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不住她,只能叹气。凑近那些画看了看,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这些画没有一件是一般的货色。笔触细腻而且运笔很稳重,着墨也是浓淡适宜,这可不是大街上那些穷书生能画出来的,更不要说捡了。
“你这画到底是怎么来的?和我说实话!”我提高音量,想吓唬吓唬她。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不说的话,今天我就不让你吃饭!”威胁也用上了。
她终于松口:“好啦告诉你就是,我前几日出去玩,碰到个姑娘,不知道是哪个府里的,看上去非常大家闺秀——”
“我和她相谈甚欢,人家一高兴,就送了我好些画。”
斜眼看她,还是不太信。
“真的,不骗你!”她着急了。
总觉得不对劲,不过也懒得再追问:“她知道你是阳府的人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保证她绝对不知道!”阳织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点点头,不想管了。
“对了,你在宫里做了一个多月的官,有没有见到皇帝啊?”小织有些好奇。
我一愣,眼前浮现出那张高贵而不可侵犯的脸。嗯,确实比上辈子看的画像好看。
“当然见到了。”我底气十足。
“那女皇陛下是什么样子?”
“问这个干什么?”
“哎呀我好奇嘛,我们这等平民又见不到皇帝,当然对她浮想联翩啊。好姐姐快告诉我吧——或者,你不会还没见到她吧?”
哼,对我用激将法!别说还挺管用。
“当然见到了!我都已经见到她四次了!”我伸手想打她,被躲过去。
“女皇她……和我想的不是很一样。怎么说呢,我觉得她鲜活了很多,虽然喜怒无常、总是讲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还有点吓人……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很完美。”
“哎呀,那你喜不喜欢她?”
“当然喜欢!”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已经喜欢两辈子了。
“啧啧啧,果然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即使说了人家那么多缺点,还是喜欢呢。”阳织又嘲讽我。
不过,有点不太对劲。“陷入爱情”……?不,我绝对不能爱上她,也不能让她爱我。如果历史的轨迹没有变化,未来我一定会成为皇夫,然后战死沙场,她也郁郁而终。
我不甘心这样的结局。心里激起一阵狂浪,一边为她创造历史,一边独自改写历史。一心一意辅佐她,不做她的皇夫,这就够了。对吧?
阳织看我发了半天呆,又接着说:“哎,姐姐,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师父从东山传了信过来,说他有一位老朋友从南方来看他了,问我们有没有空回去聚聚。”
“嗯?哪个老朋友?”
“我也不知道,师父没说。你有空吗?”
想了想最近的一堆事,摇摇头。
“可惜了,我准备过几日回去,嘿嘿,那我就不带你啦。”她好像早就知道我没空,得意极了。
小样!
第8章 08不慎坠马
阳织很快收拾好行李,隔了三天就乘马车回东山,留我一个人在荣城。
我因为手上有伤,连着好几日都没被皇帝召见。也是,草案已经拟定好了,皇帝只需再略微修改,就可以传下去让人着手实施,最近确实没有我的事。
那我为什么不和小织回东山去看看呢?有些后悔。
和这具身体融合久了之后,我逐渐多了许多记忆——应该是原主的。她和阳织的关系特别好,师父也从小到大都宠爱她们,有着一个幸福而多彩的童年。慢慢的,我也逐渐接纳这些记忆,并愿意与她们维持这段关系。因为,真的好温暖,是我前世被蒙蔽双眼之后永远无法感受的温暖。
我的手养了整整七天,厚重的纱布终于被取下,小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只有那一道虎口上长些的还需要包扎。
一日下午无事,晏喜约我去骑马。老实说,我不会。不过看她最近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还是同意了。
“你最近好像不太高兴。”我对她说。
她眼皮一跳,转而说:“这么明显?”然后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憋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怎么样?”
“……你怎么了?”关心一下自己的同僚。
“最近朝中大家都心事重重,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穷开心。告诉你也没用,别问了。对了,等会骑马陪我好好开心开心,不许提这些事!”
“好吧好吧。”无奈应下。
到了马场,当晏喜骑上马准备奔驰的时候,看我站在一边畏畏缩缩,气不打一处来:“磨蹭什么,赶紧上马!”
