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仕途之旅要开始了,我和小织说:“妹妹,我以后每天都要去皇宫里当值,可能在府里陪你的时间不够多了。”
“没事啊,”小姑娘完全不受影响:“姐姐你好好干,让皇帝高兴了多赏我们一点好东西!”她眼里闪烁着渴望金钱的光芒。哎,她这几日在荣城和好多人都混熟了,有我没我其实没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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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内阁待了一月余,一次也没见到皇帝,非常郁闷。一开始进入内阁,许多大人纷纷向我祝贺,把我这个状元郎夸的天上难寻地上罕见,让我有点飘飘然。后来逐渐接手事务才发现——比我想的无趣多了。
内阁虽主管皇城的政务,但我很少接触到。只知道这监督其他官员的副业,说难听点就是向皇帝打小报告。三省拟定了什么政策,都要给内阁过目,直接对皇帝负责,所以每天都有同僚要被皇帝传召。
无比期待皇帝召我!然而,内阁一共就十几个人,一个月过去了,这都快循环了两轮,还是没我的份。皇帝不会把我忘在这里了吧?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开始向我恭贺的同僚们,把我吹的飘飘然的那些人,最近都不怎么理我。那个叫胡什么的大人,看我的眼神经常充满怜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有一个叫晏喜的学士会和我说说话。
“阳大人,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她说得一本正经。
“当然不对劲,这些琐碎的麻烦事有什么好看的。”我摇摇毛笔,提不上精神。
“那你想看什么事?”
“当然是经天纬地的大事!可是我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太鸡毛蒜皮了——昨天西门王大人的家丁偷了礼部侍郎家的马,今天东边张官绅抢了落榜举子的媳妇,这都是些什么。”郁闷的瘪瘪嘴。
“我说,你不会得罪皇上了吧。”她有点幸灾乐祸。
“什么?不可能啊,这么久我就见了皇上一面!”我赶紧否认,但又想不出其他缘故,急得直挠头。
“噗嗤,”晏喜笑出声,“阳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好傻?”
“你说什么,我才不傻!”我可聪明,所有人都说我能考取功名,果然,我可是状元郎呢。
“好好好,阳大人不傻,阳大人如果处理大兴国事,一定如鱼得水。”
我满意的点点头。
“那能不能请阳大人帮下官个忙?哎呀这事我都愁了好几日了,真是个大难题!”
“行啊,什么忙?”没什么事能难住我。
她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平平整整的,似乎很重视,然后放在我面前。
“前几日,我在家里的藏书阁发现一本年代久远的古籍,上面写了一个对子,但是只有上联,这个下联嘛,我苦思冥想几日也没法子对出来。阳大人帮我看看吧~~”她故意把声音弄得尖尖细细,像个太监。
纸条上面写着:君成而难为,既是炎黄后。
我一愣,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成就一番事业非常困难,可作为炎黄子孙,为了世代传承而不得不面对。我来这里活一生是为了什么?为了我心心念念的人,即使再困难也一定要助她成就千秋帝业。志向无所谓远大,但一定足够赤诚。我提笔,一气呵成:
臣死且不避,敢为天下先。
晏喜看了我的下联,眸子一闪,收敛起戏耍的态度,认真对我说:“不愧是状元郎,可惜你要把自己的才华给糟蹋了。”
我怎么了,一个个的讲话都很奇怪。
“你如果再聪明点,应该很合皇上心意。”喂,我哪里不聪明了?
