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刑侦队,偏见还是有的。
“我出去抽根烟。”祝玉寒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掏着烟。
“你少抽点,就不怕和傅怀禹亲热时突然卡痰?”
“说什么呢。”祝玉寒扭头瞪他,顺手开门。
迎面便撞上一人。
有的人真是不经念叨。
傅怀禹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档案袋,身后跟了几个警员,抬着两具尸体。
当着外人,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不然显得自己多小气似的。
祝玉寒刚想同他打招呼,那人就径直绕过自己进了大厅。
“我是空气嘛?”祝玉寒嘀咕两声,掏出烟走了出去。
见是傅怀禹,储荣忙起身去拿尸检报告:“您还真是兢兢业业,我也得跟着受累。”
傅怀禹伸手接过尸检报告,坐在一边翻看,一声不吭,脸上没什么表情,倒让储荣想到了自己解剖过的没有表情的尸体。
“罗紫衣的具体死亡时间确定了么?”他冷冷发问。
“嗯,就是罗慧交赎金当晚,好在那废井里有薄薄一层污水,她的身体底部焚烧痕迹不明显,后脑头发还有背部以及内脏保存尚为良好,所以从身体里提取出一些致幻剂成分,这些致幻剂一般药店是不会销售,估计是特殊途径。”
傅怀禹点点头:“还有,现在怀疑犯罪嫌疑人参与黑道活动,走私枪支以及贩卖毒品。”
“是个不要命的。”储荣耸耸肩:“还有另一具女尸,身体内有同样药物成分,也就是二人死前均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性.侵.害。”
“你现在去检验一下这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看与无头女尸的死亡时间是否吻合。”
储荣接过文件,看了眼那个刚被抬进来的中弹女尸:“我检验一下,如果这个死前也遭受了性.侵.害,且等精y检验结果出来后如果确定是有犯罪前科的高永民所为,那么即可认定为连环杀人案,发布全国通缉。”
“好,我现在增派人手着重盯点高永民的住所,你尽快出尸检报告。”傅怀禹说着,拿起那沓档案:
“我先回组里,详细的进一步核实。”
走出大门,见祝玉寒正站在楼梯口抽烟,双眼放空。
想什么这么入神,一个刑侦人员,别人都跑到他身后了他竟还没有察觉。
“聊两句?”站了几分钟,祝玉寒才开口。
原来不是没发觉,只是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没时间。”傅怀禹冷声道。
“没时间你还站这么久。”祝玉寒发笑,弹弹烟灰。
傅怀禹一下被回怼的找不出任何话语反驳,过了好久才冷哼一声,接着问道:“聊什么。”
祝玉寒将烟头熄灭扔进烟灰缸:“案情进展呗,不然还能聊什么。”
“对你,我无可奉告吧?”说着,傅怀禹转身下楼。
却被人猛然拉住了手。
一回头,就见那人正拽住自己手,笑得跟朵喇叭花一样:“说说呗。”
傅怀禹看了他许久,接着抽回手:“下去说。”
二人找了间咖啡厅,才刚坐下,祝玉寒就迫不及待开口:“你那边可有什么线索?”
“没什么特别线索,只不过就是分析了下抛尸地点,都是废弃场地,不容易被人发现,特别是罗紫衣,到时水泥往里一注,填平打成地基,那么她将被永远掩埋于高楼之下,找不到确凿证据,或许这就变成谜案,凶手就是这么想的。”傅怀禹扯了扯领带,倚在座椅靠背上。
“等精y检测结果出来,如果与高永民的吻合,那么就可以直接去他家实施抓捕。”
“他现在是绝对不会回家,只能从他的妻儿一方切入。”
“你会过去么?”祝玉寒坐直身子。
“嗯,刚才储荣说,罗紫衣体内精y比对结果今晚就能出来,到时直接去高永民家先控制住他的妻儿。”
“要我帮忙么?”祝玉寒满脸期盼。
“不可能,到时警队不会给你发派防弹衣,假如真碰上高永民,你去了无异于送死。”
“也是啊……”祝玉寒捏紧裤子:“那就麻烦你了,务必还小姑娘一个公道。”
傅怀禹看看表,端起面前咖啡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这是当然,我的职责,时候不早了,我先回组里。”
望着傅怀禹决绝离去的背影,祝玉寒颤巍巍叹一口气。
其实最想的,还是自己能亲手将凶手绳之以法,安息罗紫衣的在天之灵。
但是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的吧。
下午三点,比对结果出来,确定指甲里的精y和罗紫衣体内的精y不是同一人所有,这么说来,绑匪不止高永民一个,而另外的绑匪中有一个还是没有前科的。
警方决定先去高永民家里监视,然后顺藤摸瓜将罪犯一网打尽。
走访了诸多街坊邻里以及高永民的朋友,他们对于高永民的看法竟然出奇一致:
是个好父亲,经常带着一双儿女出去游玩;
是个好丈夫,在家一手承包家务不让妻子受累;
是个好邻居,经常帮这家修水管帮那家丢垃圾。
谁都不相信他会绑架杀人。
高永民的老婆是个典型的农村朴实妇女,略带羞涩,说话柔声细语,听到丈夫犯案,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她不知道自己老公曾因强j罪入狱,更不知道原来丈夫所谓的“去外地进货”竟然是杀人后畏罪潜逃。
傅怀禹坐在高永民的蜗舍荆扉中,四处打量着屋内构置,老旧的家具将这小屋挤得满满当当。
转而间却倏然发现墙上用粗糙木框裱起的一幅画。
画面中,四个水粉颜料粘成的手印紧紧相连,其中最大的那只手印小指处少了一截。
第7章 贪婪(6)
高永民的妻子怀中抱着两个满脸惊恐瑟瑟发抖的小孩子,都不过三四岁的样子。
傅怀禹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最终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是你们画的么?”
