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重生] 完结+番外 (东家书)
内里有火光,却并无生人的气息。
或者是有人在,但敛了气息,喻识这副情形,也探查不出来。
但不管有没有,反正喻识自己是大喇喇地站在人家跟前了,躲也躲不得。
来都来了,又走不了。
喻识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门内一片悄寂,陈设皆与寻常房间并无区别。除了房内灼灼燃烧的层叠烛火。
一圈一圈的烛火环环围绕在一起,在房间中央圈出一个圆圈,映出喻识深锁的眉头。
地上有丹砂的痕迹,但符咒阵法的样式,他皆不认得。
喻识思索片刻,心内一惊,伸手触了触地上的丹砂。
并不是什么丹砂,而是人血。
登时有一股寒气自喻识脚下窜出来,烛火莹莹,雨声惶惶,整个房间霎时阴冷。
喻识是个胆大之人,又兼极其厌恶此等事,此刻只觉得甚为恶心。
但圆圈中央,竟然又空无一物,跃动的烛火越看越邪乎。
喻识决定不看了,转身将房间内的物件蹑手蹑脚地翻了一个底朝天。
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烧过的纸张灰烬。
喻识皱皱眉,俯身敲敲地面,开始探寻有无机关暗道。
正在凝神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幽茫的声音:“别找了,什么都没有。”
喻识周身一顿,满腹防备地转过身去,却看见那邪阵中央,显出一个人影,正好整以暇地挂着微微笑意瞧着他。
喻识紧紧握起了剑柄,眸色不由变得极为深沉。
竟然是尚渊。
第94章 收局其二
烛火惶惶,映出尚渊慈爱和蔼的面容。
确切来说,不是尚渊,而是尚渊的生魂。
喻识于怒火中烧之余,又起了些许了然:“你果然不是自尽。”
是那人杀了尚渊,伪装成自尽,又将他的生魂圈禁至此。
他既然已修魔道,豢养活人气血并死人生魂,也都不足为奇。
尚渊略微笑了笑,长须斑白:“你见我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这个?”
喻识挑挑眉:“尚掌门还有话和我说?”
他与尚渊之仇不共戴天,喻识读过尚渊与许慎的书信往来后,已大概知晓了当年归墟之事的来龙去脉。他自认没有手刃尚渊挫骨扬灰,已经是很克制了。
他于栖枫山见到尚渊时,便想,对于尚渊这种于仙门百家有名有姓的人物,身败名裂地自尽而亡,也是个极凄惨的死法了。
没成想,他没有动手,有人替他做了。
“我自然有话。”尚渊缓缓捋了一把胡须,“还未贺过师侄,定亲之喜。”
喻识狠狠攥了把长剑,压住一腔翻涌的火气:“牵机散的方子在哪儿?”
尚渊神态自若地摇头:“我不知道,总之不在此处。那东西并非我所制,也并非我放在栖枫山。当时我被百门追杀,哪儿来的功夫和闲暇去做这些?”
他目光温和,与往日与云台山之上的神情,并无二致。
只是时移世异,百年过去,云台上的那点温情于喻识心中,终究被血海深仇淹没了。
喻识冷冷地瞧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等等。”尚渊却开口唤住了他,又笑了笑,“我费力气把你放进来,话还没说完。”
烛火间光华一现,喻识伸手推了下门,果然推不开了。
尚渊的语气甚为平和:“整个跨院,都是豢养我魂体的阵法。我不放你走,那人又不来,你眼下这副身体,怕是出不去。”
喻识听见“这副身体”,心下不由狠狠一疼。
门外雨声滂沱,天地间仿佛不闻任何烟火人声,只余下这潇潇的大雨,冲刷着尘世数不清的欢愉并悲伤。
尚渊似乎自知失言,顿了好一会儿,才复开口:“你知道,那人是谁了?”
喻识有几分无力的悲痛,悄悄攥着衣袖缓了缓心绪,如常开口:“猜着了,还没看见。”
尚渊十分随意地一点头:“他与我有仇,如此对我,也是我欠他的。”
他语气不变地往下说:“我也欠你的。喻识,我对不住你。”
喻识心内狠狠一震,自方才见面起压抑的所有情绪,轰然一声涌入脑海。
愤怒与悲痛的裹挟下,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只对不住我。”
尚渊略一垂眸,似乎躲开了他的眼神,稍微顿了顿,才又开口:“是,还有你师娘。我猜疑心重,不得不防。顾夫人算是枉死在我手上。”
不过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又淡淡地挑起眉:“你的五位师兄并一位师弟,都不过是你的陪葬。我自始至终的目标都是你,也从没想过动他们。”
“还有你师父。”尚渊提起喻岱,神色终于有一瞬的哀伤,但转而又恢复成不动声色的温和样子,“宋持此人外冷内热,最好管闲事。当时若不是他多嘴,你师父也不至于去用自己的命换你出......”
