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作并不理会,沉静的望着将要落山的夕阳,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仿佛他只是一个看客,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花辞只好自己动手把老村长扶起来。
“老村长,咱们还是先商量铲除妖物的事情吧,天马上就黑了,倒时候行动也会不便。”
村长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渣,走到清作面前,本来还想再客套几句,清作却没给他机会。
“村落外围设有结界,若有妖物入侵结界我会立即知晓,方才我也查看了村内,并无妖气流窜的迹象,说明它并未使用化形之术隐藏真身。唯一的可能就是它正藏匿于人群之中,若是村里所有人口都在这,那你们便无性命之虞。但若是还有疏漏……”
说到此处清作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老村长,把后者看的脊背一凉,心脏狂跳。
“今日这祠堂中所缺之人,日后会要了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纷纷左右顾盼,看着祠堂之中还缺哪个。老村长也被吓得不那么自信了,拿出村子里的花名册,开始挨家挨户的点名,盘点有无缺漏。
而清作又恢复了置身事外的态度。
花辞感觉这样清作好奇怪,平日里虽然他态度冷淡,也是外冷内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皮冷到骨子里,冷的让人心寒,让人畏惧。
花辞从后面拉住清作的手,企图用自己的体温焐热那冰冷的指尖,“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清作被花辞牵着的手,在半空中荡了荡,忽然问了一句:“虽然我从出世起就住在天界,但也会时常思索一个问题,苍天到底是有眼还是无眼。”
“有眼还是……无眼?”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若是有眼,它就不该让我生为帝君,因为我薄情寡义,根本不是一个能普度众生的圣者。被这种身份约束只会让我痛苦。”清作抬手抚上了花辞的心口,缓缓按下,“而你的慈悲之心才更适合做帝君。”
“慈悲之心?我没有啊。”
花辞彻底被说懵了,本来他是想聆听一下恩人的烦恼,怎么还没听几句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而且恩人竟然说自己不想做帝君,虽然他不知道仙界的等级制度是怎么排布的,但从非闲雪一的口吻中也听的出来,帝君这个称谓,别说在天界,就是放眼整个六界也是望尘莫及的存在。
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造化,恩人却视如敝履。
花辞忽然想起在白伶的宅子里,恩人问自己的问题,这世间何事是最痛苦的。他说是求之不得,得而非所需。
莫非指的就是这件事吗?
想到这花辞瞬间茅塞顿开。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你问苍天有眼无眼,其实这就像我拿出一幅画问你好不好看一样,有人觉得好看,那这画在他眼里便是美的,可有些人觉得不好看,那这画在他眼里便是丑的,所谓标准不同所得的答案也就差距悬殊。”
花辞见清作并未反驳,激动的继续道:“所以你觉得苍天有眼,它就有眼,你觉得无眼,那它便无眼了。而且你真正纠结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你对自己命运的质疑。你不是不想做帝君,只是在质疑自己适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换句话说,你对自己如今的表现并不满意。”
清作看着花辞,把花辞看得十分紧张,没想到却换来恩人的莞尔一笑,“你还是一样一针见血。”
花辞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以前也这么犀利吗?”
他怎么不记得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呀。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不如何,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就好了。人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是好现象,说明你在寻求更高的突破。况且这个问题本身就无解,佛曰众生皆苦,没有谁可以得到永恒的快乐。上苍把你安排在帝君这个位置上,就是对你最大的历练吧。你无需质疑上苍的决定,更无需质疑自己。因为在我们眼中你已然做到最好了。”
花辞说完之后感觉自己心里都畅快了许多,就是不知道清作听进去多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恩人的心情变好了,对着他的脸就捏了一把。
“你干嘛呀!好疼的,我安慰了你那么久你竟然下得去手!你个恩将仇报的大坏蛋!”
