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浪汉看着他呵呵地笑了。
但很快,他就哭出来了。
裴鲁瓦吹了吹烙铁上带着焦味的烟,问道:
“招不招?”
那间谍哭着骂道:“你烫坏老子的乃子了!”
裴鲁瓦一用刑,那间谍就脏嘴不停:
“小畜生,你有本事杀死老子!”
但任他怎么骂,裴鲁瓦都依然冷静,一边换着刑具挑战他的极限,一边控制精准绝不会让他昏死过去。
那间谍又骂道:
“你这女里女气的家伙,你跟那金发的是不是有一腿……”
“我一看就知道那金发是个贱玩……噗!”
裴鲁瓦将铁钳一把抽他脸上,将他的牙齿抽迸出来。
……
裴鲁瓦从刑讯室出来。
苏试问道:“怎么样?”
裴鲁瓦摇摇头:“带着兵匪气,看来专门受过刑讯训练,嘴很严。”
苏试垂眸沉思了一下,道:“叫吉尔斯来,让他试试吧。”
裴鲁瓦看了看他道:“你和吉尔斯……”
“什么?”
裴鲁瓦见他神色坦然,便道:“小心吉尔斯。”
“为什么?”
苏试越发困惑。
裴鲁瓦想到了吉尔斯站在苏试身边时,下意识地低头去闻他头发的样子……
他觉得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会沉迷于吸另一个男人的。
“……”
但他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第三十章 :互攻
“……中世纪的火山大爆炸, 造成了全球性的降温。在遥远的东方, 华夏温暖的江南地区,接连下了40天雪……火山灰飘往世界各地,造成各种奇怪的发光现象。也许鹿昂的‘夜间发光云’, 便是由此导致……”
——《编年史》让-德-苏拉
*
地牢中的烛火仿佛是猩红色的, 沉厚的铁门紧闭, 幽远的惨叫声从狭长的走廊深处传来。
苏试坐在一把陈旧的木椅上,搁扶手上的手支撑着脸颊, 看上去似睡了。
他这样倾身坐着, 像一朵放置在猩红锈铁中的白色水仙花。
吉尔斯大步地走下石梯, 裴鲁瓦转而看向他, 也不多说废话:
“我们抓到了英国间谍,希望他能供出其余同伙。”
“……”
吉尔斯皱了皱眉——他的阶级病又犯了。
苏试扣住他的手腕,他没有睁开眼,只是睫毛轻轻地往铁门的方向递了一下:
“去吧。”
吉尔斯抬首活动活动肩颈道:“等着。”
刑讯室的铁门再次打开,流浪汉冷冷地看向门口,随即心中莫名一凛——
他看到对方在打量他, 但并不是裴鲁瓦般的探究, 令他感兴趣的仿佛不是找出他的破绽, 而是欣赏他肉体上的烙印和创伤。
流浪汉哑声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吉尔斯闷笑一声, 不知道从哪里掏来块臭布, 在手中抛着走近流浪汉, 一把将他的头拎起来, 将臭布堵进他的嘴里。
他咧着一边的唇坏笑道:“那就别说了, 先让我搞一会儿吧。”
他这都什么还没做呢,有什么好说的?
流浪汉瞪大眼睛,随即猛然一颤,回味过来吉尔斯刚才的眼神:
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纯粹地对他的肉体感兴趣!
他淤肿的脸上冒出冷汗,口中发出呜呜声。但吉尔斯根本不理会他,转身打量刑房,最终将视线停在一架刑具上——那是一个普通的木架,上边用滑轮挂着一根粗绳,绳子一头是铁钩。
吉尔斯仿佛很感兴趣地拿起铁钩子问道:
“你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他抬头看向流浪汉,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是一种男孩子在最讨人嫌的年龄时才会拥有的笑容——满带着残忍的好奇和恶作剧即将成功的愉悦。
“……呜呜!”
吉尔斯当然没兴趣知道流浪汉的回答。
“把这根钩子穿进皮眼里,就能勾住你的肠子,然后我慢慢拉动绳子……”他一边自问自答,一边握住绳子的另一头往下拉扯,齿轮转动,绳子发出摩擦声,吭——咔擦——吭——咔擦……
你骗我这他妈根本不是这么用的!
流浪汉惊恐地看着吉尔斯。
吉尔斯一脸陶醉,用低哑的嗓音缓慢地说道:“肠子就会慢慢地被勾出来,你可以感受到滑溜溜的直肠慢慢地滑出皮眼的整个过程……”
他猛地睁大眼看着流浪汉怪笑起来,刑具也仿佛在他手中战栗。
“……QAQ!!”
