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和氏辖地地处崇光界的东北部,玉南谷位于和氏辖地的最北端。
第二天傍晚,四人出了昆仑城,乘坐飞熊舶一路向北,飞行两天一夜,前方云层渐渐浓厚起来。
郁安宁和沈曜坐在前排,余悠游坐在和为贵身边一脸怨气,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跟沈曜提换座位,于是抱臂噘嘴,一言不发,和为贵则盯着外头,不知在想什么。
飞熊双翼连接身体的部位有一层透明的膜,可用来窥视。
郁安宁瞅了一阵子,默默取出袖中丝帕对比,悄悄问沈曜:“觉不觉得山峦走向跟这幅图有些相似?”
沈曜眸光轻轻飘过,“是有点。”
郁安宁:“越看越像了。”
沈曜:“一抽就抽中这里,真巧。”
郁安宁:“别忽悠我了,你特意安排的吧?”
沈曜似笑非笑地看他,忽然侧身凑到耳畔,“和家驭火之术十分了得,又看重辖地,不肯轻易让外人涉足,余家拜托我照顾悠游,为了一起进入玉南谷,只好在签纸上动手脚了。”
加卷着淡淡的草香的温热气息扑在耳垂,微痒的感觉一直蹿到心尖上。
郁安宁没想到他这么老实,居然和盘托出,抬头间撞入一双深潭般的眸子,脑中一乱,半天没想到该说什么,拱了拱手,耳尖泛红。
“表、表哥!”余悠游忽然凑上前,腆着一张大脸问,“你们在说什什么悄、悄悄话,是不是有、有军情?”
看他紧张的样子,郁安宁笑嘻嘻地应和,“师兄说先不要告诉你,恐你生惧。”
余悠游望向沈曜,见之比平日更加肃然,面色隐隐发白,欲言又止。
“啊啊啊啊!”一直望着下头的和为贵蓦地尖叫出来。
余悠游被他吓得不轻,呵斥道:“你、你、你鸡猫子乱叫什么?!”
和为贵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指着下头说:“看到我家山门口了,我能不能先回去啊?”
三人均愣了愣,哭笑不得。
沈曜静静地道:“我们不想拦你,可和掌门已对不灭天立下扫灭妖兽的军令状,怕是不会放你进去。”
和为贵哀叫,“爹啊,你非要逼死我不成?”
郁安宁低声问:“他为何怕成这样?”
余悠游摇头道:“还、还不是他小、小时候被妖兽掳、掳走过……”
郁安宁:“悠游,你也被掳走过?”
“没、没有啊,何出此言?”
郁安宁:“你好像也挺害怕的?”
余悠游:“我、我就是单纯的恐惧,没、没有其他原因。”
郁安宁:……
说话间,飞熊长啸一声,整个身体抖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
黑沉沉的云层如海浪般奔涌,迅速铺满整个视野,余悠游指着前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和为贵表情像是快吓尿了。
沈曜顶开舱门,烈风呼呼地倒灌进来,吹得睁不开眼睛,郁安宁听他在耳边说:“跳出去,快!”抬手揪住身旁一个,想都没想便纵身跃下。
两人如同落叶般被风乱入漩涡之中,眼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不知飞了多久,郁安宁感觉跌落在一块并不算太硬的地方,黑漆漆的天空闪烁着无数金色的小星星。
☆、进城
“哎哟,哎哟……”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呻/吟,郁安宁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眼前倏然清明,抬头见余悠游挂在树枝上来回晃悠,连忙将人给“摘”了下来,蹲在身边关切地问:“你咋哆嗦成这样,没事儿吧?”
余悠游惊魂未定,面色煞白,扶着他肩膀道:“其实我最、最害怕的时候,是你拽我的那个瞬、瞬间……”
郁安宁抬手一个爆栗,笑道:“贫死你!”
余悠游捂着额头叫唤,一扭脸,双眼圆瞪,甚为惊诧地感叹,“哇……”
郁安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坡下桃花十里,浓淡粉色如云似雾,青山绿水、落英缤纷,宛若置身世外桃源。
两人呆呆看着了须臾,郁安宁忽然问道,“嗯?沈曜他俩呢?”