清作在被捏红的地方轻轻一抚,印子便消失了。看着花辞嘟起嘴泪眼汪汪的无声控诉他,露出久久违的笑。
☆、36
老村长挨家挨户统计完花名册, 见所有人都已在祠堂到齐后才松了口气。既然仙人已经在村子外围设下了结界,那妖怪便进不来了。就将乡亲们都遣散回家, 天色已晚, 大家都早些吃饭歇息吧。
本来老村长也给花辞他们在自己家里准备了一间客房,毕竟有仙人坐镇, 他在家里住着也能安心些。却被清作一口回绝, 觉得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只要村内有妖气浮动他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便带花辞转身回了竹林里的居所。
两人回家时, 灶坑里的炉火早就熄了, 摸一摸锅盖还是温热的, 花辞将焖在里面的鸡汤盛了两碗, 用勺子捞上来些熟烂的鸡肉加在里面, 端到卧房, 见清作正望着窗外的夜空怔怔出神, 也不知在想什么。
花辞将手里的鸡汤递给他:“你在想老村长他们吗?”
“嗯。”
花辞嘻嘻笑了,“当面时话都不多说一句,那么冷漠, 其实那么担心他们呀。”
清作端着汤碗, 用瓷勺搅了搅,却没有入口的意思。
花辞有些奇怪, “怎么不喝啊,这可是你自己煮的都不尝尝?”
说完他端起自己那碗先抿了一口,感觉就是盐有点少, 不过还是很香的,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油花,汤色奶白,鸡肉的味道都煮到汤里了。恩人怎么不喝呢?
“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花辞疑惑的看着他,才想起来刚才在死者的家里察看时,他使小性子的事了。摇摇头,“不生气了。当时我就觉得咱们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要知情不报呢。可后来想想也是,我根据箫声就说凶手是撒谎精未免太过武断,再说我又拿不出直接的证据,肯定难以服众。还是等等看吧,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有耐心的猎人。”
花辞低头喝完一碗汤后,发现清作还在看着他,而且瞧这架势,好像半天都没眨过眼似的。不知从何时起,恩人开始盯着他看了。
花辞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见清作碗里的鸡汤依旧一口没动,不由得问:“你不喜欢喝吗?”
清作垂眸,直接将自己手里的鸡汤推到了花辞面前。又把花辞弄了个大红
脸,好像他刚才问的问题,就是想要人家手里的鸡汤一样。
他哪有那么馋啊!
赶紧将面前的汤碗又推回去,“你自己喝啦,锅里那么多我自己不会盛吗。”
清作终于端起碗来,可视线却还是盯着他。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花辞走到床前开始铺被。放下幔帐,将里面的被子都整齐的平铺好,将四个角都掖严了,免得半夜再钻进去什么虫蚊咬他。
虽然恩人可以设结界,可也不能总让他为自己破例啊,在凡间除了斩妖除魔以外,是不能滥用法术的。而且他今天给自己渡了那么多灵力已经耗费的太多了,能做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能总是依赖他。
花辞跪在床上正铺得起劲,身后的人突然说话了。
“我不去半泽荒了。”
“啊?不是说好了么,为何突然不去了?”
花辞被清作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的不行,猛然一个转身,却忘了自己正跪在床上,膝盖下面都是悬空的,当即身子一倾就要栽倒下去,还好清作即使抱住了他。
花辞看着男人,看起来很正常,没有被心魔侵入,也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好吧,自打认识恩人以来他就没开过玩笑。可之前明明说的好好的,都拉钩了,如今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呢。
“你不是有想知道的答案吗?不去半泽荒怎么找夜东篱啊。”
“他不在半泽荒。”
花辞被清作笃定的语气弄懵了,“又没去你怎么知道?”
“我见到他了。”
“啊!”花辞一下拉住了清作的袖子,紧张的左右顾盼,“他也来这了吗?什么时候见的他啊,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没看到?”
花辞感觉自己胸口压抑的不行,快要喘不上气了。怎么听见清作见到了夜东篱他会如此紧张啊。他跟夜东篱又无恩无仇,犯得上这么忐忑么。
山。与彡夕。
见花辞面色拘谨,好像要被猛兽发现的麋鹿弱兔一般,宛若惊弓之鸟。清作抚着他柔顺的头发,“他已经走了。”
“走了?已经不在这了吗?”
“嗯。”
见清作点了头,花辞一颗砰砰乱撞的心才稍稍停下。靠在清作肩膀上缓缓出了口气,“你已经知道想要的答案了?”
清作却摇了头,“我没有问。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花辞被清作抱在怀里,两人就隔着一寸左右的距离对视着,刚才紧张花辞也没注意到,如今才发觉两人之间挨的有些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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