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 金推完结+番外 (今夕故年)
那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形状很好看,指腹有薄茧。
一个时辰前,这手指曾从他背脊上划过。
一阵酥麻从尾椎骨传来,那种被呼噜毛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谢清霁手指忍不住蜷了蜷,又飞快地松开。
司暮方才那带着失落的侧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谢清霁脑子一抽,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半刻钟后,谢清霁被拐带到某处小亭子里,看着旁边那人又拿酒壶装茶喝出酩酊大醉的架势,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
司暮现在心情过分愉悦,迫切地需要别的事来压一压。
他想了想,决定将话题引到少年身上,开始八卦他徒弟:“你今晚溜去找谁玩儿了?是哪座峰的师姐师妹?或者是师兄师弟?来来来和我说说……”
谢清霁听他念着头疼,一阵窒息地闭了闭眼,心说下次就算是司暮在他面前哭,他都不会再心软一分一毫。
然而有些事,起了个开头就没完没了了。
司暮约莫是找到了半夜和徒弟开夜谈会的乐趣,开始频繁地带他的乖徒徒去赏月。
刚开始还是隔三差五,好几天才来一回,后来他发现每次看谢清霁不太情愿最后又不得不跟着出来的样子很有趣……
这项夜间活动就成了每日一次。
再后来,只赏月太无趣,司暮又带着人去悄悄摘某长老种的灵果。
谢清霁用谴责的视线默默盯他。
他自小严于律己,哪里做过这么失礼失仪的事情,咬着牙关不肯答应,然而他忘了,他如今身份不同往日。
他以前就争不过司暮那张嘴,全凭辈分和实力强行压制,现在没了身份没了修为,哪里是司暮的对手。
于是谢清霁只能一边想着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一边不情不愿地被司暮催着走,绝望地想,最好这辈子他的真实身份都不要暴露。
就让风止君保持着风光霁月的形象,永远活在众人的敬仰里好了。
然而那天晚上不太赶巧。
偷摘别人种的灵果这种事,谢清霁当然是不会动手的,他远远站着,和司暮划清楚河汉界,誓不与这人同流合污。
结果司暮独自去摘灵果的时候,被刚巧睡不着也出来走走的掌事胡长老逮了个正着。
胡长老:“……”
司暮:“……”
两人一个树下一个树上,面面相觑了一会。
胡长老毫不客气地口吐芬芳:“君上您又睡不着出来撒泼了?”
司暮呵了声,纵身一跃潇洒落地,将指间一枚水汪汪的灵果抛了抛:“你好好说话。”他转头,朝着某个方向扬声:“乖徒徒,你不是想看看这果子长什么样吗?来看看来看看。”
谢清霁:“……”
谢清霁想打他。
好在司暮虽然把他攀扯出来,但后来两人被胡长老追着打的时候,司暮还是哈哈大笑着,将他护得好好的,自己挨了胡长老几下打。
虽然知道胡长老只是顺着他们的意,跟着玩闹而已,那几拳头连灵力都没用上,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但谢清霁看着司暮伸手护着自己,还是忍不住眉心一跳。
一种莫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忽然有个很荒谬的念头,他想知道司暮搬去六峰后的所有经历。
司暮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这是谢清霁第一次,对司暮离开他之后的生活,产生了好奇。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换了个身份,他对司暮,居然开始隐隐约约的有点在意了。
这种朦胧的在意,在某天司暮忽然说“今晚早点睡”之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披着弧月这个壳子,没有那些荒唐的陈年往事横亘着,谢清霁如今和司暮相处还算融洽——至少表面上看着融洽。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听见司暮的话,谢清霁的下意识反应居然是想问司暮今晚怎么了。
然而话都到嘴边了,又被他猛然回神,压在了舌底。
司暮想做什么都是司暮的自由,他好像……没什么必要、也没什么立场去问这样的问题。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司暮已匆匆离开。
失去了开口的机会,谢清霁干脆就将那句“怎么了”彻底咽回肚子里,闷不做声站了一会,心说今晚终于能清静了。
然后转身又去了剑峰。
可惜他的清静没能坚持多久。
谢清霁正打算歇息时,掌事的胡长老急匆匆地过来找他,开门就是连声询问:“君上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谢清霁从他重复了三次的“在不在”中感受到了他确实很十万火急,可惜司暮从今天说完那句“早点睡”之后就不见人影。
