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冕皱了一下眉,终究还是没有追问。
姜潋端来最后一份精致的糕点后也坐过来,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和玄赢好好相处,肉眼可见有些兴奋。
玄赢郑重地拿起一块云灵糕,尝了尝味道后,毫不吝啬地夸赞,“娘亲的手艺又进步了。”
这倒是实话,姜潋无事可做,整日种些灵植研究灵食,手艺自然越来越好。
姜潋眉眼含笑,得到了玄赢的肯定后,立刻将云灵糕往沈时冕面前推了推,“阿冕也尝尝。”
三人其乐融融,忽然桌下沈时冕的手握住了玄赢的手。
玄赢百忙之中抽空飞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干嘛?”
沈时冕明明可以传音的,他却偏偏要像在秀山院时装作灵力全失时一样在玄赢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字。
玄赢只能边吃边分心去分辨手心的字迹。
那种酥酥痒痒的触感让他指尖直颤,好不容易分辨出沈时冕写了什么。
沈时冕其实就写了两个字,“明日。”
这是催他坦白呢,说好的明天已经到了,玄赢噎了噎,颇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他瞅了瞅姜潋含笑的脸,又瞅了瞅沈时冕冷淡矜贵的侧颜,磨了磨后槽牙。
姜潋见他不吃了,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玄赢感觉一股热气从脖领处直往脸上窜,偏偏沈时冕还强硬地抓着他的手不放,用那种看似淡淡的目光凝视他,谁能想到他在桌子底下搞了什么名堂。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最迟明日就要暂时离开玄江门,总归跑不掉。
于是玄赢艰难地对姜潋开口,“娘,我有事告诉你。”
姜潋继续投以纯洁的询问的目光。
玄赢清清嗓子,“娘,是这样的,我从秀山院回来就要举办结契大典了。”
话题转得有点快,姜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第95章
毕竟在姜潋的眼中, 玄赢几个月前还是个不开窍的单身修士, 甚至在送她回玄江门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表示,为什么一张口就是要结契了?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姜潋唯一能想到的对象就是玄清子所指定了口头婚约的陈清泉了,可她明白玄赢和陈清泉根本没见过两次,哪来的感情?
担忧的目光在玄赢和沈时冕之间梭巡, 沈时冕之前和她表达了决心, 还让她帮忙,一眨眼阿赢却要火速和别人结契, 沈时冕会不会……
她的担心尚未出口, 玄赢已明白她误会了, 这种被误会的急切瞬间竟然冲散了他的别扭,辩解的话脱口而出,“是和沈师弟结契。”
姜潋更惊讶了,她下意识瞧了瞧旁边淡然自若的沈时冕, 得到了沈时冕一个清浅的微笑, “以后您也是我的娘亲。”
玄赢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斑斑窝在姜潋怀里, 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对自己即将多个爹的命运一无所知。
姜潋晕晕乎乎, 如坠梦中,“真的吗?”
玄赢不自在地垂首找了会桌上有没有蚂蚁爬过,超小声, “是真的。”
姜潋才算放下心中大石,相比较联姻的陈清泉,她自然更希望有一个真心喜欢玄赢的人能陪伴他,她自己无法修炼,等她百年之后,会有人一直陪在玄赢身边。
沈时冕对玄赢的感情她感觉的到,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地长大,玄赢在信中没少夸他,在姜潋看来,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因此直到第二天玄赢离开,姜潋的情绪都很好,和以前送玄赢回秀山院的伤感不同,这一次充满了期盼,巴不得玄赢立刻就到秀山院办好一切,马上就能回来。
贺长生的核舟停在山门之外,梁赋和玄赢沈时冕一起回秀山院,令玄赢不安的是,玄真并没有露面,只说要过几天单独回去,这让玄赢有些犯嘀咕,心里隐隐不安。
好在没了玄真这个眼线,玄赢与沈时冕便无需时时顾虑对方,倒是自在了很多,于是梁赋就间接被迫吞了不少并不太想要的精神食粮。
秦山越大仇得报,今后的去处也有了着落,倒是平和了很多,大起大落之后颇有种想要遁入空门的释然,玄赢怪不习惯的。
回龙首山的路上,贺长生没有“得到”其它节外生枝的消息,他们很顺利地直接回去了秀山院,到了龙首山下时,沈时冕私下找了贺长生,用另一件厉害的灵器与贺长生交换了核舟。
玄赢纳闷,“核舟不过舒适些,但以你我的修为,其实并不需要它吧?”
