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呢。”
“我们就派人好好守着。”
“若是没有呢。”
“我们就等它们春天时回来。”开曜说完,又添一句,“反正我们还有许多许多时间。”
祝汸笑出声。
是呀,他们可是有太多的时间了。
开曜也浅笑,在看着自己肩膀上乖乖的那双眼,更轻地说道:“看完,我们就去拜堂。”
祝汸听了,使劲儿往开曜的肩膀里钻。
兴许是这辈子的老家伙气势太盛吧,祝汸从来是个不轻易避让的人,自尊心又强。成年后,离开父亲们生活,更是努力着长大,无论什么事都不轻易依靠他人,能自己干的,都自己干了。
这一世的老家伙却令他很容易地便想黏着撒娇,就想什么事儿也不干,黏在他的怀中快快乐乐的就好,好像还是小时候。
很显然,这是开曜最乐于见到的。
开曜抱着他去看鸟窝,里头没有小鸟,看来要等来年春日了。
看了鸟窝,开曜直接抱着祝汸扭头就走。
太阳再度藏回云朵背后,雪面上再无其他颜色,直到出现他们俩的身影,才为清静冬日添了崭新的喜庆。
他们走后,田田趴在窗棱上,也就是方才祝汸趴过的地方,看着他们俩。
从来都是热热闹闹,没有一刻空闲的小田田此时却是安安静静的。
阿兔好奇道:“小公主,怎么不说话?小殿下与神君,没有忘记您哦——”
阿兔本想安慰,田田却是摇头,轻声道:“没有啦,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父皇与大白这样,好好哦。”
阿兔与小虎看了眼白雪中愈来愈远的两个身影,深以为然。
田田再说话,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又充满可爱的期盼:“我长大后,也要像父皇与大白爹爹这样!”
阿兔与小虎笑着点头,所谓榜样便是如此吧。
他们陪着小殿下从小到大,亲眼见着殿下与公子是如何相亲相爱。
他们小殿下的性子也才会养得这般。
田田这才坐起身,小胖手握成拳头,用力而又认真道:“我父皇和大白爹爹会一直一直很幸福哒!”
他们俩点头,这是必然的事。
拜天地,拜父母,拜彼此。
祝汸什么模样,他们都见过了,祝汸认为无需再揭盖头,开曜同意,姜夫人自然也无异议。
也就姜夫人,与几个亲近的管事丫鬟小厮在场。
在庭中拜了天地,在屋里拜了姜夫人。
除了在人间时的祖母,与父亲们,祝汸不曾跪过谁。
他却觉得姜夫人值得,姜夫人对老家伙很好,对他也好,是位很好的母亲,祝汸跪在蒲团上给姜夫人行了个礼,从他们在院子里拜天地的时候,姜夫人的眼泪便流个不停,这会儿,她边哭,边赶紧上前,伸手将祝汸扶了起来。
她压根扶不动祝汸,祝汸顺势自己站起来。
姜夫人拉着他的手,泪眼婆娑地仰头看他,又拉来开曜的手,将他们俩的手一同握在手里,紧紧握了握,再握了握,看向开曜,几乎泣不成声,却还是说道:“我死后,总算是有脸去见你父亲。”
开曜没有任何反应。
祝汸的眼眶却是突然变热,他又不敢哭,不想下雨,只能拼命抬头。
姜夫人又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不该惹你们哭。”她松了他们俩的手,坐回去,哭哭笑笑,“赶紧夫妻对拜吧!”
祝汸便回头看了开曜一眼,开曜方才还冷漠的双眼,含了笑意,也看他。
开曜先转过身,一屋子的丫鬟与小厮,先前是跟着哭,这会儿也都偷笑。
祝汸自己也“嘿嘿”笑,终于要拜堂啦!
李管事笑着高喊一声:“夫妻对拜!”
祝汸笑着还没回过神,开曜先拜了下去,祝汸这才赶紧也跟着拜。
不知为什么,旁边又响起一串的笑声,祝汸不懂,但他挺高兴的,他也跟着笑,旁的人听他笑,笑得愈发大声,屋子里彻底被喜庆填满。
李管事再高喊:“礼成!”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新郎官儿便要到前头招待宾客,新娘子则是到新房里候着,并不是拜了堂就能立刻入洞房的。
但他们这儿都是家里人,一切从简,拜完堂自然就是入洞房了。
宣平侯府又不同于一般人家,规矩大,李管事也不敢随意造次,他先看了姜夫人一眼,姜夫人笑着没说什么,这才敢看他们侯爷。开曜看向他,双眼难得平和。
李管事心里就知道了,“嘿嘿”暗笑,照样喜庆喊道:“入洞房喽!”
