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话点头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点下去,“请自便。”
男人这才脱了脚上的两只白雨靴,没穿袜子的脚露了出来,放到座椅边沿合拢抱在一起被暖风吹着。
容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男人的眼神悄悄的打量着他,半晌说:“你是外地人吧?”
容话收回手机,回答道:“是的。”
“看衣服就能看出来,不像这里的人。”男人说着,“并且像这样的大雪天里,本地的人一般都不会出门,又冷视野又不好。去年的时候还出了一件不好的事,就在这个休息站,也是大雪天,有一帮背包客在这里歇脚,结果被一群装成居民的强盗入室抢劫,谋财害命。住在附近的人更不敢在雪地出门了。”
容话没接话,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男人接收到他视线里藏着的意思,了然道:“我是因为要出城去卖菜,赚点钱补贴家用,不然也不会这么冷自己让自己遭罪。”
他边说边给自己的脚背上呼着热气,但那双白的像雪一样的脚,显不出一点血色。男人把两只手搭在脚背上,用掌心摩擦着,顺带瞧了一眼屋外的红三轮,“现在的城里人,都不喜欢吃胡萝卜,我满车拉出去卖了三天,还剩下半车给拉回来。”
容话思绪稍转,“请问你的胡萝卜,都是自己土地里种的吗?”
男人似乎被容话问的有点懵,“胡萝卜不自己在土地里种,还能怎么种?”
自己土地里种的就好。”容话不懂选胡萝卜,看了也没用,思忖着说:“不过,没有坏的吧?”
男人又把两只脚收了回来重新抱着,对着容话笑道:“每一根胡萝卜都是我亲手种出来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开车把你拉到我家田里去看。”他顺手指了指窗外的霖山,“不远,就在霖山上,我开车抄小路,一个小时就能到。”
容话蹙了蹙眉,“你家住霖山?”
男人点头,“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容话顿了顿,道:“没有,就是我有几个朋友也上了霖山。”
男人反应过来,“你在这里是为了等他们?”
“是的。”
“那你的朋友胆子还挺大的。”男人思索着说:“我自己都准备在休息站里过几天夜了再上山回去。”
容话:“是因为大雪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男人收回视线,神情意味深长的看着容话,雪白的睫毛微微阖着,“有烦人的东西在,我想要个清静,不想掺和。”
容话闻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用余光打量着男人,男人似乎有察觉到他的目光,视线坦荡的迎上来,“有什么问题吗?”
容话道:“你要在这里过几天夜,就不能带我开车上山看你家的田了吧?”
“能啊,只要你想去现在就能。”男人笑着说:“好不容易有人想买我的胡萝卜,我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然胡萝卜又得坏了。”
这话说的朴实,让容话有些羞愧刚刚生出疑心对方的念头。
男人摸了一把放在旁边的羽绒服,拿过来穿上,“要走吗?”
容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亮着,“能不能等等?我和朋友约好晚上在这里见面,我怕晚上他来这里找不到我。”
“没问题,我反正原本就打算在这里过夜的。”几个座椅是并排安置在地面不能挪动的,男人索性就横躺在椅子上睡着,头枕在羽绒服上,“你要是随时想走了喊我一声就行,我先睡一会儿。”
“好的,麻烦你了。”
男人闭上眼,几秒钟后又突然睁开,侧头看向容话,“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我叫犹长眠。”
“你呢?”
容话礼貌应答:“我叫容话。”
“融化。”犹长眠雪白的睫毛搭在眼睑下,又闭上了眼睛,“初雪融化的融化。”
“不是。”容话瞥向对面雪盖山头的霖山,“是无所容心的容,童话的话。”
犹长眠唇角翘着一点弧度,翻了个身,背对着容话,像是睡了。
藏在容话衣领里的血蝶,无声的煽动着翅膀,身上的颜色若隐若现。
耳边的风雪声似乎停了,不再拍打着门窗,转而被一种不徐不缓的水滴声所盖过。
有人在拍打着容话的背心,力道说不上温柔,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他好像从一场很沉的睡梦中苏醒,缓缓睁开眼,一个穿着白袈裟的人坐在他的床头,见他睁开眼,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想要离开。
容话一把拽住这人的衣袖,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哭的泪眼模糊,哽咽着问:“哥哥,你要走了吗?”
