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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 (骑鲸南去)


  他把箜篌拿了出来。
  那是一架通体赤色如流火的凤首箜篌,琴盘形状如舟,是一大块血似的天然红玉雕琢而成,弦分阴阳双排,上镂凤凰回首,凤喙鲜艳,宛如啼血。
  封如故将琴架在膝上,信手弹拨几下。
  声绵不绝,颇有古意。
  封如故抱而坐弹,琴调轻缓如山间流泉,像是兴之所至,取出来随便玩上一玩。
  然而,琴声中亦有玄妙。
  他弹了不出一盏茶时间,方才还担惊受怕、不能安枕的孩子便是哈欠连天,最小的一个已经抱着软枕,酣然睡去。
  三曲终了,孩子个个睡得香甜。
  趁他们睡熟,封如故伸指,解了他们身上“禁止出山”的法印。
  浮春、落久修为不足,解不了文润津亲手下的法印,而如一、海净又是佛门中人,道门术法,他们不懂。
  因此,只能他亲自来。
  随着他的指尖泛起宝光,四个法印被一一抹去。
  封如故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坐了一会儿,额间隐隐有了薄汗,神情中是说不出的痛苦。
  缓了半晌,他撩开左手袖子。
  ——不知何时,蜿蜒到他小臂位置、亭亭而立的青莲花苞纹身,绽开了妖异的火莲花,艳艳娇娆,如血如火。
  他攥紧拳头,以梵语喃喃诵念:“‘火焰化红莲,天罪自消衍,闻说福寿俱增延’……”
  待他再张开眼时,纹身花瓣已然收拢,重归青苞。
  青蕊摇曳,看起来秀丽得很。
  仿佛从未开放过。
  封如故这才能起身,把箜篌、烟枪等物都安放好后,从小锦囊里取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他在每个孩子口里塞了一颗酥糖,甜一甜他们的梦。
  他放轻脚步,掩门离去。
  这一会儿,海净早做完了功课。
  他喜爱音乐,自打琴声响起,到琴声终了,他直听得如痴如醉,不敢出言评价,因为如一正在打坐修行。
  琴声停下好一阵,如一才睁开眼。
  海净忙道:“如一师叔,您听到了吗,是云中君在弹琴呢。”
  如一:“嗯。”
  封如故出了偏殿,就有些昏了头,走到如一殿前才发现这不是自己住的正殿。
  方才他耗费太多心神、压制了红莲发作,再加上饮酒,他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索性收敛了气息,悄悄扶着坐在了偏殿的凉阶上,好缓一缓神。
  他听到里面海净对他赞不绝口,说他琴艺一绝,该是有名手教导指点云云。
  良久后,他听到了如一对他琴艺的一句冷冰冰的点评:“照猫画虎,终不相似。”
  闻言,封如故无声地笑了一声,刚把脑袋抵上一侧的红木柱,便听得桑落久温和的询问声在旁响起:“……师父?怎么在这里坐着?”
  偏殿之中,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第10章 封氏之子
  少顷,殿门吱呀一声开启。
  如一自内走出。
  可还没等他开口,封如故便大笑道:“我哪里来的徒弟,燕师妹,你又同我玩笑。”
  桑落久轻咳,对如一小声解释:“居士,抱歉,我师父怕是醉了,认错了殿门。”
  说罢,他捏了捏嗓子,清亮的少年音就变成了雌雄难辨的软音:“小师兄,师父在殿里等你呢,都等急了。”
  封如故吞了口口水:“师娘不在吧?”
  “在啊。师娘等着和师父下山共游,你晚去,他也要发火了。”
  封如故打了个大哆嗦,伸手欲起:“快快快,我马上去。”
  谁料,他本就昏眩,又起得太急,腿一软,一个踉跄便向后倒去。
  如一反应迅速,一掌接住他的后背,又翻过掌来,把他轻推到桑落久怀里去。
  桑落久稳稳接住,很是客气:“这么晚,叨扰居士了。还请早早歇息。”
  他扶着封如故返回了正殿。
  如一同样折返殿中。
  海净抚一抚胸口,嘀咕道:“幸亏云中君醉了。”
  如一不语,向来冷淡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懊恼。
  背后闲话、诳言妄语,皆是口业,乃佛家大忌。
  但封如故的琴声,实在太像昔日自己难以入眠时、义父为自己弹奏的安神曲,叫他无法不去在意。
  或许不会有人认为,远隔着十年光阴,一个人仍能记住另一个人的琴音、指法、技巧,而且清晰如昨。
  当年,义父手把手教他学工尺谱,认板眼,识宫调,偶尔嫌他笨,多数时候夸他聪明。
  如一以为,自己将义父视作唯一,义父亦是如此。
  ……但,义父却把封如故的箜篌教得那般好,好得几乎像是同一个人所弹。
  乐声越入佳境,海净越是称赞,如一越是如火灼心,烦躁不已,这才有了方才的失态之语。
  自从遇上封如故,如一便觉得自己多有失态,需得对自己施些惩戒才是。
  如一闭目半晌,下定了决心,拈起一粒小小的紫檀子,噙入口中,并从随身之物里拿出一块写着“止语”字样的木牌,挂在了腰间。
  海净看到这一幕,吃惊不已:“小师叔?”