沈时冕没瞒他,“此核舟所用的材料是桃核,且应当是顶级灵木的桃树上结果所留的桃核,如今也很稀有。”
桃木辟邪自古有之,玄赢联想到沈蕴身上的邪气,大约能猜到沈时冕的目的,包括之前在核舟上刻的阵法,恐怕也是为了沈蕴吧。
玄赢张了张嘴,想问清楚沈蕴的事,却又觉得一时间恐怕没什么办法,便又忍住了没去戳沈时冕的痛处。
与贺长生和秦山越在龙首山下小镇中,贺长生的破店面前分别的时候,玄赢一直在持续观察贺长生的言行,贺长生却再也没提起生辰八字,仿佛当时索要的确就是单纯地为了解决危机。
玄赢现在是一脑门官司,加上不愿意打草惊蛇,就只字未提。
相隔两个月不到,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秀山院,然而这回感觉和之前截然不同。
走的时候玄赢和沈时冕还是被一根鸳鸯线被迫绑定的合作对象,回来的时候就成了正儿八经的恋爱对象了。
有点不好意思,又夹杂着期待,复杂得不行。
进了秀山院,众人先去将明面上的寻找天星草的任务交了,发布任务的人是匿名的,因此他们交了之后需要回去等待,发布者拿到东西,确认了物品无误后,由历练阁分发报酬。
交完任务,梁赋早已通知了与他相熟的师姐妹们,忙不迭地溜了,玄赢与沈时冕两人便慢慢走在秀山院中。
说来也是奇妙,他们可说是在秀山院长大的,却从未这样心平气和地闲逛过,沈时冕记得先前玄赢带着陈清泉给人家介绍的样子,执意要步行。
秀山院里氛围似乎有些紧张,玄赢歪头想了想,嘟囔道,“好像快到秀山院大比了。”
难怪一路上都没什么人,玄赢也暗暗舒了口气,要是被熟人看到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沈时冕亲密走在一起的和谐样子估计要吓死一堆人。
世事无常,出门前还想着要参加的,出一趟门回来却要结业了,此次大比自然和他俩没什么干系。
沈时冕不置可否,只是固执地抓着玄赢的手与他并肩走着,兴许是命运的安排,当他们走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时,对面的拐角处,走来了一个身着粉色裙子的女修,竟然是陈清泉。
玄赢心中暗暗叫苦,他头一次带着陈清泉参观秀山院,就是在这里碰到了沈时冕,结果刚回来和沈时冕走到这里又碰上了陈清泉。
这是怎样的孽缘,沈时冕抓着他的手力气变大了不少,玄赢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特别在意这件事。
彼时陈清泉与他的婚约心照不宣,现在他却已决定与沈时冕结契。
心里如何翻江倒海,玄赢都没表现在脸上,陈清泉瞧见他俩还挺意外,“你们回来了?”
看陈清泉的脸色,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想必是没能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案,玄赢反而找到了,因此面对陈清泉就没那么别扭,微笑地回应道,“陈姑娘好。”
陈清泉秀气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假装不在意地拿眼睛瞄沈时冕与玄赢交握的手,眼眸亮了亮,难得看玄赢顺眼了些,试探道,“你们在一起了?”
沈时冕面对这个差点与玄赢建立婚约的女人,神色淡淡,仍旧是别人熟悉的冷清模样,云淡风轻地答了句,“劳陈姑娘挂心了。”
这是默认的意思。
玄赢暗道幼稚,心里却对沈时冕幼稚的宣誓主权的行为感到甜丝丝的,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栽在沈时冕身上了。
陈清泉如释重负,有些憔悴的脸上头一次对着玄赢浮现出笑模样,“那就恭喜两位师兄了。”
说完后粉裙飘舞起来,眨眼间竟是踩上了飞剑飞走了,那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知道是去找谁。
玄赢呆了呆,人已经被沈时冕拉走,拐进了路边密林中的僻静处。
沈时冕呼吸有些重,“阿赢怪我吗?”
玄赢莫名,“什么?”他本就不喜欢陈清泉,陈清泉也不喜欢他,所以对方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他们意见一致就够了,怎么可能为了陈清泉来责怪沈时冕。
沈时冕冷锐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将玄赢按在参天巨木的树干上抱住他的腰,下巴蹭着他的肩窝呢喃低语,“阿赢最喜欢我是吗?”
玄赢后知后觉沈时冕在意什么,抿唇笑了一下,在沈时冕耳边轻声嘲笑,“你个醋坛子。”
虽然现在和沈时冕两情相悦了,可骨子里有些坏习惯一时间还改不过来,总要逗一下沈时冕才开心。
沈时冕在玄赢看不见的角度眯了一下眼,刚要让玄赢见识一下醋坛子的威力,就听见树叶被踩碎的声音,匆匆向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