“亏你还想得起我们!”熟悉的声音带着讥讽。
一回头,沈曜、和为贵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
“和、和公子,别来无、无恙?”余悠游兴奋地迎了过去,
和为贵满脸嫌恶地向后退了两步,“别装了,晚了。”
“原来玉南谷藏着这么妙的去处,难怪我爹不让我来呢。”他说着,已被掩映在树丛间的车水马龙深深吸引,语气很是雀跃,与方才惊弓之鸟状判若两人。
场面热闹繁华,郁安宁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目光掠过沈曜,他正回望着自己,轻启薄唇淡淡地说了一句:“去看看。”
已然走出阴霾的和为贵、余悠游二人,身轻如燕,步伐飞快,不肖一刻工夫,四人已经来到大路上。
宽阔的大道被拉车赶羊、大包袱小提溜的百姓挤得满满当当,那两位贵公子瞬间就混进队伍不见踪影,郁安宁同沈曜对视一眼,也汇入人潮。
宏伟的城门飞檐斗拱、高耸入云,穿行而过,闹市景象映入眼帘,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街市繁华程度比起昆仑城竟有过之而无不及,郁安宁皱了皱眉,问:“莫非那阵妖风又把咱们刮回去了?”
沈曜神色冷峻,眉宇间隐隐含着几分警觉。
十里长街、人声鼎沸,叫卖吆喝此起彼伏,郁安宁正被琳琅满目的货品弄得眼花缭乱,忽觉一阵风刮到面前,偏头见余悠游站在跟前,双颊泛红、两眼发亮拉着他说:“快、快跟我来!”
“什么事?”郁安宁问,却被他使劲拽住袖子往前拖,“快点,晚了就、就、就赶不上了。”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一座高大气派的店面前,镶金描红、雕梁画栋,门楣上挂着黑底金字匾额——如意客栈。
没等余悠游开口,和为贵就冲上前道:“这家店贴出金字告示,本月接待到第一万名客人免费,店主说刚好差四位!”
余悠游笑得跟朵花一样,比出五根手指道:“这、这么好的客栈,要在昆仑城住一晚至少得这个数。”
“哟,四位公子到齐啦,快里边儿请吧~”店家快步喜迎而出。
郁安宁仰头看了看整座建筑,那种不详的感觉愈发浓烈,叹口气说:“诶……”
“大、大哥,别、别诶啦,快走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余悠游一边叨叨,转眼走进内堂。
“是哒是哒,要不是我俩腿脚快,名额早被人占了!”和为贵快步跟着,用下巴指指虎视眈眈的人群。
郁安宁正想继续劝阻,沈曜抬脚跨过门槛,向他摇了摇手,“去看看。”
郁安宁无奈,只得跟在他身后。
一进门,差点被金碧辉煌的内饰闪瞎,这哪里像家客栈,分明就是皇宫啊!
余、和两位贵公子虽然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也都满脸惊讶。
四人跟店家上了二楼,走廊正中立着描红金环大门,推开时香风扑鼻,一方敞阔露台呈现眼前,四围种满奇花异草,环绕着一座典雅别致的翠竹楼榭,轻纱缓荡间,可见榭中茶案酒壶、文房四宝。
“妙哉、妙哉!”和为贵难掩兴奋,踱着方步四处游走,“真是个绝妙之处!”
郁安宁小声嘀咕,“你们不觉得有点太妙了吗?”
“也、也还好啦!”余悠游像是怕他提出反对意见,连忙补充,“反、反正也、也住不了几天。”
“公子多虑,主家说了,四位会给本店带来好运,想住多久住多久。”店家陪笑道,
“不会吧,天天天下竟有这等好事?”余悠游蹙了蹙眉,
郁安宁:“对啊对啊,莫非有诈?”
余悠游拱手,“那、那、那就恭敬不如从、从命啦!”
众人:……
竹榭四面分别延伸出一条石子小路,通向四面装饰豪华的房间。
和为贵挑了南间去看,满脸惊喜地跑了回来,连声称赞。
余悠游坐在案旁,轻啜一口碧绿茶汤道:“要、要是有酒菜就、就更好了。”
话音未落,叩门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店家端着银色食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白净伙计,每人手上均端着银质器皿。
硕大餐桌更快被各种佳肴美酒占据,望着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和为贵眼睛都直了,余悠游咽了咽口水,“还、还等什么,快开、开席吧?”
郁安宁眼看沈曜径直往桌边走,快步上前把他拽住,“你不担心菜里有毒?”
沈曜脚步微顿,勾了勾唇角道:“吃点吧,不然没力气做事。”
“做事?”郁安宁狐疑,“要做什么事?”
余悠游挟了一条椒香四溢的鸡腿放在他碗里,两腮鼓鼓地说:“老、老大,放心吃,看我们好、好好的,就知道没、没毒。”
郁安宁虽然无奈,肚里却咕咕直叫唤,沈曜亲手给他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静静地说:“快吃饭。”郁安宁一口下去,味道不错。
和为贵风卷残云好几轮,忽然想起来什么,兴高采烈地问:“你们说……这里莫非有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