  如一以木牌相示,指了指自己的口,摇一摇头,旋即便继续潜心打坐。
  海净愕然之余,生出了几分敬佩。
  小师叔严以待人,亦严于律己,既是造了口业,便要修闭口禅,以此反省。
  要知道,以寒山寺寺规,一枚小小的紫檀入口,就是整整一个月的禁言。
  至于如一,含了紫檀,心绪总算平静了些。
  然而,他耳畔仍有箜篌余音,绕梁不绝,时时扰动他的心弦。
  ……
  正殿的大门甫一关闭,“醉酒”的封如故便离开了桑落久的搀扶,站直了身体。
  “小和尚耳朵不赖。”封如故解下了外袍,“我确有箜篌名师指导。”
  桑落久看起来对“师父没醉”这件事并不意外,站在他身后替他宽衣,将外衣与玉腰带分类挂起,井井有条:“是,师父的箜篌弹得很好。只是从来不教徒儿们。”
  封如故说:“我又不是司琴师傅,教你们这个干嘛。”
  桑落久笑应:“嗯。”
  封如故大言不惭道:“我做你们师父,最大的功绩,就是不拖累你们。”
  桑落久不说话了。
  封如故回头看他:“落久,刚才,你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故意出声的吧?”
  桑落久抬起星亮的眼,亦不否认,温驯一笑:“师父,弟子知错了。”
  封如故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不错,还知道同我配合。就是拿师娘吓唬我,实在太坏。你不知道我最怕他啊。”
  桑落久退开两步,言笑晏晏:“落久无心之失,请师父谅解。时间不早了,师父早些安置吧。”
  封如故摆摆手,自行宽衣解带。
  立于中庭,桑落久侧头,看向偏殿,一时沉吟。
  刚才在殿中,他没有问“师父很重视如一居士吗”之类的无聊问题。
  师父装醉,不过是不想叫居士难堪。
  师父对谁都没有这么体贴过。
  ……为何呢。
  桑落久自幼聪明,唯独窥不破师父身上笼罩的层层谜团。
  他终究还是不再多思,转身进入夜色之中,寻他的傻瓜师兄去也。
  而不知道是因为海净小和尚那句“名师指点”,还是提到了他们师兄妹三人都怕的师娘,今夜,封如故梦到了童年之事。
  绵延十里的红墙琉璃瓦,圈起一方富丽的宅院,院外百顷竹林,院内荷塘碧影,远方有一座小山,每逢冬日落雪,还会戴上一顶小小的银亮雪冠。
  这边是封如故小时候的家。
  封家在江南,以贩药起家,三代商贾,在封如故的父亲封明义这一代达到鼎盛,以仁经商,商运昌隆,药香绵延半城,任谁也小觑不得。
  父母请来江南最有名的箜篌教师,指点独子封如故的琴艺。
  他自小生得手长腿长,手指纤细,环抱箜篌叮叮咚咚地弹时,母亲便倚在绣榻上,手执书卷,温柔地望着他。
  封如故性格活泼,家中又大,够他玩耍,因此他在做完功课后,总会撒了欢地跑。
  他喜欢在红墙下一步步地走,用小小的步伐丈量他家的墙有多长。
  老嬷嬷挪着小步子,远远喊他:“小少爷,别摔了。”
  老嬷嬷自小看护他,有她保护,封如故没摔痛过一次。
  她招呼道:“西瓜从井里吊出来,凉好了,快来吃。”
  封如故跑回来,拉住嬷嬷衣角撒娇:“我要吃荔枝。”
  嬷嬷无奈地摸摸他的脑袋:“祖宗,昨天晚上刚吃过,你不怕上火啊。”
  “可嬷嬷都没吃着呢。”
  “那等金贵东西,怎是下人能吃得起的。夫人老爷要是看到,可了不得。”
  封如故左右看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红壳鲜荔枝:“那我给嬷嬷放风!”
  说罢,他顽皮地冲嬷嬷眨眨眼睛。
  小小年纪,他已有了风流俏公子的雏相了。
  按理说,封如故是一辈子不会入仙道的。
  他会在红墙之内,做一辈子的富庶少爷,接过父亲的药房和偌大产业,若是他没有太大野心,弹弹箜篌,听听琵琶,也是潇洒浪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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