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榭好奇地瞟了萧洗墨一眼,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似淡定从容,可那抖动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表象。
“你...他?”罗维家也吓了一条,他疾步到男人面前,抓住他双肩,想问什么,却又无从问起,终,他深吸一口气,道:“他还...活着?”
到这儿,江榭也不准备装下去了,他默不作声挣开了罗生,对着萧洗墨道:“投胎了。”
罗维家:“.....”
萧洗墨:“.....”
接下来,江榭讲了张砚文借尸还魂一事,和自己答应过他“再续前缘”的事情,他没心情解释太多,只大概说了几句。不过当说道张砚文想找的人是谁时,萧洗墨仍不自主地心神一颤。
三人之间沉默下来,萧洗墨和罗维家见男人不再多说,只好缓会神,消化这巨大的信息,而江榭却一直看着乌云密布,毫不见光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浓厚的云层渐渐散开,明月露出一个角,投落下一米光芒,避开了三人,照在峭壁上,那片如月斑白的花。
几人皆起身,朝那峭壁悬崖上看去,风推远了云层,其后月亮渐渐展露,圆如玉盘,而整片天明亮,海面波光粼粼,在这寂静无声中,那花苞终于缓缓绽放,于沉睡中醒来,花瓣如羽翼展开,露出里面鹅黄的花蕊。
不过还没等这两年开一次的花显现一番,江榭已飞身下去,毫不怜惜地将花几手全扯了下来,放进了衣袍中。
罗维家:“......”
萧洗墨似乎也不感兴趣,见江榭拿了东西,便运起内力,使出御剑之术。
“走了。”
罗维家叹了口气,只得御剑跟上,三人便朝官船处而去。
萧洗墨本以为江榭是有什么随身物品落在船上,可待他们回到这里时,江榭却收好剑,席地而坐。
“欲速不达,” 江榭抬眼一望,说道,“听那官员说,三日之后返航时,我们随着这船坐回去,可省了不少内力。”
萧洗墨一愣,听闻江榭话里有话,纵使心不在焉,也只得沉住气一同坐下。
从不久前剑拔驽张的氛围缓了过来,张砚文这一事便涌了上来,莫约一刻沉默的歇息,萧洗墨没坐住,忍不住向男人问道,
“张...他真的还活着?”那个名字他没说出口
江榭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这时,他隔着纱抬头一望月,所见之处似乎晃过一个白影,不过只轻轻一瞥,便收回目光,靠着板子,闭目养神了。
前两日对几人来说可说是如坐针毡,各有心事烦扰,不过到了第三日,一行人倒沉静下来,对江榭来说,他需要一个清晰的头脑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否则021不在,他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官船停在了岸边,王大人执意要赠予几人一些珍贵的矿石,江榭本说着,这些矿石对他已见多不怪,况且解决海噬一事也非本意,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拗不过王大人,终只得收下罢。
“无兄,接下来该往哪走?”罗维家问道,这时,他与萧洗墨已取下了面罩,只是江榭一直没取下纱帽。
“骨岭,”江榭答,“张砚文在骨岭。”
罗维家一惊,“骨岭?那岂不是在魔界之地?”
江榭没回应,倒是看向了萧洗墨,“萧兄莫不是犹豫了?”
萧洗墨自然不会犹豫,哪怕是刀山火海,他现在迫切想看看那个人,心里悬这块石头,还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他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当他不顾一切寻找承载魂魄的肉身之时,却有个人跳出来告诉他,“他还活着”。
不过这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萧洗墨淡道,“自然不会。”
顷刻,只见天空闪过几道光线,这时刚值落日余晖时,这几道光线似乎划穿了霞光,朝着远处长长延伸。
不过多久,几人便在一片柔软的细沙中落地。
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中,有坐可堪雄伟壮观的建筑高楼,两人都是第一次来骨岭,当看见这高耸的建筑震撼了一下,毕竟在仙缈也不会有这般建筑。
这时前面的男人终于摘下了纱帽,纱帽下,是一张他们再不过熟悉的脸。
“恭迎诸位来此骨岭。”
第38章 自在9
“元岳,有点次魔皇的觉悟可行?”七重皱眉道,“这般不雅观,到时让别魔皇大人见了。”
骨厦之顶,“次魔皇”双腿交叉,随意搭在扶手上,此时他正斜躺着,眉头却没舒展开来,看来依然对自己的姿势不满意。
“无碍无碍,”元岳摆手,随即又叹了口气,“唉,鄙人实是无心坐这魔皇的位置上,万一哪天骨厦的魔修看我不顺眼,岂不是一命难保,不划算不划算,还是待魔皇过来独占...”
