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 金推完结+番外 (今夕故年)
谢清霁是第一次在震怒之下,对司暮下如此狠手,看见司暮吐出来的血,他指尖微微一颤,又很好地被掩饰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抬手以袖狠狠擦过唇畔残留的酒液,力气之大,压的唇都失了血色。
冰雪似的一个人,唯独耳根尖越发滚烫发红,一抹艳色灼伤人眼。
司暮跌跌撞撞走回来,眸光亮到极致,喊了声“师叔”。
谢清霁哪里还想理他,见他还能走动,冰冷着一张雪玉似的脸,拂袖就要绕过他离开。
可司暮现在就是只饿狠了的大狼狗,见着了肉骨头,闻着了肉味,却死活尝不到,哪里肯放人走,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往谢清霁面前一堵——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得比谢清霁还要高还要壮了。
“别走啊师叔,我们来喝酒啊!”
谢清霁胸膛起伏不定地看着司暮。
他酒量本来就不高,当年清虚君逗弄他,给他舔了一口果酒,结果就不得不照顾了三天软绵绵的小醉狐。
如今盛怒之下,谢清霁忘记及时用灵力将酒意逼出来,酒意上了头,他盯着司暮,张了张嘴想呵斥,却发现自己一个凶人的词都不记得。
司暮发现了,他热情又体贴地继续撩拨他师叔:“师叔想骂我什么?是混账还是滚蛋?”
他步步紧逼地凑过来:“师叔在哪,我就往那儿滚……”
——司暮算是反应过来了,在这件事上,谢清霁越生气,才对他越有好处。
怕最怕他做到这种地步,谢清霁都只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反应,那才要命。
那夜混乱至极。
谢清霁后来大概是因为醉了,又被司暮气得狠了,第一次失了仪态,将司暮摁着一顿胖揍。
司暮刚开始挨了几下揍,后来吃不消,也还手了,不过他的还手,说是还手,改成火上浇油倒还差不多,反正就是可着劲惹谢清霁。
总之两人一路打,追追赶赶的,就追到了谢清霁的住处,甚至还掀飞了谢清霁屋舍的几片瓦——这大抵便是后来传言的“互夺所爱掀屋之仇”的原始版本。
……
梦境里太过折腾,司暮恍恍惚惚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痛,仿佛刚跟人打完场架似的。
他一边沉思着为什么这个梦境这么真实,一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这浑身酸疼的筋骨,结果手一伸,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软软的,温热的。
他下意识转头望去,片刻后见鬼似的瞪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司猪猪:师叔你听我解释,我和我徒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发四!我清清白白!
师叔:哦。
~~
第21章
他旁边正坐着他徒弟,衣衫凌乱,脸色沉沉,眼底发青,一派风雨欲来之景。
他的手因着方才一个懒腰,恰恰好搭在对方大腿上。
司暮缓慢地眨了眨眼,觉得也许现在他才是身处梦境中。
谢清霁其实也只比他早醒那么一小会,司暮这一夜梦见了什么,他也是同样梦见了什么。
他刚懵懵地坐起来,还云里雾里险些分不清梦境现实,就看见司暮跟着醒了。
酒醉醒后思维有些迟钝,昨晚那些支离破碎带着酒味的记忆缓慢回笼,谢清霁只觉额头青筋蹦得欢快。
他垂眸,司暮的手还搭在他大腿上,温度透过薄薄衣衫传递过来。
谢清霁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果断地一伸腿,毫不留情地一踹。
扑通一声,呆如木鸡没有防备的司暮被踹落地,狼狈地爬起身来。
他这一摔,倒还清醒了些,环顾四周,四周一片狼藉,案几翻了个肚,酒杯碎了一地,酒壶凄惨地躺着,盖子被挑飞了,酒液流了一地,一副空白画卷就浸在酒液里,落款处墨迹都模糊了。
他僵硬着抬头,谢清霁正冷淡地看着他,动作迅速地整理好衣衫,翻身下榻。
司暮也懵了,怪不得他梦境这般真实,原来他梦里打了场架,梦外也打了场!
只是梦里他摁着的人是他师叔,梦外……
他没对他小徒弟做什么吧?!
