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簪听得皇后说得这么严肃,自己也紧张起来了,咽了咽唾沫,问:“什么消息?”
皇后便道:“原来,犬妃这些天焦躁不安、倦怠发热,并非发 情期那么简单。他是……染上了狂犬病!”
“狂犬病!”兔簪大惊,“你们太医院怎么做事的?我听说犬妃生病很久了,怎么现在才确认是狂犬病?”
白老鼠连忙解释:“一般谁能想到宫中的养尊处优的主子会患上狂犬病呢?再说,狂犬病本来就很难检测出来的。加之又撞上了他的发 情期,就更难确诊了,也是到了这几天症状非常严重了,我们才想到他是患了狂犬病。”
“这也不能怪白太医。”皇后帮忙说情道,“我听说狂犬病不轻易传染的。太医考虑不到也情有可原。”
“可这不是什么小事!”兔簪仍感难以置信,“这可是那个致死率几乎百分百的狂犬病!”
皇后叹气,点头:“是啊……我们已经在准备犬妃的身后事了。”
白老鼠也点头:“是啊,现在特意把君上叫来,就是想看看要不要把君上的也一起准备着……”
霜翎怒骂:“你妈了个叽的会不会讲话!”
皇后却说:“也是看看罢了,说起来君上刚刚说的也是,君上和犬妃近期没有接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毕竟圣体贵重,还是细问一番比较安心。”
霜翎脸色忽变,却说:“这个接触……”
“霜翎总管不必太担心,这是循例问问而已。”白老鼠说,“毕竟,狂犬病不容易传染。君上这阵子从来没有临幸过犬妃,是吧?”
“是没有临幸过……”兔簪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嘴唇也哆嗦起来,“但是被他咬过……”
皇后和白老鼠的脸色也都跟着“唰”的变了。
霜翎急匆匆地说:“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的。”皇后强自镇定,又对白老鼠说,“你去给君上做做检查。”
白老鼠便带着兔簪去抽血检查。兔簪看着自己被抽走了一管血,默默数秒,又问:“您不是说狂犬病很难检查的吗?那你这样抽血就能查出来吗?”
白老鼠尴尬至极,回答:“确实检查不出来。但皇后叫我检查,我得做个样子。否则拿工资也不好意思的。”
兔簪想了半天,又跳了起来:“糟了!如果我有狂犬病的话,那是不是狐美人也会……”
“这个皇上不必担心。”白老鼠连忙安慰,“只有发病了的病患才能传染狂犬病。君上就算感染了,但目前看来没有发病,也就不具备传染的条件了。”
霜翎在旁看着,气得冒烟:“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狐美人呢!”
兔簪却说:“正是生死关头,才更要想他啊!”言语是理直气壮的。
皇后闻言只说:“既然君上关心他,就让他也来打疫苗吧。毕竟他也是近侍皇帝的人。”
兔簪点头,又对霜翎说:“哦,你也打个疫苗吧。”
霜翎没好气地说:“你顾好你自己吧!”
白老鼠解释:“像霜翎总管这种做 鸡的,是不会得狂犬病的。”
霜翎气得要啄他:“你丫骂谁呢!”
白老鼠也不敢惹霜翎,只给兔簪打了狂犬疫苗,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无用的,要是没有感染,打了没有用,要真感染了,那就更没有用了。
回到了寝殿之中,兔簪仍觉得迷迷糊糊的,还没明白过来似的,霜翎却急得乱转,白羽毛都掉了好几根。皇后一条条地替他拾起来,笑道:“你掉的鸡毛都够做八个鸡毛掸子了。”
霜翎便说:“你真没心肝,君上都要驾崩啦,你还开玩笑?”
兔簪听到“驾崩”两个字才像意识到什么:“我……我可能会死?”
霜翎气鼓鼓地说:“你才知道啊?还跟个无事人一样!”
皇后又说:“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霜翎这个“太监”急得瞪眼,瞅着皇后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起来?是不是想着君上死了,你可以做太后?”
皇后便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不是好好的么?我看你满嘴里又是驾崩又是死了的,你才是要诅咒君上的那一个。”
霜翎气恼,直接打算赶走皇后,尖着嗓子大声叫嚷:“皇后摆驾!皇后摆驾!”
皇后笑道:“你别嚷,我自己走。”说完,皇后自顾自走了。
兔簪坐在那儿发呆,见皇后走了,也没说话,不过片刻,又听见宫人报说:“狐美人求见。”
“狐美人?”兔簪一惊,“他来了?”
