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时日 (Autumnmt)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Autumnmt
- 入库:04.10
他唯一一段正式且合法的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三年,对方是他在康奈尔大学任教期间的女助手,关系的展开和深入和夭折一样迅速,宣告婚姻破裂的那个晚上珀西坐在书房里看着曾经的女助手从自己的房间里搬出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三年的时间撤回后只留下一间所剩无几的空壳,他坐在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和烟斗一起望着座钟指针走过大半表盘,终于觉得无事可做,于是选择爬上梯子,取出书架顶层最厚的一本诗集,诗集的名字叫做《爱情,忧郁,与痛苦。》
诗集的第一首,是年轻的孟弗西斯在世时写的最后一首诗:
——一个好消息,如今的我已从爱里痊愈。
枯萎痛苦和皮肤的碎屑一起掉落
泪水在脸上已迷失旧日的航路。
好消息啊,我的伊莉娜丝
你的存在已无法伤我分毫
我心如铁石,无辜如婴孩
不懂心为何物的人往往活得长久
让我们重逢,在酒馆里,在刑场上,在臭水沟里
当你拿着圣诞节礼物走上街头也许无意间
脚下正踩着被老鼠嗫咬的,腐烂的肉块
里面曾有万分之一是
爱的沉疴,与心脏的残片。
谈不上后悔,离婚后的三年他已经快要忘记前妻的脸,他们之间没有孩子,各种意义上他无法完成这一仪式,爱的执行计划被搁浅在床上,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那段时间里他经常出没于有漂亮孩子奉酒的某些酒馆,并且对土耳其人公共场合下饮酒的某些习惯表示赞赏。
必要的时候他也曾在一些家庭聚会的场合上露面,一开始是和尤利娅一起,婚后的第二年他们一起参加了埃德加的婚礼,披着婚纱的那位并非凯瑟琳·布朗宁(她也结婚了,和西海岸的一位军官,身高6英尺8英寸,有稳定的职位和发展前景,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军官)。新娘的名字如今他已经不记得,记忆里是个瘦瘦小小的,腼腆不善笑的深皮肤姑娘,在门廊下打招呼时,会磕磕碰碰用不甚流利的英语交流,埃德加·修斯在一旁,就像是从遭遇海难的船上搜寻来的船首雕像,被他的妻子小心翼翼打理着,放在屋子里最大的柜子里收藏观瞻。
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结婚,带着各自的妻子在屋后的草地上散步,一个家族里的姑娘无论如何都能在短时间里打得火热,这建立在她们对各自丈夫确乎一无所知的基础上。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正式对话,那时的他们勉强还算得上年轻,但各自的妻子已会在晚餐酒后给他们普罗帕酮。
他说:“珀西,真高兴你我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彼时他坐在被搬空了三年生活的家里,和座钟对望至天明,蓦地想起这句话,竟觉得是一种预示。
于是他伸手拂开落在肩上的长发,发丝在海风与指间轻轻纠扯,接着被妥帖归入鬓角,他轻轻地,不露声色地吻在了她鬓边的玳瑁梳上。
——1956年,他们在摩纳哥的一家私人医院里向艾什梅恩太太告别。珀西·修斯没有在场,莫里斯在那儿,他把夏日前最后的一朵栀子花别在死者的发间,埃德加·修斯上尉安抚着悲伤过度的夫人,他亲吻了她的鬓角。
他表兄的婚姻在战争爆发的那一年宣告终结,埃德加遵从国家的召唤上了前线,因为一些原因他的职业档案不再光彩,没能回到他原来的职位上,但无论如何他实现了心愿,抛家弃子,在水手酒馆留下一份不长不短的信,从此再无音讯。
信是由那个瘦小的新婚妻子送来的,在夏天最后的一个暴雨之夜,她敲开珀西困倦的房门,一身淋漓雨水,在绝望之中向一切可能的人打听自己失踪丈夫的下落。
珀西给她煮了热茶,让出自己心爱的扶手椅给这个可怜的女人进行休息与哭诉。他甚至不能完全听懂她的语言。她告诉珀西他们婚姻中的一切细节,却都无法解释他离开的原因。
“我的阿特兰卡(她的语言),为何要在平静的海港里掀起暴风雨?昨日的他还在一如既往备酒,我以为那就是我们未来生活的永恒缩影。”
他接过那封被雨淋湿的信,上面的寥寥数句已经模糊,纸页还带着水手酒馆特有的丁香酒芳香。
“我很抱歉,夫人。”他看着她,语气近乎发出哀悼。
“对此我一无所知。”
“也许是因为帕特里克?他一直是他心中的英雄,会为了自己的父亲去接替一场战争。”
“可他又是因为什么被踢出军队的呢?珀西?他从来没告诉我他消沉至今的原因。”
珀西没有回答,暴雨即停时分他送自己表兄的前妻出门,送给她一把自己惯用的木制长柄伞,伞面很大,即使回家的路上再次下起雨也能足够让她安然无恙回到家里。
