛凤的南冥,也以为小烛凤这是在认错的撒娇,一时主仆互相都较为满意(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南冥皱着眉看向天边,道:“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冥王君戈冷冷的看向那边,果然那处走出了一个黑衣少女。
少女一袭绣着暗纹的黑色长裙,墨发侧披如瀑,长发直至脚腕,肤光胜雪,亭亭玉立。她素颜清淡,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背后背着光影双剑,倒是尽显英姿飒爽,这人不是南冥之前遇到过两次的黑衣少女又是谁。
黑衣少女对着南冥款款一礼,微笑道:“九州魔尊,本公主……”
南冥却是打断道:“姬如小公主找本座有何事?”
一个“姬如”的姓氏就让黑衣少女愣了愣,暗影帝国的国姓并非“姬如”,“姬如”是她的母姓,她的父帝为了显示对她母亲的尊重,将她姓氏起为“姬如”,她是暗影帝国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从她的姓氏就可看出她所得到的宠爱,又真的是宠爱吗?看似宠爱,可从她出生起,她最敬重的父帝就将她的继承权也抹去了,哪有暗影帝国的帝王不姓夜。
姬如玥闭了闭眸,掩去眼中的复杂:“本公主姬如玥,暗影帝国的小公主,来此特意找九州魔尊只为能与魔尊合作。”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直直的看向南冥,却不料这个人这时却是一笑,眼角的泪痣也随之微一上挑,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美人如斯,万里桃花也不及其一笑,也难怪在对九州魔尊的多方传言中,永远少不了容貌这一点。
直至一声轻笑响在耳旁,脑中轰然炸响,姬如玥才一时从那种恍惚不清的状态中脱身而出。
这……这!她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中了对方的幻术,对方这是在警告她!
南冥墨色的瞳仁闪过一种危险的寒芒:“本座凭什么信你。”
强大的威压让姬如玥轻轻倒抽了口气,几乎耗尽了她最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跪下,大抵每个天才都是自负的,然他们有时却忘了这世上比他们还强大,逆天的天才比比皆是。
君戈目光复杂的看向姬如玥,这个女子居然是半魔之体,可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呆于一旁,没有出言,甚至于将自身的存在感都降低了不少。
实力的悬殊不得不让姬如玥放弃她的骄傲,她嘴唇动了动,勉强勾出一个笑来:“若他日玥荣登暗影帝国尊主之位,玥愿做魔尊手中的傀儡。”
“小公主你父帝母妃没有教过你吗?诚意可不是说出来的,空口无凭。”南冥淡淡的看向姬如玥,他的唇角在笑,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分明是如此冷酷的话语,可这个人却真的是笑着说出来的。
姬如小公主咬了咬下唇,她的心情可谓是极为复杂,她本是一个骄傲自负至极的少年天才,却屡屡在这个魔修身上吃鳖,也不对,这魔修脸上有魔纹,他分明是来自魔界的魔。
她终是豁出去的道:“魔尊若是不信,玥愿意以心魔起誓。”
这次来玄武秘境的只有她和石遥,如今本来奉命保护她的石遥想除掉她,她到时候是死得干干净净,可石遥呢?以父帝对石遥的器重程度,最多也就是责罚一二,他的儿女足足有二十多个,又怎么可能真有那么在乎她这个小女儿,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跟不知是和她母妃还是父帝相识的九州魔尊合作。
她竟是当场就以心魔起誓,如若违背此誓,自此修为无法寸进,日日为心魔所扰。这已算是修真界最郑重的心魔誓了。
南冥眼中寒芒逐渐淡了下去:“你母亲姬如夫人乃本座师门中的师姐,只要你不自寻死路,本座助你又何妨。”
第31章
“沈师弟你疼吗?”黑袍男子将刺入沈孤鸿丹田处的白骨抽出,随着白骨的突然抽出,大量的血液就此涌出,殷红的血液衬着森森白骨更显阴森。
可他在问这话时语气却是极为温柔的,宛如在对自己最宠爱的情人说话。
