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楼的手还抓着江原没有放,江原却将手自他掌心中抽出来。待白晚楼看过来,江原方道:“成王同苏宗主之间的恩怨,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顾宗主同苏宗主之间的恩怨,我也不必知道。我只有一件事疑惑不解,还请白长老解答。”
白晚楼看着江原的手,方道:“你说。”
江原道:“认识这么久,为何从不听你叫我的名字?”
白晚楼:“……”
在一边光明正大偷听的连照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金非池不是说白晚楼将定魂珠都给了江原,他二人生死相许,已然是别人拆不开的了。可他所见这两个人,好像并不是在互诉衷肠,却像是一言不和之间,就要打起来的模样。
连照情道:“你说他们有夫妻之实?”
金非池道:“对呀。”
“他们互诉衷肠?”
金非池点头:“不错!”
“……”连照情指着头顶滚滚乌云,雷光隐隐。而看江原眼中,已然是风起云涌之势。质问道:“那这是什么?”
金非池:“……”他眨着眼睛,特别无辜,比连照情瞧着都要艳胜三分。“你不是说,打雷是你们宗门的风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论‘叫我的名字’的多重用法。
吵架时: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
看电影时:你应该像他们一样记我名字。
某种运动时:看着我,叫我的名字X
【今天看了年度报告,谢谢小天使们陪伴,么么哒。会努力发糖产甜饼的 !】
第70章 分手快乐
江原没有多问白晚楼任何一句话,提的要求再简单不过,即便你去问看门的童子,认识这么久,应当也能喊他一声小江。
但是白晚楼迟迟没有开口。
白晚楼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晚楼,他能毫不留情地掐死一个人,也能干脆利落地断璧和的剑,却又能在指间饶过一只扑腾着翅膀的飞蛾。谁对他好,他就记着谁。
苏沐留给他一个无情宗,他就护着这无情宗。江原送他一只兔子,他便还江原一只兔子。清清贵贵,干干净净,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就如他的剑一样,说斩尽这世间,就斩尽这世间。即便要杀人,也要留他们一时半刻的准备时间。
江原知道白晚楼是这样一个人,故而从来不曾疑心他。也正因知道,才更觉得心头看的明白。白晚楼既然不屑于骗人,那么在他眼里,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难道白晚楼不知道江原让他叫的并不只是一个名字吗?他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说。他如果知道,那让他无法开口的,究竟是一个名字,还是一个人。
江原眨眨眼,觉得自己在这无声之中,应当什么都明白。世间少有一见钟情,也没有哪个人无缘无故会对别人好。看来他觉得自己另受青睐,也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
“罢啦罢啦,我已经对你这么好了,就再大方一回,免得叫你触及往事伤上加伤。届时我操的心岂非全成了无用功。”
眼见白晚楼难以开口,眼中挣扎,似有癫狂之色,江原忽然一声长叹,长腿一迈步上前,一把揽住白晚楼:“总算你没有为了不让我生气,而特地开口骗我,叫我空欢喜一场。”
遂将人以口舌,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原情愿白晚楼不开口,也不想听一句假话。他喜欢白晚楼,岂非就是喜欢他这个人如冰雪一般透彻吗?无情也好,多情也罢,从来不遮掩。而他与白晚楼之间,无论是炼了血丹也好,破了心境也罢,都不过他一意为之,既没有叫白晚楼回报,也不曾以此要挟对方欢心。心之所向,从来不曾后悔。
高兴喜欢一个人,是他江原。不高兴喜欢一个人,也是他江原。岂能由外人置喙,去说他其中值不值得。
江原一手压着白晚楼的头,一手捧着白晚楼的脸。将那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给压回了舌尖。当着连照情金非池和尚道士的面,把人亲了个彻彻底底。
连照情瞠目结舌:“他,他——”
慧根震惊:“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也管不了红尘凡心了,待痛痛快快亲了一个够,江原方松开嘴,只说:“你先前问我为什么要抱你亲你,我现在告诉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心里喜欢你,见了你,就忍不住想抱一抱亲一亲。我想同你好,就像山下那些寻常人家,结发不离——”
这是什么听不入耳的话!
