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安静片刻,才有天将小心发问:“陛下……追吗?”
天帝面沉如水,望着无尽黑暗沉吟半晌,终是烦躁挥了挥手,凌空而去,留下一众仙将难以置信地在内心狂吼:“世元仙君堕天成魔了?那堪比天帝的修为说不要就不要了?!”
记忆碎片如雪花般纷纷飘散,郁安宁双目紧闭、昏昏欲睡,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吊在半空。
“副史,这里毕竟是不灭天的地界,咱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大好,万一被人撞上……”有人提出疑问。
杨副史冷哼,带着一副蔑视的神情道:“咱们可是不灭天远接高迎请来帮忙的,依我看,普天之下也就咱们昆仑能救和家少主的命。这地方是首座亲自传令,秘密挑选专门关押蛇妖的,没几个人知道,除了这个被蛇妖迷惑过的臭小子,有谁会来?他是自作自受!”
门徒释然,“听您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仰起头盯着郁安宁的脸,狞笑道:“这位真是一副好皮囊,您看如何处置?”
杨副史:“先放低点,让我摸摸。”
众人:“……您这么着急吗?”
杨副史:“快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郁安宁被缓缓地放低在杨副史面前,近距离看他的模样,所有人露出惊艳且欲罢不能的表情,更加跃跃欲试想要分一杯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副史,仿佛期待春宫一般期待着他的一举一动。
杨副史果然不负众望,不徐不疾地解开了郁安宁的衣扣,探手伸进他的中衣,蹙着眉头在里面细细摩挲。
门徒们双目放光,垂涎看了半晌,正感觉他的动作越来越无味道,便见杨副史的手瞬间移到郁安宁的裤带之上,大家的兴致又回来了。
杨副史正欲解他腰带,手伸到半空,却摸住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啊,怎么能藏在下半身呢?”迟疑之后,眼睛忽然一亮,抬起手臂脱下了郁安宁的鞋袜,又在靴筒里翻找了一遍,依旧毫无收获,不禁有些颓丧之色。
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人开口问道:“副史啊,您莫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杨副史蹙眉道:“不然你们以为老夫在做什么?”
答案昭然若揭,门徒们面面相觑。
杨副史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摇手,“咳咳,虽是顶级的皮囊,只是老夫不好这个,消受不起,还是犒赏你们吧。”
二十多个门徒顷刻间露出如狼似虎的模样,一下子簇拥上前,将衣衫不整的郁安宁围了个严实,道道带着赤/裸欲/望的目光落在身上,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夜色笼罩、华灯璀璨,一行人匆匆行走在重重宫阁之中,根本无心欣赏这近在咫尺的美景。
和宗主亲自在前带路,大约行了两刻钟的工夫,从沈曜下榻的房间一路来到半山腰上一处僻静的住所。
沈曜问:“伯父,这么远的路程,为何不骑马?”
和宗主连忙摆手道:“贤侄有所不知,为贵静养中,听不得杂声,尤其是马蹄声响。”
竟没想到他小心至此,沈曜不禁微微蹙眉。
好在山坡并不是太高,几人拾级而上,很快就来到一座院落门前。
和宗主令大部分人门外等候,只带领沈曜和本门几个贴身随从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院落。
进门一看,不同于绝大多数的木质结构,这里的房屋居所居然都是大块的方形山石堆砌建造,望之无比坚固,在灯笼幽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冰冷。
一种莫名的不适感自心头油然而生,沈曜环顾四周,和门的人进来之后,仿佛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都变成一副蹑手蹑脚的样子。
和宗主拍拍他的手臂,并没有说话,只是打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正屋大门被轻轻推开,里头一片死寂,不闻丝毫声响。
门徒们打着灯笼远远站着,无人敢擅自近前。
借着熹微的火光,先行走进的和宗主蓦地停下,驻足在厅堂中央,不知前面看到什么,双肩竟微微抖动起来。
沈曜疾走两步,来到他的身后,“伯父?”
话音未落,便听前方传来“嗬嗬”声响,像垂死病患喉头深处的滚动,又如饥饿猛兽蓄势待发的低吼。
许久,和宗主终于鼓起勇气般,嘶哑的声音唤了一声:“为贵,你看谁来了?”
“嗬嗬”戛然而止,铁链撞击的清脆声随之传来,不等众人反应,只听如雷巨响,一直苍白的手臂刺破空气朝着和宗主的心口抓了过来。
沈曜眼疾手快将他拉到一边,错身将那手臂死死扣住。
眼看是要折断的角度,和宗主哀叫着飞快上前,“贤侄手下留情!”