大量的失血,丹田处的疼病都未使沈孤鸿变色,如同丹田处的疼痛根本不存在般,可莫非真的就不疼了吗?又怎么可能,那种几乎直入灵魂的刺痛又怎是一般的伤痛能比拟的。
黑袍男子看向沈孤鸿时,一双清冷的眉眼就那么无情无波地看着他。一如多年以前沈孤鸿接下他所递给糖葫芦时,板着一张小脸淡淡地与他道谢,可那时的那个孩子还会因一根小小糖葫芦而眼中闪过喜悦。可慢慢这个孩子剑越来越凌厉,人也越来越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如同万事万物不过心般。也有越来越多的女修偷偷爱慕这个少年天才,曾经的孩子已不再吃糖葫芦,也无需他这个大师兄亲自教导。
许多年以后,他弑师夺位过后,那个会软糯向他道谢,总是板着一张脸练剑的小孩,已经长大了,他只是冷冷的看向他,眼底深处蕴着一点愤怒、失望、伤心……
那时他虽为对方毫不犹豫的敌对惊愕失色,却也为对方那少有的生动而感到一丝欢愉,还会想对方在伤心什么,是在对他这个大师兄失望吗?这说明他在这个孩子心底到底是不一样吗?他或许早就疯魔了。
被诛仙锥定在绝地深渊时他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那时他常常会想对方会有一丝一毫的想他吗,会好奇他为何弑师夺位吗?
若问他恨吗?他当然恨这个杀他的人,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目光紧紧追随了几百年的沈师弟,又怎么可能不恨。可更多的却还是一种扭曲的情感,他的沈师弟不知道,他也无需知道,这件事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他已是命不久矣之人,而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流云仙尊,其实……也挺好,不是吗?
可他却偏偏没有死,如同地狱中最肮脏的爬虫在这绝地深渊苦苦挣扎,日日受定入灵魂的诛仙锥深入骨髓的折磨。
然他出来后等到的又是什么呢?他最孤高淡漠的沈师弟与一个魔尊在一起了,何其讽刺,你当年因我堕魔弑师将我打入地狱深渊,永不超生,可如今你却罔顾自己仙道第一人的身份与一魔修在一起。
永远做那天上的仙人不好吗?为何又要将自己沾染上尘埃。
所以,我的沈师弟你疼吗?
可你就算再疼,又怎么疼得过我,我日日所受的煎熬呢?痛得几乎麻木。所以你就再疼一点吧!哪怕只是一魂一魄,我也总是想看看你因痛苦因我而变色。
一股柔柔的清风从沈孤鸿身上旋转而过,伴随着一句“果然如此”。
虽然早就知道他本人根本无法从那几近破碎的结界中抽身,也亦没有想到这个身外化身竟是融入了他本人的一魂一魄,就那般在意那个魔吗?
别人不知道,他莫非还不知道南冥并莫魔修,而是来自魔界的魔。
就连他都知道的事,沈孤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哪怕他是魔,你居然也这般护着他。
削尖锐利的白骨再一次带着不知名的怨恨狠狠的插入沈孤鸿的丹田处,可对方也不过是微一皱了皱眉心,嘴角溢出不少绯红的血液,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为何……总是如此平静,哪怕你表现的有些微的痛苦难受,我也总是会不忍心让你与我一同受这灵魂上的疼苦煎熬,可你永远不会,能让你变色的只有那个来自魔界的魔。
白面书生石遥已游走于多方世界多时,最阴森恐怖的冥界他已去过,就连在诛峰大世界的那群疯子面前,他亦是有恃无恐。他计谋无双,有勇有谋,无数大能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小一枚棋子……
可作为一个使者,一个说客,他却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险。
架在脖子处的不过是一根削尖的白骨,可这白骨却是已是插入他的脖颈,无数的血液从中涌出。
这根白骨插入的深度把握得刚刚好,再前进一分,他就已经身死,再退后一分,他便还有反抗的余力,可就是这个不偏不倚的深度让他不敢枉动。
他竟是在未出手之前,就已落了个完败,这人……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