慧根痛心疾首:“阿弥陀佛——”
金非池一把按住连照情。
江原一口气将心中所说全部数尽,神色却也不变,仿佛他诉的不是衷肠,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话,同问你吃没吃饭是一个意思。
确实不必变神色。
因为不待白晚楼回答,江原已经将他放了开来。
“但凡事终不能勉强。”江原淡淡道,“一如我同你说过,山间的玉石,即便是再好看,我再喜欢,不是我的,我便不要。只放在那边,动也不会动的。”
这回金非池瞪大了眼睛要开口,却被连照情一把给捂住了嘴。现下这走势,连照情就觉得很好。桥归桥,路归路,小江总算说了句人话。
慧根叹然:“阿弥陀佛。”
情之所至,即为本心。
本心可退可进,不可偏执。
慧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江原这个人,看似多情却无情,是一个适合念佛剃头的好苗子。如今听其寥寥几句,果不其然。
“红尘扰人啊。”慧根叹然一声,遂万分唏嘘地问眉如意,“他们非礼完了吗?”
眉如意凉凉道:“完了。”
慧根这才睁开眼睛,但见夜色下两人迎风而立离的如此之近,好似一对璧人,虽然没在做什么非礼的事,却总觉得叫人心生羞意,眼睛不知道要往哪看。
老和尚六根清净了这么久,从前被一个人破过一次戒,硬是当着和尚的面把当年红尘俗心给翻了一遍,叫慧根念了半年的经方能定心。如今没有再听人逼逼叨叨,却看了个现场版,这回不知道要念多久的经。
可怜慧根无处落眼,金非池过于明艳,连照情又像荆棘里染了毒的花骨朵,远方一双璧人仿若新婚,最后和尚只能看眉如意。
眉如意:“……看我做什么。”
慧根道:“宝相庄严,叫人静心。”
眉如意沉默一瞬,立时大怒:“你直接说我老罢了!”
慧根诚恳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而这边,白晚楼怔怔看着江原,他似乎要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江原才觉得身后寒毛倒竖,白晚楼已经一把将江原拉到身后,转身便迎上这破天一剑。
白晚楼快,有人却比他更快,是顾青衡!
顾青衡不用剑,他手上一把冰针,却如天罗地网。
“白晚楼!”
大怒之间,声声泣血!
若不管顾青衡,白晚楼可全身而退。但若不管,江原便要在这天罗地网之中!白晚楼一个回身,便闻叮叮数声,将那冰针一并弹去,不妨间手臂上了几针,他不以为意,眼中含霜,两指一并,便将冰针尽数震出体外。
即便如此,寒气已经入体。
白晚楼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顾青衡怒道:“还莺莺的命来!”
眼中血红,显然已入魔障。
莺莺是谁?江原听过莺莺,正是淮阳那个在傍晚之后只会接一位客的女子。但莺莺同白晚楼有什么关系,是白晚楼杀了她?如果不是白晚楼,顾青衡为什么要白晚楼偿命!
连照情脸色一沉将要出手,却听白晚楼一声清呵:“退下!”不过简单两个字,硬是将连照情阻在当下。而白晚楼已然化出剑来,面色沉沉。
“他要战的人,是我。”
江原张口:“白——”
“你也闭嘴。”
白晚楼微微侧头:“你不是说不要我了么。”
江原:“……”
他老子的,方才他说的这么委婉,白晚楼应当听不懂的,怎么这个时候反应倒是很快。
但江原很快也没心情去风花雪月了。
顾青衡的实力不容小觑,一个能同当年的苏沐并提的人,岂能等闲视之呢。尤其是此刻失了心智,实际出手早已超出功力数倍,太阳穴发鼓,面上青筋虬结,叫人看了胆战心惊,几乎要暴体而亡。
但见顾青衡身上还有佛光灼烧的痕迹,才和别人分完手的江原立马就开始质问慧根:“和尚,明明是你打的他,为什么他要找白长老拼命!你怎么渡的红尘!”
慧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顾施主入了魔,破了老衲的金钟。”
不过是瞬息之间,白晚楼与顾青衡二人已然打到另一处山头。他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然在座均不是善茬,但此时也不能再随便插手,也插不进手了。
顾青衡眼下心中已什么都不剩下,唯有白晚楼三个字。而他眼中也什么都不剩下,只有白晚楼这个人——还有劈碎他手中白瓶的那一剑。
早前江原一脚踏上顾青衡的肩头,将那结魄灯拿到手,便叫白晚楼的威势一下撞出三丈之外,叫成沅君捞了就走。可成沅君捞了江原就走,剩下的却还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