他尽量平和语气,担心吓到两个小朋友。
高永民的儿子胆子大了一点,点点头,伸出小手指着那幅画:“最左边的是妈妈,然后是我,然后是妹妹,最后是爸爸。”
傅怀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递过去:“真乖,吃糖。”
小朋友接过水果糖开心的从妈妈怀中跳下,跑到一边分食。
傅怀禹看着高永民的妻子,收起笑容:“上次高永民服刑前十指完好,为什么现在少了小指。”
高永民妻子皱着眉头,惶恐的整个身体快要缩进沙发:
“这是我婆婆砍的。”
“你是说高永民的母亲?”
高永民妻子点点头:“两年前,秋天的时候,婆婆腿脚不好,我老公就回老家帮婆婆收麦子,当时收好了的麦子堆在大街上晾晒,恰好遇上暴雨,全给冲没了,我婆婆很生气,就砍了我老公一根小指。”
“您婆婆今年贵庚。”
妻子想了想:“大概七十了吧。”
“她老人家脾气很暴躁?”
妻子点点头:“我老公说,他从小就没爹,别人都骂他是野种,说是婆婆被别人强暴生下了他,婆婆带他改嫁,继公对我老公也不好,经常打骂,甩手出去打牌,老公都是姑婆他们在带,姑婆眼睛不好,也不怎么管他,后来老公就来城里打工,三十六岁时候我跟他结了婚,有了俩孩子。”
傅怀禹塞了塞无线耳机,听到那边有人回答刚才高永民妻子所述已经全部记录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尽管能听出是在刻意放轻,但在空旷的楼道里还是格外清晰。
傅怀禹惊觉,立即转向一同前来的组员,不着痕迹地对他们比了个手势。
组员点头,从腰带上掏出转轮□□,无声后退躲到墙后警惕的等着。
傅怀禹随即掏枪,转身躲在冰箱后面,并冲高永民的妻子使个眼色。
外面传来敲门声,带着急切之意。
高永民的妻子看了傅怀禹一眼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听到那个女人放声高喊:
“阿民,快跑!有警察!快跑!”
得到消息的高永民转身就跑,妻子瞬时将大门反锁并将钥匙吞下去。
傅怀禹一行人冲过去,拉开他的妻子,几个组员开始大力撞门。
傅怀禹跑到窗前,打开窗子上下打探一番,直接翻出窗子顺着水管往下爬。
跳下二楼,正和高永民撞了个正着。
高永民顺势掏枪,对准傅怀禹射击过来。
一枪恰好打在防弹衣上。
傅怀禹觉得腹部一痛,踉跄了一下,但马上稳住身形朝着高永民的小腿开了两枪。
高永民右腿中弹,继而跳上那辆破烂皮卡,发动引擎,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吱吱”声。
专案组人员一道顺着水管爬下,所有人跳上停在路边私家车,傅怀禹踩下油门,灵活穿过狭窄小巷,追着那辆皮卡疾驶而去。
组员探出身子将警铃放置于车顶提醒行人注意避让。
另一组员掏枪朝着皮卡的前胎开了两枪,车胎爆开,车子发生剧烈侧滑,高永民踩下刹车探出身子开枪,子弹打在私家车的防弹玻璃上,玻璃瞬间裂成蜘蛛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