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平看来他自己在京内琐事上花的精力还要远远多于宫内。
功劳怕都是要被那绍猢狲给抢完了!
尤其自从摊上这事以来,时不时的会被叫至御前问话,得时刻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来应对。
“回皇上,吴将军承认是他将那刺客安置在城郊吴家别院,私下里养着,为己所用。”秦平回道。
这事还得归功与裕成王,也不知他哪里找出来的吴家府内本由吴夫人审查保管的收支账本,像是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似的,跟秦平获取来的吴府实际收支校对之后发现有所出入。
两人总共看了两天两夜,眼都看疼了,头都快熬秃了才找出吴家夫人手里的那份少了定期给偏院送去的粮食与钱财,数目可疑,他们立马一手抓人一手搜府,在床底搜出了应是黑衣人不小心遗落的西域尾戒。
秦平直到找到证据之后才放下心来,他被林怀易怂恿的同时进行抓人和搜府时本就是担着极大的风险。
虽说正值严查时期,的确有王孙贵胄一夜之间被掳进了廷尉府或或是在路上走着突然被套上黑麻袋领走,甚至他们的家人也是等到来人通知了才知晓这忽然失踪了的人的去向。
但这些大都是已经证据确凿只差个口供的人,怕他们听到风声后遁逃才要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本就是十拿九稳的。
但单凭个来路不明的账本就上手抓人秦平也是真的没想过。
可偏偏林怀易此人能蛊惑得本领好得很,拍着胸脯保证此趟必能有大收获,能让北军名声鹊起,明明在那会儿听着更像是白话,秦平也不知怎么的就晕头转向的敢跟着他去闹这一场。
虽说皇上金口玉言给他们开了便利让他们可以放开手的去查,但也不是说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拘留朝廷重臣,要是出了错,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精明的殷沽就推脱掉林怀易这看似极有风险的提议不动手,在一旁观望。
不过所幸结局是足够让人信服。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个意外收获。
在吴家别院不远处的榕树下,他们发现了几具尸体,有男有女,年龄迥异。
那些女人应是吴纳孜还在京中时死于他的色心之下的可怜人,其中一人还被人辨认出是青楼里的一位琴娘。自从上了一次吴纳孜的马车之后就再也没在人前露面。
后来吴家还出了重金将这琴娘赎身,听说是吴纳孜喜欢这琴娘喜欢的很,就想还她自由身。
没想到,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这也曾小有名气的琴娘竟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寻出。
黄土尚不蔽体,面上苦色犹在,看的秦平不免心头一悲,找人来好好葬了这琴娘,算是迟来的愧怍。
男人的身份照吴振宇的说法是那些对吴纳孜所犯命案知情的下人,但这些男性尸体与女人的腐烂程度不尽相同,吴振宇必是在说谎。
同样的也是说,若是吴振宇在买凶一事上确实清白,在树底下找到的这些惨死的尸体也足以作为藤鞭抽他个皮开肉绽。
秦平这时才知道林怀易说的“必有大收获”指的是什么,原来他早就知道。瞒着不说,留了这一手。
这王爷心眼也忒多了!所幸现在与他是站在同一边。
此事过后,本对秦平和裕成王能力有所怀疑的殷沽也开始正式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之后由廷尉府倾囊相助,诸事也就顺了很多,除了吴振宇。
“但臣等还是觉得游击将军在这里面瞒了不少事未说明,他自称为报仇找了人来,养于京中,想先杀了姑师质子再杀了公孙英将军,新仇旧恨一起报。”秦平继续道。
“公孙女将军一脚将他儿子踢到半残废,作为父亲想为此报私仇,虽说于法不容,走了极端,但也情有可原,有何不对劲的地方?”王司直在一旁不解问道。这听着也像是合常理之事。
“行刺当天公孙女将军也在场,王爷四皇子都在场,若是想为子报仇,何不将公孙女将军和质子一起杀了?报仇哪还有先来后到的道理。”秦平回。
王司直听秦平如此说,不免也沉默了下来。
“秦卿的意思就是这吴振宇此番的确就是针对姑师,并非是他自称的报仇。”墨弘道。
“臣的确是如此推测,但真相如何还得继续审问。”秦平回道。
吴振宇硬气得很,讲完自己的故事就不再回答其他询问,是块极为难啃的骨头。
“嗯,还需你们多在此事上费心了。”墨弘道。
处理了一整天的事务,再加上质子府事情一出,这时已近亥时,不仅是墨云济等人还是墨弘自己,都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头昏脑胀的想回去休息。