然而谢清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没被做什么的样子,司暮张了张嘴,艰涩道:“昨晚……”
语气里竟有一丝难得的慌张。
俗话说,让自己以最快速度从惊乱中恢复过来的方法,就是看别人比自己更慌乱。
谢清霁还是第一次看见司暮露出这种表情,仿佛有些无奈又有些懊悔。于是他将自己的镇定建立在司暮的慌乱之上,又惦记着司暮喝醉酒的疯样,淡淡道:“你昨晚拉着不让我走。”
司暮:“……”
司暮被扎了一刀。
谢清霁抬眼扫过慌乱的四周,视线在倾倒的酒壶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回司暮脸上。
语气仍旧无波无澜:“还非逼我喝酒。”
司暮:“……”
司暮被扎了两刀。
谢清霁沉默了片刻,祭出了最亮的刀:“你昨晚……还拉着我,一直喊我师叔。”
他看见司暮神色都变了,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后半句问出来了:“……我和风止君,很像吗?”
司暮被扎了个透心凉。
他骤然站起身来,呼吸紧了几分,看了谢清霁一眼,又强行移开了视线,避而不谈:“你昨晚怎么会来这?”
他昨天明明和谢清霁说了,让他早些睡的,照谢清霁的性子,闲着没事怎么会莫名其妙来找他?
谢清霁抬手,手腕一转,手心朝上,一枚玉简凭空浮现,他道:“新弟子即将去秘境试炼的事,需要你过眼。”
他将玉简递给司暮,司暮抬手接了,压了压烦乱的心绪,正打算找个借口强行揭过这件事,就听得谢清霁又问:“你昨晚,在劝谁喝酒?”
——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哪壶不开就偏要提哪壶?
司暮在他师叔面前没脸没皮惯了,但还没放飞到能在小徒弟面前嘀嘀咕咕这么多。
小徒弟才多大啊。
他冷静下来,抛着手中玉简,恢复了散漫疏懒的神态,漫不经心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容易秃头的,这玉简我等会儿看完直接给胡长老,你先回去歇着吧。”
如果是以前的谢清霁,这时候就该踩着台阶离开了。
但昨晚闹了一通,又做了梦,新仇旧恨涌上来,司暮似乎还露了什么马脚,谢清霁看了他一眼,倒还不走了。
他徐徐两步走到地上画卷边,稳稳停住,视线停留在那被酒晕染开的落款里,意味不明地说了声:“这纸卷上,本该画着东西吧。”
司暮捏着玉简的手几不可见地一僵。
谢清霁这回没打算放过这闹腾完就当没事发生过的疯家伙。
有些事用风止君的身份无法说出口,用司暮徒弟的身份,说出来倒是毫无顾忌,横竖披着假身份,司暮不知他是谁。
他也该让司暮尝尝被人闹腾的滋味。
他往边上走了两步,走到展开的画卷边,半蹲下身,仔细凝视。
这类似的画卷……他刚重生苏醒归来,被送去司暮屋里的那一夜,也曾见过。
大概是酒醒了冷静了,很多事情稍微一想,也就明了了。谢清霁着画卷上的酒,运转灵力于眼周,很容易便窥见了一些隐秘的痕迹。
他头也不抬,轻声道:“你画的……是风止君?”
司暮虽然天赋异凛,当年也和他学过剑术,但他更出色的地方……是他的画。
仙修以画入道,称之画修,画修画画,以灵力渡入画中,让画中物跃出纸外,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么多年来,谢清霁只见过一个人,能让画中物完全“活”过来的。
别的画修画物为真,是“操控”,而司暮却是“创造”,他创造了画中物,赋予它们的,是生命力。
简而言之,就是司暮画出来的人或物,在一定时间内,是独立真实的,有时候甚至会有自己的意识,不需要司暮时刻去操控引导。
宗门里都传言,这百余年来,每年里的某一两天,司暮都会召美人儿共饮美酒,但谢清霁这大半年来,却是从没见过这所谓“美人儿”的踪影,也不曾听司暮提及。
六峰地盘不小,但人也不少,司暮想要藏一个人百余年不露痕迹,还是有些困难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美人儿”,藏在画里。
而昨晚听司暮念了一晚上的“师叔”……绝非谢清霁多想,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画里,还能藏着除风止君之外的什么其他人。
这人……
竟是画了百余年的风止君,央着一个纸上虚影,陪他喝了百余年孤单寡寂的酒。
谢清霁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将视线从画上收回来,转头看见司暮神色,了然之余又有些气恨——司暮这家伙,竟是连他死了也不放过,就惦记着灌他喝酒!
他的遗骨怕不是被司暮给浸酒缸子里了?
司暮没想到谢清霁能敏锐至此,不过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他也不是什么扭捏性子,无可奈何了一瞬,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我师叔,那又如何?”
他复又道:“风止君离开百余年了,我画着来想念他,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