“是吗。”
话音未落,突然响起熟悉的男声,吓得元岳差点跳起来,他连忙摆正身子,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一位男人朝着自己走来——正是方才所“念想”的魔皇。
“人生在世,有的事纵使你千般不愿,也不得不做,”魔皇如此这般说道,“所以,这位子你还得坐一阵子。”
元岳:“......”
“七重参见魔皇。”七重恭恭敬敬行礼,有些惊讶,没料到魔皇这一趟日程十分短,竟是不过半旬便回来了。
江榭:“......起来罢。”,他不禁扶额,有魔皇的自觉,受不起魔皇的礼。
七重闻言起身,却见魔皇身后还站着两位修士,正是与江榭同往的萧罗二人。
方才到骨岭时,江榭就已经道明自己的身份,这主要是考虑到若是原主与两人有何过节,在自己的地盘还可以召集魔卫,二来他根本不信任这两人。
两人闻言果然一愣,却只是露出惊讶和了然的神情,没有其它恩恩怨怨,江榭这时想起来,当时杀进张家的是妖族之人。
“阁下果真是大名鼎鼎的魔皇,是罗某当初拙见了。”罗维家抱拳作揖。
“称呼罢了,”江榭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转而对七重说道,“休整几日我会去生死之海一趟,骨厦现人心未稳,记得把元岳看好了,别由他坐这椅子上混日子。”
闻言,七重与元岳皆是脸色一变。
“大人,恕小的无礼,生死之海是赤县最凶险之地,从古至今踏及者鲜有生还,您再清楚不过。就是大人您喜游走四方,也万万不可游到那里。”七重急忙道,顺势就要跪下。
萧洗墨也很好奇,姜邪为何会执意渡生死之海。
江榭将七重拉了起来,淡道,“自是有其中的道理。”
“可...”
“此事不必多说,”江榭开口打断,对萧洗墨道,“人在骨厦底部。”
男人罕见地愣了一下,江榭对此熟视无睹,只是开启传送阵,将两人带了进去,并示意七重在上面等待。
直到萧洗墨看见那紧闭的石门,他才发觉到自己胸腔中久违的颤动。
“张砚文就在里面,”江榭轻一挥手,石门便应之打开,站在门口,无进去的意思。
他有些犹豫。方才微微发热的心冷却下来后,萧洗墨竟不知该以什么表情,什么态度面对。
罗维家将他的踌躇看在眼里,犹豫道:“洗墨...”
只见男人微微抬手,罗维家便噤了声,下一刻,萧洗墨手覆在石门上,他如下定决心般,轻轻将其推开。
一阵不算刺骨的冷气袭来,萧洗墨踏步而进。里面算是一座半大不小石窖,周遭是光滑的石壁,依稀可见上面附着一层薄如绒毛的冰。
而在石窖的中心,有一方冰馆。
两人进来后,石门便自动关上了。到这时,萧洗墨觉得自己有些退缩,最终,他稳了稳心神,向前走去。
这寥寥数步于他竟有百里之远,两人走到冰馆前,都不由地愣了一下。
里面躺着一位青年。
这位青年不似张砚文,眉目相比而说更为柔和,面容瘦弱,看得见微微突起的颧骨,此时他正沉睡着,羽般的睫毛遮盖掉一些眼圈下的青色,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病秧子,跟从前活波跳脱的张砚文无一相像之处。
罗维家似乎有些忐忑不安,气氛僵持一时,他也不敢出声打破沉默,只得于此刻备受煎熬。
“罗维家,”萧洗墨叫道他的名字,打断了此刻的沉默,“你先出去。”
闻言,罗维家不再多说,他点了了点头,走到石门前准备出去时,转过身想说什么。
可他看到男人的背影时,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石窖很快就剩下他一个人呼吸声。萧洗墨更为仔细地看着冰馆中的青年。
没错,这病秧子态的人跟他记忆中人完全对不上脸,萧洗墨抚摸着冰馆,凝视着这个,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丁点相似之处。
没有。许久,萧洗墨这样想着。
可下一刻,他却突然靠近,轻轻地将因冷气而变得干燥的唇贴在了冰馆上面。
“阿文,”萧洗墨眼神中的冰窟中,竟迸发出一点火星,他开口,喃喃道,“萧哥哥发誓,绝不会再弄丢你......”
“什么?!”罗维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这就赶我回去了?!”
骨厦之顶,一行人站在一起,气氛颇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