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斯捂着额头瘫倒在床:现在他不用装头痛了,他是真的头痛。
昂列看看疼得脸色发青、眼眶红润的吉尔少爷,就觉得再锋利的刀剑,也没有美人的美目厉害,毕竟刀剑劈的只是男人的肉体,美人劈的是脑子。
如果吉尔有读心术,他也一定会对昂列的想法不屑一顾。
因为那种美妙绝伦的感觉他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吉尔不禁想起前晚——
“我不想喝粥……”
失去喂粥福利只能自己端着碗喝的吉尔蔫蔫地道,没滋没味地咂了咂嘴。
“那你想吃什么?”
“培根、腊肠、鲑鱼、柠檬汁生蚝……”
“选你最想要的一个。”
吉尔还是个务实的boy,知道哪些东西是可以立刻吃到嘴的,哪些东西就算苏试愿意让他吃,也得花好多时间去搞……他想了想说:
“培根鸡蛋就行。”
于是苏试出去了,在吉尔斯的满怀期待之下,端着一盘培根鸡蛋回来。
他坐到对面,对着捧小碗的吉尔斯叉起培根。
吉尔斯情不自禁地张嘴,苏试把培根塞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享受地眯起眼睛:
“这种浓郁的味道真是不可思议,仿佛春天的繁花在舌头上瞬间绽放,
黄金的油水携裹着玛瑙色的培根,莫非这就是梦幻的味道?
销魂的滋味萦绕在我的舌尖,那迷人的香气,像蛇一样钻入我的肠胃……
啊,培根!这就是你的味道!”
吉尔斯向前拱出脑袋:“快快,我也要吃!”
“你不能吃,不过我可以把味道告诉你。”
苏试放下培根,叉起荷包蛋欣赏道:
“煎得恰到好处,牛奶般白皙的蛋清,镶着一圈酥脆的金黄,柔嫩的蛋心包裹其中,就像云朵后的太阳若隐若现……”
他张开嘴咬了一大口,脸颊微微鼓起,沾了油紧闭的薄唇,在咀嚼中微动,柔光闪现,脸庞上现着赏心悦目的神采:
“蛋黄的口感是粘稠的,仿佛是在你的口中慢慢融化,
这的确是荷包蛋的味道,而且,是最顶级的荷包蛋,
那样漫不经心地漫步在我的舌尖,撩拨着我所有的食欲。
当蛋的口感和残留在口腔里的培根香气杂糅,
这绝妙滋味真是难以描述,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天空下起琥珀色的蛋黄雨,一大群穿玫瑰色铠甲的骑士冲进来,用油亮的长刀屠杀着乏味无趣的木偶,我舌头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景象……”
吉尔:“那你让我吃一口啊!”
苏试睁开眼睛,对着他微微一笑:
“你用心品尝。”
眼睛是温存的蓝色,微笑是令人倾倒的调皮。
他心里喜欢他极了。
……
可能苏试以为只有接吻能治吉尔斯的病,每次吉尔斯“病重”或者……就会……嗯……咳咳……吉尔斯面皮发红,问昂列:
“我看起来怎么样?”
昂列点点头道:“楚楚可怜。”
*
阳光落在夯实的泥土街道上。
两边的房门前,一些妇女聚集在一起,一边缝补一边闲聊。
苏试打从这条道上走过,妇女们一下子没了声音,仿佛时间一下子失去了刻度……但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等到苏试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街巷,这些妇女才喘过气来般,重新咕咕嘎嘎起来:
“你看呀!”
“你看到了吗?他多可爱呀!”
“我真希望我的丽莎有那么一双眼睛!”
“我家里有一口他摸过的碗呢,”一个女人炫耀道,“上次娃儿肚子痛,喝了那口碗盛的一点啤酒就好了!”
其他妇女就纷纷表示羡慕。
就在她们唠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轰轰然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令人心慌的可怕声音啊?”
她们寻声转过头去,却见一根短标枪从边巷射出来,倾斜着扎入泥地。随后,苏试从街巷里跑出来,似慌里慌张地左右看了一眼,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女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跑出来数十个装备齐整的武士,按着腰间的短剑向着苏试追去,厚重的脚步声扬起一阵黄色的尘埃。
“啊——!”
突然有个妇女发出了心碎的嚎叫声。
这就仿佛是一声战斗的号角,整条街上的妇女顿时操起手边能操的家伙——凳子、路边的石头、泥巴、一把针……狂呼乱喊地冲了上去,妇女们猛然扑向那些武士,劈头盖脸的一阵暴打,战斗力真是不容小觑!