于是墨弘最后嘱咐了林怀易好生对待姑师质子,就遣散了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口改得我欲哭无泪
☆、第 39 章
叶落生如雨,月色似如霜。
被各方各事牵扯了一天的林怀易直到马车停与府门前的时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十几年来,他从未再在回府时有过这般放松感,而且心里还有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这数千日他守着这本就不是他的将军府,一草一木都没变过,为的是留住那人的气息,留住两人的记忆。
而今日他知道那人就在府里。
他知道今日皇帝必会应他将质子搬至将军府的提议,进宫前灵渠就已经去请人了。
他推开府门,里面静悄悄的,林絮应是还在休息。
他蹑手蹑脚的走至林絮房内,为了不让自己的脚步声吵醒林絮,甚至还放出了自己的肉垫,屏息静气的近前,看着双眼紧闭沉睡中的消瘦人儿,眼圈带着些病气的青。
这半年他也忙的兵荒马乱到处打着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质子府看林絮,可每去一次就发现他比上回更瘦一些,不免心疼复加。
对自己做的荒唐事又自责几分。
看了许久,他忍不住化作原形,一股脑的钻进林絮怀里舔舔他的脸。
林絮:……
其实他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
只是身体实在是累,就没起身也不点灯,继续躺着休息养神。
虽说他不知道为何会在将军府醒来,但心里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林怀易回府时他就已经听到动静,睁眼看了一会儿。看到他在窗格上的投影。但林怀易如此小心近前,他也就只好当自己睡着,免得这王爷不好意思。
只是没想到……
这一下子他不知道是得继续装睡还是假装刚醒,还是就与这大变狐狸的王爷开诚布公……
“这可真是个难题”他在心底默默地想,但还是双眼紧闭。
小狐狸摇头晃脑的边舔边拱,还没等开始上下其手,自己先累极了,就在林絮怀里的松叶清香,倒头就睡了过去。
剩下林絮整个人僵成了一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想起这狐狸之前在质子府时被他揉来搓去,时不时拉拉耳朵,挠挠肚皮。
虽说有是它会警告性的轻咬一口林絮以正视听,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半傲娇半享受的那儿在哼哼唧唧。
想到这儿,林絮恨不得剁了自己那双没个底线的骚手。
他扯的可是这大魏唯一一位异姓王的耳朵,挠的可是这林将军义子的肚皮,揉的可是皇上三皇叔睿王过继儿子的脸……
“你可让我如何是好。”他轻轻地对着睡得香甜的小狐狸说道。
难怪上次狐狸在他的习字的宣纸上捣乱之后,次日过来送书的王爷手上也有淡淡的墨迹。
难怪狐狸总是在他心情灰暗的时候过来跟他闹腾,像是知道他白天发生了什么事似的,小小的一只过来抚人心。
可是这狐狸很早就在质子府里出现过,按照那时,他与裕成王并不算太熟悉,虽说初次相见他对这惊为天人的王爷有些异样的感受。
但林絮颇有自知之明,他还不至于到能让这王爷特意过来讨他欢心的地步。
京中人杰地灵,有的是较于他更有才也更有貌的人。
而那些稀奇古怪的梦……
难道是真的?
他相信因果起源,前世今生。
也喜欢猎奇,西域那些牛鬼蛇神的故事他都听过,甚至还特意去昆仑瘴林里寻过传说里掌风雨的北玄武,不过只是并未寻到而已,还差点被守护瘴林的黑蟒生吞活剥,足足赶出了八十里。
他好奇心极强,精力旺盛,人前循规蹈矩知书达理,人后专挑惊险刺激的事来不要命的探索,活成了一副人面兽心的样子。
可今日这王爷是真正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林絮苦着脸,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怀里对情况浑然不觉的狐狸。
这小灵物细长的眼脸挂着漆黑的睫毛,柔柔的,像它身上的毛似的。林絮忍不住轻轻吹了一口,这睫毛竟随风摇曳起来。
看得林絮心里发痒,伸出刚还想着剁了的骚手轻柔的抚着这簇睫毛。
狐狸有些迷迷糊糊的扰醒,伸出前蹄拍了一下这双不老实的手,又往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再次入梦。
这小灵物自己倒是四平八稳的梦周公。林絮却看着怀里毛绒绒的一团,随着呼吸此起彼伏,彻底失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