他还记得他们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以后她将回到水手酒馆,直至病死也未能守候丈夫的归来。
“珀西,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章
1966年的秋末珀西独自一人拜访了孟弗西斯的墓,跨越了地理意义上的整片大陆,为的是在一场大雨降临前将花放在石碑上。
墓碑上的时间刻度悬停在42岁的长度,他最终因肺结核死在哥伦比亚,尸骨由生前在大学任教的同事送回,死者最后的遗愿是想回到莫比桑的故土,然而他们在欧洲的地图里研究了几个昼夜也无法找到这个早已不存在的国家,加上墓地正在被更多的死者填满,他们将在葬在哥伦比亚,在墓碑上刻了“来自莫比桑”。
战争年代他几乎失去了与所有朋友的联系,他一直居住在纽约,做他的田野研究,孟弗西斯是唯一一个他能够真正参加葬礼并目睹棺盖阖上的人,更多知情的人选择对此维持缄默。葬礼结束,他在新立的墓碑旁留下几枚银币,那是某一次他们在诗歌比赛中用来打赌的赌注,后来没多久就出了那件事,珀西·修斯一直没有机会将他们的赌注兑现。
长久以来人们一直揣测着他和孟弗西斯的关系,在针对蹩脚诗人的生平研究里,大部分人将他形容为一个有着“公开选择和世俗观念”的亲密好友,这种关系的形容从浪漫英式一直追溯至古希腊。也有人在孟弗西斯过世后试图拜访他们在纽约的故居,得到的只是一纸出租告示,以及久无人问津的屋子。
诗人和他的亲密好友在这里共度了大学的全部时光,甚至一度还赢得了不少风流的好名声。据他们的共同朋友说,两人因缺席课程过多而收到学院发来的警告信以及经济监护人送来的支票总是在同一天到达,他们会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坐在壁炉前阅读那些言辞犀利的信件,连同情书一起,最后付之一炬。那些供给一个学生半年的花销会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化为美酒与音乐,那时他们成双入对出入各种社交派对,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对于珀西·修斯来说,所有的舞会都不过是一种回忆的拙劣模仿,一切从属于一个更大的,更为模糊的狂欢,那里宾客围绕,葡萄酒的香气和香草的芬芳在盛夏的夜晚甜蜜绽放,时间永远驻足,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彩墨与凡士林。他们是舞会上表演戏剧的蹩脚演员,也是在暗处欣赏表演的其他人。所有的人都认识他们,他们陌生于所有人。台上梦幻仙子正表情夸张,邪恶地发出戏剧性的诅咒,珀西·修斯却截住了路过的男侍,从托盘上取走一杯新的白兰地酒。
他见过那些精彩绝伦的,也见过那些肮脏下流的——那里男男女女衣不蔽体,围在地板上模仿某种原始部落的交媾仪式。派对总是尽可能让每个人都获得满足,留下深刻印象,像是一间竭力讨好顾客的糖果店。然而总有人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地离开,成为众人狂欢中的失败者。店铺会在他们离去的身影后紧随着关上店门,翻过写有‘打烊’的小招牌。如果店主大发慈悲,也许还能向未能尽兴的忧郁鬼们许诺下次来的新玩意儿将如何鼓舞人心,可更多时候,更常见的情况,店铺对他们宣布永久关门。
更多时候他总是坐在派对的某处,任由人们的目光游鱼一般从他身上经过,他只对那些突然出现的人感兴趣,若对方恰好是个高挑的小伙子,明亮眼睛整齐牙齿,则更能赢得他的青睐,他们能有机会谈上几句,但多数都苦于无果而终。这种时候孟弗西斯总是在他旁边,倒上一杯无动于衷的酒,试图让酒精洗刷去脑海里的一切,从而使他无法再去打碎谁的心。
“你知道的,珀,那场戏演砸了,从一开始就是。”
戏最终演砸了,毫无疑问,梦幻仙子在最后说出了不在纸页上的台词,一个真心的诅咒。仙子落荒而逃时真正的珀西·修斯正在吧台边伤心地饮酒,如此之醉以至于无法站立起来,平稳地踩在地上。他的前襟沾满酒水,埃德加随之冲出门外,像是追逐落星的白马骑士,翡翠绿的玻璃门一阵阵地战栗。
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的埃德加与珀西最终去了哪儿。在四年后的某个雨夜,门以同样大的力度被砸开,埃德加·修斯像是穿越了长长的时间之廊出现在他们面前,相隔了一个大洋和数年的时间。他,孟弗西斯,还有珀西,同样是派对,每个人在夜色里昏沉,珀西在一片毫无征兆的寂静里抬起头,接着又低下头去,孟弗西斯的手掌还落在他的后颈上,血色从他的面孔里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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