胡长老看到屋里除谢清霁之外再无人影,一阵失望,失望后又有点发愁:“完了完了,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耽搁这么几天,我得被其他几峰骂死啊……”
胡长老烦恼了一下,想起来谢清霁可能还不太清楚这件事,又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一年之期将至,有个小秘境快开了。那秘境还成,挺适合你们这些新弟子去的。”胡长老举着手中记载着各种讯息的玉简,“这事需要君上批印,明日就该将各种事宜安排下去,再晚来不及了……”
“可我这几天忙昏头了,忘记今日君上惯常是要……咳,惯常是不得空的,大概要过两天才能清醒回来呢。”
“唉……”
谢清霁看着愁眉苦脸的胡长老,抿了抿唇,困扰了他一天,让他连练剑都没法安心的某个念头终于清晰了起来。
他将手藏在袖子里,用力握了一下,好像这样就能充满勇气。
然后他轻声道:“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
夜里的风有点凉,拂动了谢清霁的衣袂,他不徐不疾地往司暮住处走,心里想的却是方才胡长老说的话。
这是司暮君持续了百余年的习惯了,每年有两回,他都要将自己关在屋里,大醉一场——谢清霁被抓来凑数、送到司暮屋里的那天是第一回 ,今日是第二回。
回回都要喝得酩酊大醉,少说也要一两天才能清醒缓神。
而之所以有人会动进献少年给司暮的歪脑筋,就是因为那两天,司暮不仅要喝酒,还要召见一位美人儿共饮。
美人儿是谁,无人知晓,谢清霁也无从得知。
他想起之前迟舟和他说过的,司暮曾心愉一位白衣女修。
传言实在太荒唐,将他也与这白衣女修牵扯上了,故而谢清霁下意识就觉得那是假的。
可传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半真半假,若是……这恰好就是“真”的部分呢?
谢清霁莫名有些烦躁,这种情绪不该属于风止君,更不该属于弧月。
他走到司暮门口,顿住脚步,定了定心神,刚抬起手。
然后他就听见了司暮在里面笑了声,懒懒散散地在劝酒:“……再喝一杯啊。”
司暮似乎还喊了个什么名字,不过谢清霁没听清。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全是醉意,慵慵懒懒的语气,透着亲昵,和平时同谢清霁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一样。
谢清霁脑壳突突只跳,他深吸一口气,叩了叩门,过了一会没等里面回应,就用灵力震碎了门闩,直接推门而入。
满室昏暗,烛火摇曳。
谢清霁抬眸望去,司暮正倚靠在软榻上,一手曲着撑着榻,一手拎着酒壶往嘴里倒——这回壶里的不是茶,是真的酒,那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熏得谢清霁眉头紧皱。
——这人酒量差成那样,也敢喝酒?
谢清霁按捺住想立刻掉头就走的心思,将视线转移到司暮面前的小案几上。
小案几上还摆着一壶酒一只酒杯,从它们摆放的位置和司暮现在喝酒的架势来看,这是给别人用的。
谢清霁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周室内,没看见别的人,倒看见一卷画轴全展着,上半张挂在软榻边,下半张垂落地。
画卷上除了落款日期和司暮的私印,再无别物,空荡荡的,就是张白纸。
司暮在劝谁喝酒?
谢清霁皱了皱眉,顺手掩了门,缓步走过去看司暮的状况,正打算想办法让司暮清醒过来,就看见对方忽然搁下酒壶,朦胧醉眼里陡然爆发出锐利逼人的光。
“你回来了……”司暮喃喃了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视线涣散了片刻,最后聚在谢清霁脸上。
谢清霁本能觉得司暮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这人也不知将他认成了谁。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立时不痛快起来,脸上表情冷冰冰,如寒冬之季,忍不住就将视线挪到了旁边酒壶上——泼一次是泼,泼两次是泼,不如……
谢清霁这念头还没转完,司暮就看也不看地一挥袖,将案几连带着上头酒壶酒杯通通拂落地!
案几落地的闷响声和酒杯破碎声交错响起,他伸手拽住谢清霁的手臂一拉,一个旋身,就格外熟稔而顺畅地将人压在了软榻之上!
谢清霁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就被摁到软榻上,司暮那张脸与他隔不过一拳距离,呼出来的酒气喷了他一脸。
他上半身被司暮牢牢压着,只有腿还暂且自由。谢清霁想也不想地抬脚就踹,然而喝醉了的司暮反应倒是很快,长腿强势地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