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二十两银子啊,自己还没玩了一天,就被这家伙拿去了!
白雪鹤那这块糕饼过去给他,想把手里的东西抢来,于是眯着眼睛道:“小黑,快来吃点心啦!”
他已做好准备,只要黑蛋伸手,他就把东西从小孩手里夺过,可黑蛋直接张开嘴,“啊呜”一口就咬下一半。
“你!”
“我怎么啦!”黑蛋抱着小蛇仰起脸,满脸得意的望着白雪鹤,鼓鼓囊囊的脸颊上还留着几粒点心渣子。
白雪鹤斜着眼看他,心里盘算着早知道不买这东西给他就好,黑蛋嚼完嘴里的,又过去握了块糕点,接着慢吞吞道:“给我买了就是我的啦,你想着不给买也是没用的。”
“你!”白雪鹤气的额头冒汗,接着用手扇了扇风,白福笑着为他递了被茶水,接着笑道:“怎么要冬天了害怕热呢?”
“谁知道呀!”黑蛋得意洋洋的向门边跑,却一直扭着脑袋瞅白雪鹤气不气,没留神到门口还站着一人,两人步子都很急,接着用力撞在一起。
刚刚赶来的卫岚擦擦额头细汗,他高大英挺,自然是稳稳站在原地,可矮个子黑蛋就不一样了,小孩不光摔的人仰蛇翻,就连手里那只小蛇也骨碌碌滚了两圈,“咣”的一声撞在桌角上。
“这下开心了吧。”白雪鹤幸灾乐祸,满脸写着开心,他知道黑蛋从悬崖摔下来都没事,自然十分皮实,但还是上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小孩的手像棉花糖一样软软乎乎,白雪鹤没忍住多攥了两把,却看到那小脸上变了颜色。
小黑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白雪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那小蛇撞在桌角,已经碎成了三块。
“这是我家,卫大人,您老不知道敲门吗?”白雪鹤斜眼说了卫岚几句,扭头道:“还有你,自己急急忙忙乱跑……”
他说到一半,看见黑蛋呆呆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软软糯糯道:“对不起,不小心把你买给我的小蛇打碎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喜欢的。”
白雪鹤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又软的不得了,无奈上前将那些碎瓷片踢开,接着举起一块点心道:“今天晚上,咱们马上再去买一个行吗?”
黑蛋还是有些不开心,白雪鹤又笑道:“我昨天看到有更大的样式,给你买个更大的好了!”
黑蛋眼睛看着足尖,适才缓缓点了点头。
一旁的卫岚已急的不行,对着白雪鹤手舞足蹈,白雪鹤适才缓缓给白福使了个眼色,白福上前拉起黑蛋的手,和他一同走了出去。
黑蛋知道白雪鹤有事处理,十分乖巧的跟着白福向门外走,但临走前还是瞪了卫岚一眼,很抠门的道:“要你赔给我!”
“我是真有急事,晚上肯定给你买!买两个!”卫岚哭笑不得着关门,一边将黑蛋请了出去,白雪鹤却不紧不慢着拾起地上碎瓷,又指着它们愤愤不平道:“坑我二十两银子,这玩意儿也就外面烧的好看,里面这么不平整!”
“瓷摆件外面好看就行了,里面不摔碎也看不到……”卫岚说了几句,方才发现自己不是来讨论这个的,忙改口道:“不是,我是来说……”
“那它也不值二十两银,还跟我说上面的花纹是银子镶的,这么一看也是铁的吧。”白雪鹤仍愤懑的想着他的二十两,直到卫岚憋红了脸,才把玩着手里的碎片道:“卫大人,你是来说我去兴山这事儿的吧,皇上已经定下来的事,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卫岚摇摇手,见白雪鹤毫不在意,又卖着关子道:“你去兴山,兰梓清也要跟着去。”
白雪鹤适才抬头,“你说什么?”
卫岚喝了口茶道:“兰梓清要同你一起去兴山!最近我们的人跟了他几次,发现他老是上裕王府里!”
白雪鹤沉默,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要么这样?”见白雪鹤没有说话,卫岚道:“我去求一求皇上,这事就了了。”
“你开什么玩笑。”白雪鹤微笑着放下瓷片,“你不必管这件事了,但要把那摆件赔给小黑,今晚就去给他买回来。”
“怎么还在说这个?!”卫岚气的发昏,气急道:“万一你被人杀了,回不来呢!”
“你将他带走就行了,在我出门前别回来。”白雪鹤挥挥手示意卫岚离开,“我回不来,皇上就有理由杀了许宴,不光不会遗臭万年,还能名垂青史呢!”