“你这天杀的!天杀的!你们是魔鬼派来的吗?!”
冲在最前方的女壮士像老鹰一样扑上去,双手揪住武士的头发撕扯、摇撼,“你们信仰着残忍、恶毒、忘恩负义和愚蠢吗?!”
“哪里来的疯婆子!”
一个男人破口大骂,“别妨碍祭司院抓人!”
另一个中年妇女一把将泥塞进他的嘴里:“闭上你吻屁股的臭嘴吧!”
“你们这些驴屁!驴屎!”
“我要是你妈,我就把你塞回X里!”
她们脸色涨红,双眼射出火焰,像被惹怒的刚刚生了孩子的母狮,边骂边撕。
还有女人把男人的脸按到路边的荆棘丛里摩擦,刮得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也有拿针戳眼,下手袭鸡的……
男男女女互相殴打,在地上翻滚,竟也一时难解难分。
“啊!”
突然有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原来是有一个武士动了刀子。
她捂着腹部倒在地上,鲜血在粗布围裙上淋漓一片。
“杀人啦!”
在恐惧与愤怒的支配下,女人们纷纷退开,捡起地上的石块,以人数优势,向武士们狂击猛扔。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武士也纷纷拔出刀剑,要冲过去劈砍她们。
“住手!”
本已跑远的苏试又跑了回来,他看了看这混乱的局面,喘息着向那个领队的武士走去,站到他面前,仰望道:
“你是来抓我的,不是来杀人的,别忘了你的职责!”
那位武士的双眼沉浸在发狂的暴怒之中,铠甲使人傲慢,利剑使人心肠变冷,被一群下等女人搞得灰头土脸,尤其使他失去理智,而弱者的鲜血一旦流出,强者内心的鲨鱼就会蠢蠢欲动。
他伸出双手,恳求道:
“我跟你回去。”
那双蓝色的眼睛仿佛泪池,泛开忧伤的善良。
于是坚定而残酷的意志变得薄弱,领队放下了武器,拿出腰间用来圈紧犯人脖颈的套索,犹豫了一下,套在少年的双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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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杂了两句中华小当家doge
第四十九章 :爱与欲(小修))
最初, 苏试是有十足的把握甩掉那些追捕他的武士的。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 又装备齐全,真的动起手来,倒确实有些麻烦, 但若是跑起来, 这些穿着笨重的武士是可以很快甩掉的。
但逃跑也有逃跑的麻烦。
因为这次并非古雄出于私欲绑架他, 而是“祭司院”发出的逮捕令。
既然祭司院能够发布逮捕令,那么必然是找到了什么名目可以针对他。不解决掉这个问题, 那么只要他待在塞伦镇, 就只能以在逃嫌疑犯的身份一直躲藏。
而且, 即使离开塞伦镇, 问题也依然存在——
既然对方能用这样的理由整你一次,自然也能整你第二次;
这个人可以用这个理由整你,另外一个人自然也可以。
不解决掉这个问题,它就永远能制造麻烦。
苏试自认为并没有犯下道德或法律上的错误,可以让人借以处罚自己。当然,在女巫审判案中, 那些无辜的女人, 一旦被指控为女巫, 就难以翻身。但这些被控告的“女巫”通常都是贫穷的寡居女人, 或者遭人嫌弃的老太婆, 而现在的苏试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无依无靠的外来孤女了。
古雄想控告他为女巫, 不会像先前那么容易。
何况祭司院作为一个正规合法的官方机构, 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抓来, 那也必然是要用堂而皇之的理由将他当众处刑的。
苏试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惊慌失措,不过他到底还是有点天真了。
*
刑讯室。
壁炉里烧着邪火,将幽暗、低矮、满是漆黑铁具的石室填满闪动的红光,像恶魔的舌头不停地舔舐,注视着它的牺牲。
苏试被绑在十字上刑架上。
一身黑袍的古雄站在他面前仇视着他。
“你看!你又落到我手里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要我想,我就能得到你,对吗?你这‘令人销魂的雌虎,神情冷漠的女妖’!”
他激动起来,来回踱步,似有一股激情在体内躁动不安。他那漆黑的双眸中
,溶解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喜悦,双手也挥舞起来,不时地握紧成拳,“我能把你绞死!这一次,只有我能救你!”
他再次感到自己是一个强有力的男人,感到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祭司长,那些低贱的平民,生来就是要对他惟命是从的。不管他们内心多么不满,都应当听从神的安排,服从于他的统治。他们的锄头和钝刀,他们营养不良的身躯,是无力在他面前反抗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