早就准备好的红色绸带纷纷往下飘落,阿兔小虎他们在一旁跟着笑得见牙不见齿,隐身的田田跑来跑去,捡了那些红色绸带,仔细叠好,放到自己的小荷包里。
开曜则是拉了祝汸的手直接往新房,也就是开曜自己的正房去。
在屋子里,大家都在,开曜也不想令人小看祝汸,毕竟民风如此,时人大多矜持,他很平静。只是一出了大门,离开众人视线,开曜便直接将祝汸打横抱起,抱在怀中,喜气洋洋地往自己屋里去了。
偷看到的丫鬟们纷纷捂嘴笑,回来告诉姜夫人。
姜夫人也是笑得拿着帕子只捂嘴,贴身的丫鬟便笑道:“太夫人,您瞧!冲喜就是有用处的!济安大师说得对,我们新夫人就是来救我们侯爷的!我们侯爷不仅有了精神,如今都能抱起新夫人啦!”
又有丫鬟道:“夫妻对拜时,侯爷拜得可低了!”
夫妻对拜时,拜得越低,越代表愿意让着对方。
一般人家,并不愿意子弟被媳妇儿压一头,姜夫人却不是,她恨不得儿子能与心爱之人相亲相爱,夫妻相处就该相互谦让,这样才能亲亲热热,她笑着连声道:“好!好!赏,全部赏!”
祝汸喜欢看雪景,开曜不仅没许铲雪,还不许在院子里布置太多的红色。
开曜抱着祝汸一路往正院走,路上也依然是白白的一片,被月光照得漾起银光,祝汸的心潮则是格外澎湃,对于将要到来的洞房非常期待!他的父亲喜爱看人间的话本子,他也没没少偷看,话本子里头最要紧的事情就那么几样,其中必有成亲与洞房。
只可惜,那些话本写到洞房后,就不详细写了。
他知道洞房后是要做些私人的事,但这事具体是什么样子,他半点不得知。
如今终于要知道了!
开曜低头看他抿着嘴,眼睛亮闪闪的模样,温声问他:“想什么?”
“不告诉你!”
开曜低笑出声,正房也已到了近前。
有个丫鬟笑着迎了上来,将他们迎进开曜的卧房,开曜的屋里倒是到处挂着红绸,喜庆至极。
开曜小心将祝汸放到床上坐着,丫鬟递来酒盅,开曜将两只都拿到手里,其中一只递给祝汸。祝汸心中直乐,在天上不让他喝酒,这会儿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递给他!
丫鬟笑着低头道:“请侯爷与夫人喝交杯酒。”
开曜笑看祝汸一眼,祝汸已经将手臂勾了来,嘴中念道:“这个我会我会!”
开曜眉眼中笑意更甚,两人仰头都喝了酒,祝汸却有些不满:“我还以为是酒,原来只是果子露!”
开曜便缓声道:“你还小,喝酒喝了要头疼的。”
祝汸勉强能够接受,点点头,将酒盅递给开曜,开曜则是递给丫鬟。
祝汸又兴致勃勃地问:“是不是还要剪头发?”
丫鬟笑着再点头,“给我剪子!”,祝汸朝她伸手。丫鬟看了眼开曜,他微微点头,丫鬟将剪子给了祝汸,祝汸往开曜靠了靠,亲手从开曜的发髻中挑出一缕剪了,又剪了一缕自己的,缠在手中绕了绕,直接藏到荷包里,半点不用丫鬟动手。
开曜笑着,显然是很高兴的,丫鬟们自是没有二话。
最后的仪式也就完成了,几名丫鬟又说了一串吉祥话,放下内室红色珠帘,纷纷走了,内室瞬时变得静悄悄。
祝汸则是又往开曜靠靠,问他:“洞房要做什么,你可知道?”
开曜见他这样兴奋,便道:“先要解了衣裳。”
祝汸开始先是傻笑,笑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一个他与阿兔他们都完完全全忽视了的问题。脱了衣服,亲亲抱抱的话,不就能即刻发现他是个男的?他是能将自己变成女子,可他不愿意啊。
开曜见他表情变化,自有猜测,便伸手去,故意道:“我帮夫人解衣。”
话出了口,开曜自己都有些怔忪,这样的话,原先的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口,可见这几百年的人间没白待,即便恢复本我,有些话也能随口就来了。
再见祝汸吓得立即往后躲,越是吓到,越要刻意冷静正色道:“洞房需缓缓图之!”
开曜摇头失笑,罢了,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开曜便想再逗逗他,再往他靠得更近:“良辰吉时,怎可缓缓?”
祝汸吓得赶紧揪住衣襟:“你冷静一些!”
这衣裳一脱,可就发现他是男的了!
到时该怎么解释啊,万一这辈子的老家伙误会他呢?
祝汸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各样可能出现的情况,愈发后悔,当时就该直接编造那个程小姐就是个男子,男扮女装才是!他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