“看来君上好几天冷落他,他受不住了,自己要来找您呢。”霜翎不冷不热地说,“贱 人就是矫情。”
兔簪正站起来要见他,却又迟疑起来:“不……我不能见他……”
兔簪犹豫了一阵子,又对霜翎说:“你快打发狐美人走吧。就说朕忙着。”
霜翎听到这道旨意,倒是乐得高兴,兴冲冲地就跑出殿外,但见狐美人主仆都在,狐美人一袭红衣,似一株红花似的立在绿枝头下,颇为妖冶,怪不得兔簪动心成那样。
霜翎却没好气,只说:“你来做什么?这儿是纷华殿,又不是没关门的鸡笼,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狐袖并不说话。在旁的红炉却不甘示弱,只说:“我看这儿有你来去自如的,确实像没关门的鸡笼。”
霜翎冷哼一声:“狐袖,你可不可以有点失宠嫔妃的自觉?好好掂量自己的分寸?君上如今厌弃你,不想见你,你可否滚远一些?”
狐袖微微一怔,脸上说不定什么表情,薄唇微微抿着。
红炉气得要死,正要回骂,狐袖却拦着。狐袖微微欠身,只说:“霜翎总管,我们来不是为了求宠,确实是有事。”
第12章
“有事?”霜翎冷道,“能有什么事?君上说了不见,那就是不见。你滚吧!”
说完,霜翎转头就回了纷华殿里,还命人好好看守,绝不允许狐袖打扰圣驾。
没两天,兔簪就开始发烧了。
“这只是普通的发烧!”兔簪摸了摸额头,“很正常的!我还小,这是长个儿呢!”
再过两天,兔簪开始恐水,一口水都不敢喝,见风便发抖。
不过几日,便形销骨立。
他头枕在床头,原本就清瘦的身体更显得嶙峋,昔日颀长的脖子上挂一串八颗的红珠光彩照人,现在瘦骨上却显得独木难支,那脖子仿佛随时要被沉甸甸的红珠压断。
“咳咳……”兔簪半夜睁眼,却见眼前朦朦胧胧的,竟是那貌若天仙的狐美人。
“狐袖?”兔簪支撑起来,却又无力,正要跌回床上,却返回了一个带着胭脂般细腻、茉莉般幽微的香气的怀抱里。闻到了这一股香气,兔簪便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含笑说:“狐袖、狐袖,你看我啦?”
“嗯,前几天来了一次,你的侍从说你不想见我。”狐袖的声音仿佛不如平常沉静,但却仍好听都很。
兔簪笑笑:“你来找我?我很高兴,是为了什么?”
“胭脂茉莉开了,你说过想看的,便特来告诉你一声。”
“原来是这样,难为你记得。”兔簪很是高兴,“可惜我现在不能吹风、不能出门。”
“我把花带来了,你看。”狐袖从袖子里拿出一朵绢帛包裹着的红茉莉,轻轻放在掌心,如同此刻抱着兔簪一样小心又细致。
可惜兔簪的视力已经变得很弱,只能隐约瞧见轮廓,他努力睁大眼睛,又试图好好看看狐袖,却仍是做不到,便微微合上眼睛,摇头说:“狐袖……狐袖……我的眼睛不好了,怕是看不到你种的胭脂茉莉开花……唉,太遗憾。”
狐袖的声音响起,还是那般清澈:“你那么想看茉莉花开吗?”
“就是这个,恐怕也已经办不到了。”兔簪无力将头靠在狐袖怀里,“朕知道你不爱我,人呢,没有爱,是求不来的,但花还好些,努力种种,还能开。所以有机会的话,我想看看胭脂茉莉开花时候是怎样的。”
狐袖说:“你的心愿就只是看花吗?”
兔簪笑了笑:“既然用了‘心愿’这两个字,那不如许大一些。不但要看花,还要和你一起看……”
狐袖道:“这听起来也不大。”
兔簪恍惚想来,便说:“那就要你和我恋爱。”
说着,兔簪又嗽了几声。
却没有听见狐狸的应答。
四处一片寂静,犹如黑夜。
忽然一声嘹亮的“皇后驾到”——打破了这份安静。
皇后头戴金冠来了纷华殿,又问左右道:“君上怎么了?”
小白鼠忙说:“我带皇后进去看看。”
皇后又问:“可有人来看过君上?”
霜翎便答:“这是传染病,那些没心肝的妃子怎么肯来。”
皇后进了内间,果然见寝室内除了兔簪,空无一人。皇后撩起床帐,低头一看,却见兔簪躺在床上,已化回原形,是一只白兔,却没了气息。皇后不觉大声鸡啼起来:“君上驾崩了!!!!”
——春日——
兔簪忽然睁开眼睛,头脑一片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