他抬眸对上喻识冰冷的眼神,闭了嘴。
喻识一腔悲愤无法化解,偏偏体内气海虚浮,只扯得肺腑间翻江倒海。
若不是尚渊已尸骨无存,他立时便只想将其碎尸万段。
尚渊瞧他一眼,推脱道:“宋持如何死的,我当真不知,当时我正在逃命。”
他自顾自地向下说:“不过,你现下与陶颂在一处了,想必他在天之灵很是宽慰。当年在云台......”
喻识淡淡地望过去:“你还有事么?”
被喻识生硬地打断,尚渊也只一顿,随意笑笑:“我也没想过能和你相谈甚欢什么的。不过一见面就提要求,显得礼数不周。”
“要求?”喻识怒极反笑。
“请求。”尚渊笑笑改口,“恳求,哀求,随你怎么理解。我已然死了,想必他养我生魂许久,大约也并不是要做什么好事。这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心愿。”
喻识只瞧着他:“我凭什么要听?我当真算不得什么宽宏大量以德报怨的好人。”
尚渊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只是这桩事,你一定会答应。”
他默了默,眸光陡然沉重:“我想求你帮我,杀了害死愫儿的凶手。”
喻识倒是一愣,继而听得他的声音似乎都生出些许苍老:“不要让愫儿不明不白地死了,这就是我求你之事了。”
他看向喻识:“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愫儿非我所杀。我是他的师父,是我将他自幼养大,我不想他来世轮回转生,听到的,是许愫长老被他师父所杀的故事。我自然已十恶不赦,但这件事,你就当我的私心吧。”
喻识一时未说出话来。
许愫身亡的情状又浮现于他眼前。天地间雨声匝地,他心下又叠上一层悲痛,不由觉得可笑:“我师父因你而死,你却要我帮你徒弟报仇。尚掌门,你不觉得欺人太甚了么?”
尚渊只盯着他:“我一向寡颜廉耻,你答应么?”
雨声接连不断,于尘世间拉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喻识只瞧着瓢泼大雨,怔了许久:“此事原本你不说,我也要去做的。”
尚渊闻言重重松了口气:“我实在没有什么筹码同你做这桩交易,但我又实在放不下愫儿的死。”
他轻轻一哂:“我尸身已被挫骨扬灰,魂体也被此邪术束缚。这个恩情,你若是愿意,我下辈子还你。如果我还有下辈子的话。”
“尚掌门慎言。”喻识语气冰冷,“最好不要立此誓。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是就此了结,我无论轮回几世,都不愿再看见你。”
尚渊笑笑,仰头想望望天,却只瞧见一方屋顶。他无奈地收回目光:“事到如今,我也有几分后悔。早知终有一日要搭上愫儿的命,我何苦做这一桩事。”
喻识方才便有些诧异:“你不怪他?”
若不是许愫背叛,私自到曲桑谷见他,后续之事,或许都不会有。
“他心性过于仁善,终究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教好他。”
尚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在归墟之中,以金石阵杀了你,加上散灵术苍海玉,最后得到的一切,都是要留给他的,并非给我自己。”
他在喻识略显惊讶的眼神中,笑了笑:“你已经知道苍海玉究竟是做什么的了吧?”
喻识沉默良久,点点头:“渡生人修为。”
尚渊似乎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叹息:“当年除魔之战,我无意间从魔修处,发现了这个上古秘辛。”
他缓缓开口:“那时我察觉,苍海玉并非是石头,而是归墟中的一处净水。我们正道之人,生而□□凡胎,气海是一点一滴累积而来,金丹是一丝一毫炼化出来,满身修为靠得都是自身后天勤勉与感悟。”
“仙门总以为,修为是没有办法渡给另一个人的,其实不然。”尚渊笑笑,“当年你修为正盛,气海充沛,不就损耗过大量真气修补长瀛的金丹?造化灵气凝聚而来的修为,自然可贯通世间。”
“只是需要媒介。”喻识低声接口。
尚渊鬓发花白,眉目深沉:“苍海玉,就是那个媒介。传言此物可‘聚灵体、复肉身’,也是依靠修为之力。若有人将真气渡于其中,苍海玉便能以数倍,渡至另一人体内。那时我心想,此物若能加以利用,何愁不能得通天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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