……
三分钟后,吉尔斯出来了。
他一脸无趣地道:“他招了。”
裴鲁瓦惊讶道:“这么快?”
吉尔斯没再搭理他。
苏试小小地被惊醒般,从瞌睡中睁开眼,用手指推揉两下太阳穴,奇怪地问道:
“你做了什么。”
“我屁都没做,”
吉尔斯郁闷地道,“没用的东西。”
裴鲁瓦转身进了刑讯室。
吉尔斯注意到苏试身上披着件外套,才意识到这几天天气确实是冷了许多……等等,他眯了眯眼,感觉这外套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裴鲁瓦再次从刑讯室出来,吉尔斯发现他果然没穿外套。
吉尔斯就想到一件事:骑士团都是一些大老爷们,而行军打仗的时候女人又不够用,有些男人们就会在一起“做彼此的女人”,虽然吉尔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但他记得大家好像都管这种男人叫“女子气的男人”。
他现在就觉得裴鲁瓦这家伙女里女气的。
裴鲁瓦递给苏试一份间谍名单道:“这些人都是鹿昂封城前进来的,一旦收到消息就在鹿昂散播谣言。谣言分阶段还有不同的指向性……”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黑太子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苏试不认识字,便把名单还给了裴鲁瓦,他将手指搭在额角,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站着的两个男人只能看到他舒展的睫毛,掩盖住那汪清湛的蓝眸。
在这种地方待久一些,人都会沾上不少戾气。
但看着他,只叫人觉得赏目悦心。
苏试道:“我们可以在英军里传播流言吗?”
裴鲁瓦道:“我可以安排人,但是……”
但是谣言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流传开的。
比如“天降异象,是神对鹿昂市民的罪恶施与惩罚”,这种话可以在鹿昂底层市民中广泛流传,因为除了自己,他们无力对其他一切施加影响。
但如果对英军说“天降异象,是因为英军攻打鹿昂是罪恶的,神才降下惩罚”,就行不通。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像贵族一样,最不信神。
对这些英国平民雇佣军来说,战争既是他们的工作,又是他们一夜暴富的手段。
打仗就像做生意,合法,只是风险大。
让他们接受“主动攻打一座城市是不义的”这种概念,无异于否认自己的价值观,是与自身利益相违背的。这类事情,他们以前会干,现在在干,以后还会继续干。所以这种谣言,就不会受到他们的欢迎。
要传谣言,就必须抓住受众群的心理弱点。
苏试突然笑了一下,向裴鲁瓦抬头。
裴鲁瓦见状低下头,苏试对他耳语一番,这才站起来把外套还给他。
他和吉尔斯一起走出地牢。
吉尔斯憋了一会儿道:
“你小心裴鲁瓦……”
“咦?”
吉尔斯揽着苏试的肩膀“哼”了一声——
一个大男人还给别的男人披外套,一看就不是正经男人。
但他只是哼哼,并不多说。
*
鹿昂有援军在侧,英军害怕被偷袭,也就无法对鹿昂发动攻势。
而分两拨人分别防御援军和攻打鹿昂,对英军来说十分勉强,而且代价不可估量。
既然不撤退,那么英军就只能这么耗着,每天就只是打打炮而已。
而接连几天的奇异气象,也令英国士兵手足无措、惶恐不安,但最重要的是,英军并没有做好过冬的准备,接连不断的降雪,对于住在帐篷里的英兵的影响要比守军大得多。
冻死、病死的人开始变多,攻城的决心彻底动摇,不满的言论也在暗地里悄悄流传。
黑太子卸下铠甲和华服,低调地巡视营地,以便更好地掌握军队目前的状态。
在一处僻远空地上,一个指挥官坐在石块上抱怨道:
“援军之所以没有进攻是因为还有后续部队没有到达,他们只是在等待大军的集结……”
黑太子不也强调过,法军向来行事拖沓,需要浪费时间在整合军队上吗?
“……天气在和我们作对,我们的运气耗尽了,如果有神,那现在他站在鹿昂这一边了。雪一直下,我们徒劳地留在这里,难道不会冻死吗?”
士兵们同他一道抱怨。
黑太子疾步向前走去,面容涌现出冷酷的怒意。
士兵们看到他,噤若寒蝉。
那指挥官也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黑太子已来到他背后,一把夺过了身旁士兵的弓箭。指挥官慌忙起身,而黑太子则一把将弓套在他的头上,用弓弦活活将他勒死,才一脚踹开眼前的尸体,金眸冷然地扫视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