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咱们不是有剑吗?”
“飞不了。”说话间,沈曜已经像阵风一样向远处奔去。
☆、魔障
“啊?不能飞?!”郁安宁一惊, 眼看黑暗瞬息而将至,连忙追随沈曜, 跑了几步, 倏然回头望向晴雁, 却见她对眼前危险视若无睹,只奋力去推那座冰雕, 直至倒入烈火之中, 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郁安宁来不及再看,因为黑暗即将吞没整座院落,回头见沈曜已然跑没影儿了, 印象中, 似乎他从没充分发挥过如此过人的体术,简直叹为观止。
郁安宁拼尽洪荒之力, 隐约看见一袭背影。
刺骨寒意席卷后背,仿佛无数只手从地狱里伸出抓住他的后背,耳畔呜咽震天,声如鬼泣。
“啊啊啊!”郁安宁几乎惊叫出声,右手突然被一只温热大手握住, 沈曜略带嫌弃的面容从黑云里凸显出来。
“早说让你强加修炼。”清冷的音色夹杂两分吐槽,郁安宁听得眼眸带笑, 身体被他体内散发出的黑气缓缓包裹。
“魔障要破了,”沈曜抬手将他护进臂弯,于耳畔轻道:“屏息。”
郁安宁听话照做,脑海中风声响呼啸, 想被塞进一个急剧缩小的洞里,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了,即将忍耐到极限,四周蓦地一亮,霎时间安静下来。
抬眼望去,一座城池高高耸立,黑漆大城门阴刻两个大字:“北冥”。
郁安宁头仰得风帽垂落,“又回来了?”
前面空无一人的大门,仿佛感知他们的到来,“吱嘎嘎”自行开启,待两人进入,又自顾自地关闭。
寒风呼啸,雪屑打着旋儿掠过安静的街道。
郁安宁偏头望去,沈曜面色无比凝重,仿佛在等待一场生死之战。
“师兄……”他话未出口便被沈曜打断。
“那边。”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幽暗的夜色中隐隐透着金色的光辉,“是魔障的出口,你一定要到达。”
“那你呢?”郁安宁脱口而出,不祥的预感迅速占据整个心房。
沈曜勾了勾唇角,露出无比温柔的笑意,“我替你开路。”
“我要跟你在一起……”郁安宁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黑气缭绕包裹,带向半空,清冷的声音道:“听话。”
郁安宁拼命挣扎,“师……沈曜,你他娘的不能这样,你听见没有?!”
好像地下有什么东西被煮沸,腾起的浓烟登时充斥满整条街道,一条条雾影自烟气中钻了出来。
待郁安宁看清全貌,蛇身虎尾、牛头马面的怪物密密麻麻站在眼前。
一个个瞪着猩红色的眼睛,表情充满怨毒。
“封擎你一人出来逍遥,把出生入死的兄弟拱手交留给叛军,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居心何在?”
“没错,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对,不惜同归于尽!”
怨气冲天,弥漫四围。
郁安宁挣扎道:“沈曜,快放开放我!”
沈曜手指一扬,郁安宁反而越升越高,语气颇为冷淡,“这是心魔,除非你破掉魔障,不然留在这只会拖我后腿。”
他如此态度把郁安宁气得七窍生烟,额头青筋暴起,经脉血气飞速流动,四肢猛地一撑,束缚的妖气松动些许,缓缓消散。
郁安宁惊喜道:“嘿嘿,师兄你看见没?”忽觉脚下一空,身体极速坠落,他竟忘记仍在半空,赶紧动用身法,差点面部直接落地。踉跄起身,前方道路已被沈曜妖力裹成一团,喊杀声连成一片。
郁安宁正欲上前拼命,沈曜的话忽在耳边响起——欲除心魔先破魔障。
他犹疑片刻,转身向城楼上跑去。
越爬越是奇怪,这座城楼比普通的高出三倍不止,一座貌似纯金打造的金光闪闪的大门矗立在正中央。
郁安宁快步来到门前,一俯身准备去推,手臂伸到半空却似触到无形的墙壁,再也无法近前。
“你就不怕里面有点什么?”冷郁声音回响夜空,宛若无波深潭。
郁安宁面色微变,抬头见一道瘦长人影直直立在屋檐,衣袂飘扬,背着光看不清容貌。
郁安宁蹙了蹙眉,这个身影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认识你吗?”
夜色如水,寂静之声无声。
郁安宁:“你是守门人?”