卫岚气的眼睛发直,接着扔下茶杯,又重重砸了门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他又进来,好言好语道:“白大人,兰梓清的老娘被我抓来过,他家是肯定没钱的,而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穷又硬。”
白雪鹤笑得有些奇怪,“你说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说,兰梓清是个清官。”卫岚迟疑一阵,还是说出了心中想法,“如果矿难的事,真的不是许家所为,这样他们才有胆子去找兰梓清,才拼死让你再去查……”
白雪鹤笑中疑惑更甚,“你这说来说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大人。”卫岚跟着沉默,脸上神色纠结,他停顿许久道:“白大人,我知道燕王同你有恩,可皇上要他处理许家的案子,他却一直闭门不出,你只凭着一己之力,如果是为了放他自由,完全没必要……”
“卫大人,我知道你不傻,方才的推理也很合理,可你似乎忘了件天大的事。”白雪鹤笑容愈深,眼睛望着桌上碎瓷,流露出几分不动声色的妩媚,“我只是皇上的一个玩具,所做的事,自然都是向着皇上。”
卫岚沉默,盯着那张笑容满溢的面孔,顷刻间失去所有判断能力,不知那笑容是真是假。
“好吧。”沉默后卫岚深吸口气,终究没有恢复往日神情。
卫岚走后,白雪鹤长长出了口气,虽然已经入秋,后背还是冒上来一层细汗。
“秋天了,咋还是这样热。”白雪鹤嘟囔着将桌上放倒的茶杯扶正,接着解开衣带准备换出门的便服,将腰上荷包挂件漫不经心的丢在面前用来小憩的软榻上。
的确,兰梓清的母亲被锦衣卫抓过,一穷二白没有家底,怎么都不像是与许家早有勾结的人。
兰梓清是个耿直的人,自然不会为权贵所迫,裕王找他,他找裕王,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说明许宴不是幕后黑手。
但皇上想要的永远不是真相,而他也没有退路了。
可现在他已泥足深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不管幕后黑手是什么人物,他都必须与这个不知名的人合作,无论胜败与否。
就像他只是想为燕王谋一个余生的自由喜乐,与燕王自己的想法无关。
就在此时,小黑蛇从软榻的一角费劲爬出来,接着拿尾巴尖解开荷包系带,一扭一扭的钻了进去,荷包的空间有些小,他努力把荷包原先放着的东西推出去一些,才能勉强着钻进去。
黑蛋虽听不懂坏人同白雪鹤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白雪鹤是在让他引自己离开!
什么好玩的事不带他走,留一只不会动蛇有啥好玩!
当然,白雪鹤并没看到黑蛋钻了进去,他换好衣服后回头,将荷包重新系在腰间,烟管也重新放回原位。
黑蛋知道白雪鹤没发现他,兴奋着觉得自己肯定瘦了不少。
……
夜风疏疏落落,深秋之夜,竟猛然落下滂沱大雨。
裕王府内,兰梓清也换上寻常便服,站在书房中拜别裕王,许凌霄也站在一旁陪同。
经历了许高的事情,许宴显然呵斥过许凌霄不要妄为生事,他衣着打扮也比平素简单了许多,但眉宇间仍旧有些纨绔之气。
裕王今年二十出头,眉眼间依稀有些稚气,与许凌霄年岁相仿,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只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琥珀色的瓶子。
“这是西域的玫瑰葡萄酒,还是父皇赐给本王的,珍贵无比,本王还从未开封过。美酒赠英雄,此次兰大人自告奋勇帮许将军洗脱嫌疑,本王合该以此酒敬你。”裕王音色清脆,如同山间泉水击石,“本王为你满上一杯。”
话毕他扭头,示意许凌霄跟着递上杯子,许凌霄极没诚心的斜眼取过酒杯,正欲抬手放在桌上,却被兰梓清拦了下来。
“兰大人,您……”裕王有些不解,却仍十分客气,他一个娇生惯养的王爷,倒是难得有如此胸怀。
“这酒很珍贵,还请殿下放回去妥善保存。”兰梓清依旧保持着不吃敬酒的习惯,神情有些刻板却也真诚,“许家人多,彻查起来株连无数,臣只是不想看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但若许将军有罪,臣还是会一查到底,因此不能受您的酒。”
“舅舅有错,本王也不会袒护!”裕王果决收起酒瓶,“那本王等兰大人回来再饮。兰大人正直,本王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兰大人字是什么?”
“能与殿下做朋友,臣自然荣幸之至。”似乎从无人关心他字是什么,兰梓清怔了怔才答道:“字入桐。”
“恩。”裕王点了点头,“那我祝入桐兄早日回京。”
而后兰梓清迅速拜别,裕王仍是有些意犹未尽,他将酒瓶拿在阳光下细看,接着道:“入桐兄就像这葡萄美酒,清冽醇厚,虽然大家都说他不识时务,但本王不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