沈曜只觉腥膻之气从后脑扑来,回头望去,黑暗中竟设置一排铁栏杆,一张惨白的脸卡在两根手臂粗的铁柱间,拼了命地向外挤,脸颊十分瘦削,双眼突出、五官扭曲,一根青黑色的长舌正在半空中延伸而来,离他只剩两三寸的距离。
☆、首座
舌尖凉意森森, 沈曜下意识燃起灵焰,不想有人闪身上前, 卡在两人中间。
“伯父?!”好在沈曜收得及时, 焰火堪堪擦过头顶, 却听对方闷哼一声,肩膀被长舌刺穿, 血花四溅。
长舌倏然收回, 倒钩尖刺带出血肉,和宗主捂住伤口牙关紧咬,血液从指缝间汩汩而出。
长舌怪舔舐着嘴角的余渍, 惨白面容洋溢着满足。
若非和宗主爱子心切的表现, 沈曜不能相信眼前的怪物是那位玉树临风的贵公子。
和为贵虽为修仙之人,毕竟未成正果。凡人与妖魔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变成这般且具有妖力,身为魔尊的他都闻所未闻。
和为贵不消片刻就把血渍吃得一干二净,又把整张脸挤在铁栏上,充满期待地盯着外头,发出急切渴求的嘶叫声。可他不管怎么用力, 舌头也伸不到两人的位置,恨不能把整个脑袋塞出来, 两颗快要爆出的眼珠格外狰狞。
和宗主长叹一声,向外招了招手,两个门人费力抬进一只半人高的木桶,放在铁栅很远的地方, 用棍子顶过去,勾起盖子,淡淡血腥气味飘散出来,木块尖厉碎裂划破安静,长舌瞬间刺穿桶壁,和为贵狠狠吸着里面的液体,如痴如醉。
“儿啊……”和宗主越看越难受,不断用衣袖擦拭眼角。
沈曜沉默片刻,问道:“公子何时变成这样,之前可发现不妥之处?”
和宗主道:“是有那么一阵,为贵忽然努力练功了,整天将自己关在武场,老夫以为他开窍了,还挺开心,不想后来他越来越不正常……”
沈曜道:“就是说,公子并非回城立刻发作,而是一段时间以后,且越来越严重的?”
和宗主点头,“的确如此。”
沈曜沉吟片刻,“小侄以为公子不像被妖怪所惑,倒更像……”
“沈少主,原来你也在此。”大门倏然而开,一把清冽嗓音随着夜风传入耳中,声音不高,闻之却令人神清气爽、心旌激越。
守在外面的人纷纷躬身行礼,正要齐颂恭迎之词,却被来人抬手制止,想必已知晓和为贵的情形。
男子抬步跨进院落,身材颀长、头戴玉冠、白衣胜雪,眸底带着淡淡的疏离,周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和宗主拱手正欲前倾,却被他一把搀住,低声问道:“公子情况如何?”
和宗主眼眶发红,嘴唇微有抖动,“多谢首座关心,小犬、小犬还是老样子……”
“没有恶化就好,”袁珏轻轻一叹,音色温润,“本座已经传令所有仙门搜集对策、全力抓捕妖怪,一定会找到救治公子的办法,宗主如此忧虑,反而伤了自己的身子。”
和宗主感激涕零,几乎要从他面前跪了下去,声音颤抖道:“和族何德何能让首座如此费心劳力、日日探望,若小犬有幸康复,和族必将为不灭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袁珏弯腰虚扶一把,“和宗主不必多礼,为今之计,先把公子医好。”说罢,看向沈曜,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扬起嘴角问:“少主考虑好了吗?是否加入不灭天斩妖除魔、造福苍生?”
沈曜与他对视片刻,问道:“在下一事不明,首座何以肯定是妖魔作祟?”
袁珏表情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缓缓道:“并非本座肯定,是子弟受害的十八仙门宗主共同的结论。”
“十八门?”沈曜蹙眉,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袁珏叹道:“前日为探求《堕天录》线索,仙门派出子弟奔赴各界妖魔出没之地,任务完成后,各门陆续有人出现如和公子的症状,若非妖力侵袭,何故如此巧合?”
沈曜视线与他对撞,淡淡道:“的确太过巧合。”
袁珏道:“如今,这些受害者已被送到不灭天。各界宗主也在全力查找原因。”
“容老夫冒昧!”和宗主突然插言,“还有什么可查的,必是大魔头夺舍死灰复燃,首座若再姑息,必将酿成弥天大祸!”
沈曜沉声问:“伯父,十八门宗主已达成一致了吗?”
“那当然,将活人害成这般,咱们与妖魔不共戴天!”和宗主双眼充血、声嘶力竭,“只要誓师大会首座一声令下,我和族第一个冲进妖巢,杀他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