“算是。”
郁安宁腰杆挺得笔直:“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
“急着破障救他?”黑影往旁侧一指,“必须得过我这关。”短短两句,似有千钧之势,令人不得不服从。
郁安宁目光追随处,沈曜正以一敌百、浴血奋战,妖力势头虽猛,却有禁不住无数妖魔自地下汩汩冒出。
他心中愈发急躁,二话不说催动身法腾越而上,用尽打架技巧,举起拳头便向脸招呼,只见对方虚影晃动,后背忽受一记重击,瞬间砸回地面,激起灰尘无数。
黑影立在原处,云淡风轻,“这点功夫自保都难,还想救人,简直笑话!”
他话音未落,顿觉杀气逼近,转眼间郁安宁竟已来到面前,掌风蹭着他的脸颊飞过。
“打架时少废话!”郁安宁落在一旁,双眸晶亮,经脉中气血方刚,无比流畅。
黑影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看向远处。
郁安宁回头,众妖围攻的沈曜刚好被击中后背,从半空直直栽了下去。
“师兄!”郁安宁目眦欲裂,杀意腾腾,恨不能□□冲过去。
“拿出点真本领。”黑影音色沉沉,“再晚可来不及了。”
夜雾中,隐约传来爆喝之声,仿佛破釜沉舟绝杀之境,郁安宁心头一阵狂跳,竟听不出是不是沈曜。
脑海中情景交融,碎片纷乱无比,气血奔腾、汹涌澎湃,可是自那一声起,纷纷奔涌而下,于小腹处汇集。
黑影却不打算给他喘息机会,变换招式极速攻来。
郁安宁一颗心被沈曜占据,救人心切到达极点,反而冷静下来。虽然对什么口诀什么功法一片空白,只用意念将小腹之气旋转凝结,睁开双眸,眼底红光乍现,一个红色光球倏然划破夜空,向着黑影飞驰而去。
“这、这是?!”黑影蓦地睁大双眼,以光球速度,躲避已然不及,气运丹田、双脚一顿,屋顶上踩出一个深坑,看他招式貌似准备硬抗,只碰到外缘,掌心已被烧灼滚烫。
郁安宁勾了勾唇角,身形微动,光球堪堪调转方向,朝着金门疾驰而去,只听轰然一声,阻在门前的无形墙壁已被打穿。
郁安宁“嘿嘿”一笑,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四围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激战过的痕迹,黑影默然回首,只看到虚掩的门扇,原来他的关注点一直都在门上,黑影垂眸而视,嘴角忽然挑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轻轻把门合得严丝合缝。
“慧灵根……”他低低说出三个字,目光所及之处,伤痕累累的沈曜已被逼进绝路,妖魔大军仍然如火如荼……
郁安宁没想到当年打架积累的“技巧”在如此高端的对手面前依然适用,可心里的得意很快被焦急驱散,沈曜命悬一线,自己是唯一的希望。
“破障需破门”,他已然破门入,接下去该怎么做,仍旧一头雾水。
郁安宁悬在半空,看着身边漂浮的纤云。
“……有种被诓的感觉。”
嗡鸣乍起,一柄长剑风驰电掣向着面门而来。
郁安宁躲闪不及,剑柄却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握住,一袭青衣跃云而出、临风而立,恍若仙子降临。
青衣女子眉眼弯弯,目光轻轻扫过,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郁安宁对她相貌深感词穷,若是沈曜还能描述一下,他脑海中只蹦出三个字——太美丽。
那种纯洁不容亵渎的美。
“姝儿!”云端后有人召唤,声如高山流水,清澈明朗。
“师姐!”还有另外一个人。
女子弯了弯嘴角,转身没入云朵。
“她叫‘姝’?”暗合了母亲的名字,郁安宁好奇得紧,跟随其后准备看个究竟。
云下青山连绵,山巅一玄一白两个男子并肩而立,一位冷峻、一位洒脱,身形、气度、容貌都是蕴藉天地灵气的产物。
三人聚在一起,郁安宁词又穷了。
“羽、瑛,方才这招如何?”女子笑容里藏着两分自矜。
玄衣男子微微蹙眉,掩不住眸底的宠溺。
“师尊严令禁止……”白衣男子话未出口,却被姝儿打断。
“师尊远游何从知晓,倒是瑛师弟你,不要告密哦……”
“师、师尊?”瑛抬头,面露惊讶。
姝儿敲他的前额,“骗谁呢?”余光瞥见师兄望向自己,微微点头。
姝儿冷汗直冒,慌忙转身跪地,“拜见师尊!”一抬头,微风轻起,芳草斜阳。
“你们两个!”娇俏声音响彻云霄。
郁安宁忍不住微笑,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恬淡美好得令人忘却所有烦恼。
时光飞逝、岁月如金,师兄妹三人相伴走过一段美好的岁月。
可是,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心智阅历日渐成熟,他们从青葱懵懂的少年少女变成凌绝江湖的少侠,继而开宗立派,成为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