“感谢阳大人指点迷津,这个下联妙极了。”她吹捧我,“我还有事,得先出宫了,阳大人慢慢批啊~”晏喜冲我摇摇手,出去了。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晏喜把那张纸条对折,在反面工整地写上了“阳缕”两个字。
第5章 05突被传召
又过了三天,突然!皇帝传召我了,这一天等的真久啊……我抱着自己整理的一堆政务兴冲冲地准备向皇帝述职,把这一个多月来的计划、方针背的滚瓜烂熟。
结果……
“行了,把你这些东西放下。”她打断我才起头的汇报。不明所以地歪歪头。
皇帝似乎对这种汇报完全不感兴趣,她从桌案上抽出一卷奏折,拿到我面前:“阳爱卿,看看。”
接过,关于炼铜的事。
铜是大兴的流通货币之一,刘月盈的父亲刘珮在位后期,铜被用心险恶的佞臣大量开采,导致贬值得厉害,那段时间先帝因为北羌来犯无暇顾及,几年下来到现在已经愈演愈烈。
我科举的策论里提到了解决这铜币贬值的粗略方案。
“谈谈你的想法。”她撑着头,目光浅浅地在我身上打转。
事情的发展和我预料的压根不一样。不过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我捋捋思路,开口道:“解决铜币贬值,最根本的方法是重铸一套新的铜币。”
“现行的铜币已在崩溃边缘,没有拯救余地。重铸是最快速、最可行的法子,让百姓把铜币全部上缴,重新铸钱,建立一个全新的铜币体系,如此危机可解。”谈到治国之事,我的头脑比往常要清晰得多,逻辑分明,我在认真地思考,压根没注意到皇帝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样了。
“这是最直接的步骤,但执行起来肯定会有诸多阻碍。”我开始分析重铸铜币会损害到哪些人的利益,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凡事都有利弊。
……
“陛下,大概就是如此。臣说完了。”
她没反应,把我看的有点发毛。
“陛下……?”我不敢和她对视,她的眼神好锋利,看着害怕,只好垂下眼睛看鼻子。
“看来阳大人现在规矩学得有所进步。”她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我们在谈铜币的事呢!”我没敢抬头,忍不住提醒她。说了这么一大通,她又忽视了,怎么这样。
竟然教训朕?刚夸了一句就翻天。
“抬起头来。”命令式的口吻。
刘月盈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观察阳缕。
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疑惑不解,而刚刚则盛满了认真。嘴巴和鼻子小巧,模样端正,甚至有点惹人怜惜——挺迷惑人的长相。
看了她写的策论,满心以为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大才,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初见以后,对这个女人印象极差,不守规矩、举止轻浮、御前失仪、不知收敛,别说没有打量她的兴趣,就连任用的心思都没了。
有经世之才又如何,她不要不能管教的人。
打算拖几个月把她打发走,结果这次出了对联试题,对的最符合她心意的,又是面前这个人。
这次见她,和初见好像不太一样。规矩懂了不少,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这人莫不是装的?刘月盈半眯起眼,一股危险的气息涌上来。
内阁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皇帝这一个月的态度他们看在眼里,嘴上不说什么,背地里早就把阳缕踢出了群体。她没授意,阳缕根本连出对联的事都不知晓,更不要说作答上交。是谁告诉她了呢?
“知道朕这次为什么召你来吗?”
“不就是炼铜铸币的事?”她不假思索的反问,表情十分茫然。
看来确实不知道对联之事。
皇帝掀起笔筒,从下方拿出一张小纸条,递到那人面前。
“哎,这不是我对的那个下联吗,怎么在陛下这儿?”她更惊讶了,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
有意思。
“和朕说说,为什么写这个下联。”
“因为晏大人说……”我刚开口,感觉有点不对劲,不知该不该继续。皇帝瞪我一眼,吓得我赶紧把具体情况说了。
“阳缕,”她突然站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不要骗朕。”
“我,不,臣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着急了,她不信我。
“朕说的不是这件事。”这人不会真是个傻子?皇帝突然上前一步,离我离得近了。
天啊皇上你不要再过来了,我那么那么喜欢你,离我太近简直会让我发疯,这样很危险知道吗!!!我内心在咆哮。
她用手捏住我的下巴,冰凉而细腻的触感,哇啊啊我感觉自己的脸完全涨红了。
“今后任何事情,都不许骗朕,也不要——在朕面前演戏,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点头如捣蒜。
钳制我下巴的力量松开了。
“既然如此,阳爱卿明日来宣政殿和门下省侍中共商重铸铜币的相关事宜。”
“明日也能来?”我眼睛一亮,话语先于脑子脱口。
皇帝此刻确认了,这人真的是傻子。大概所有的天赋全都用在政务上了吧,别的地方,少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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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和门下省的侍中吵起来了。在场的还有工部尚书,那个老东西挺精明,一直保持中立打太极。
侍中说把老百姓的铜币全部收缴上来根本不现实,几乎没有可能实现。平民百姓哪有什么银子金子,全部家当几乎都是铜钱,全收缴了百姓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社会秩序必定大乱。现在大兴和北羌一直处于你来我往的短兵交战阶段,根本经不起内忧冲击。侍中说到激动处,还骂我是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搅乱大兴其心可诛,转头就和皇帝说我可能是哪里派来的间谍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