对方的身体顿住片刻,嗓音淡淡:“贫僧自有贫僧该去之地。”
容话听不懂,只能撰着他的袖子不松手,“哥哥,你走了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这人从容的收回袖,慢慢的把身体转回来,“贫僧与小施主的缘分,到今日已算是了尽。”
容话在这一刻终于看清他的脸,面容精致,眼尾垂翘,左耳垂上的耳钉红的似血,可那双眼里却无笑,神情冷若寒霜。
作者有话要说:纲理得不太顺,期末也忙,放假之后争取再多更吧Orz
第 71 章
容话想要再次抓住对方的衣袖, 手掌却又落了空,他从床上摔了下来。这人低头看着他,他仰头伸手, 恍惚道:“慕别, 是你吗?”
慕别目无波澜的道:“是贫僧又如何, 不是贫僧又如何。”
容话闻言, 心底缺失的一片地方仿佛被瞬间填满,他跌坐在地板上抓住对方的衣摆,笑容由心而发:“我找了你很久, 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会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因为你也在找我?”
慕别弯下腰, 右手指尖从容话的额头划过容话的嘴唇, 继而往下延伸,“小施主,不该来的。”
“为什么?”容话不明白。
慕别的手在容话的心房处停下, 红的发黑的鲜血迅速的在他的掌下溢出,弄脏了容话的白衬衫,掌心和心口相交的地方,有血液砸落在地板,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容话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他握住慕别放在他心脏处的手掌, 忍着疼痛,颤声又问一遍:“……为什么?”
慕别的五指陷入容话的皮肉里, 血流满整个地面,他身上的袈裟一尘不染,脸却变得血肉模糊, 看不清原貌。
容话看清他的面容,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便把这张可怖渗人的脸往容话的眼前又凑近了几分,染血的唇边带着一抹笑,“这就是原因。”
心脏的跳动骤停,临死的窒息感无孔不入的刺进脑海。
容话向后仰倒进血泊里,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那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怪物。
他还站在原地,像是在冷眼旁观,看着他慢慢的死去。
周边的视野变暗,景象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一口石棺突兀的停在不远处的中央,凿进洞壁的几十根粗重锁链死死的缠着棺身,黄色的符篆贴满棺沿,散发着暗暗的红光。
残留的意识让容话情不自禁的朝石棺伸了伸手,棺里面葬着的是谁,他莫名的想瞧一瞧。
像是在回应他,幽光扑闪了几下,却灭了。
容话停在半空的手重重落下,冰冷的风雪扑面而来。
容话缓缓睁开眼,雪花不管不顾的飞进他的眼睛里,他被冰的又重新闭回了眼睛,用手遮挡。
“睡醒了?”犹长眠的声音裹在风雪和三轮车笨重的发动机声中响起。
容话往下蜷了蜷身体,头挡在三轮后车厢的挡板后,这才勉强适应,“我怎么在你的车上?”
他明明记得自己之前在临时休息站里等慕别,怎么做了一场梦过后就上了犹长眠的三轮。
“你说什么?”干扰的杂音太多,犹长眠似乎没听清楚容话的问话。
容话只好提高了音量:“我问你,我怎么在你车上,你现在又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啊?”犹长眠开着三轮熟练的在雪坡上穿行,“不是你说要我带你上霖山去看我家里的田吗?”
容话依言回忆,半晌后道:“我不记得我说过。”
“我难道还骗你不成?”犹长眠清了清嗓,把容话当时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一遍道:“我有朋友在山上,我不放心。你家既然住在霖山你肯定对霖山很熟,我买你的胡萝卜,如果我朋友到时间还没给我打电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起找找他们?”
容话蹙眉道:“我没有印象。”
“这位朋友,我没必要拿这件事骗你。骗你上山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还等着你买完我的胡萝卜让我赚点钱。”犹长眠笑道:“你应该是睡迷糊了,我刚刚就让你上车别打瞌睡,你还是打了,头脑不清醒了吧。”
容话不置可否,他没这么容易被犹长眠几句话轻描淡写的说服,习惯性的摸出手机想看一看时间,手机屏幕却一直黑屏,按了几次开机键都毫无反应,容话只能又把手机重新放回了衣袋里。
霖山的气温已经低到连智能手机都无法使用的状态了,容话思忖片刻,问犹长眠:“现在几点了?”
犹长眠指了指天上愈暗不暗的颜色,单手把着三轮车头,“看这个天色,肯定是快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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