“我,我不会骑马……”心虚的很。
“什么——你不会骑马?”晏喜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发出惊天地泣鬼神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博学多才的阳大人竟然不会骑马!”她翻身从马上下来,扶着马背就笑。
忍住,不要生气,不要打人。我忍了半天,她才止住笑声,擦擦眼角渗出的眼泪水,然后说:“看在你让本大人这么高兴的份上,我就教你骑马,学不学?”
我点点头。当官不会骑马还挺麻烦的,早就想有这一技之长了。
她悠哉悠哉的在马厩里找了半天,挑中一匹个子小一点的小白马牵来,把缰绳给我说:“这个矮,就算你掉下来也摔不死。”
???说得是人话吗,我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喏,踩着马镫翻上去,这样牵缰绳。轻轻摸摸它的头,让它感受到你的友善,然后双腿夹紧,轻轻一抽——”
“驾!”晏喜被马载着跑了好远,转头回来:“很简单的,你试试吧。”
我小心翼翼的踩上小白马。还行,它挺驯顺的,缰绳轻轻一抽就跑了起来,我在马背上一颠一颠,感觉应该不会摔下来。慢慢地胆子就大了,抽的也用了点劲。
“晏喜——骑马太简单了,没我想的那么难!”我得意洋洋。
“你别兴奋,这匹马是给小孩子骑的,你都十八了,不嫌丢人?”
于是,在晏喜的怂恿下,我换了一匹大马,红棕色的鬃毛飘飘然,非常俊美好看。轻轻翻上马,它发出一声喷鼻,把我吓了一跳。不过还好,摸摸了它,还没等我抽鞭子它就用劲跑了起来。
“啊——”我用力稳住它,它好不容易被我拉上正轨,可是右手虎口突的疼痛传进大脑,估计是结痂的伤口破了。缰绳被我攥在手里,一下下摩擦着伤口,先前被布裹着还没事,但现在这马太大,要用劲才能稳住,于是疼痛感一阵接一阵传来。
我想让它停下,但第一次骑马还是不够熟练,本想将缰绳往后拉,但右手一松,缰绳顺着惯性啪的一声打到马背上。
不妙,一阵嘶鸣,红棕大马加快速度奔驰。我险些被它颠下去,左手死命抓着缰绳,然而它像发疯一样,颠的坐不稳。右手伸去够绳子,刚攥上手,伤口的刺痛又传来。我头上冷汗直冒。
“阳缕!”晏喜在后面好像看到不对劲,“快,拉住缰绳让它停下来!”
我忍痛想将绳子往后拉,可双腿这时被颠的失去知觉,像一只断线风筝般被甩下马背。
唔,好痛,非常痛,四肢都要散架了。
晏喜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对马场的小厮大喊:“愣着作甚,快拿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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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总是充斥着乐极生悲。刚学会骑小马,就栽在大马身上。医官来给我全身查看一番,说脏器应该没伤着,但外伤不少,至少要卧床三个月。
我坎坷的仕途刚起航就被迫暂停。
晏喜进宫启禀圣上,很快整个朝廷都知道新登科月余的状元郎骑马摔成重伤。这次丢人丢大发了,我郁闷的把头埋进被子里。阳织不在,但状元府里下人也够用。
“喂,别装死了。”晏喜心怀愧疚,这几日天天都来看我。我的东厢房还挺大,是除了书房以外唯一没给阳织折腾的屋子。
“你不知道,我当时进宫告诉皇上这件事的时候,皇帝的亲军首领也在。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竟然浮出笑意!”
“他能有皇帝冰山脸吗?”我反问。
“这……也不太好对比。不过呢,你安心养着吧,皇帝说了,准你长假,等阳大人把这全身瘫痪都养好了再进宫入职。”她笑得身子一抖一抖。
“你确定这是皇帝原话?说我全身瘫痪?”看她一脸幸灾乐祸,我才不信皇帝能说出这话来。
“那可不嘛,我哪儿敢假传口谕啊。”她这时才把带来的上好膏药拿出来。“这是我托老熟人从穆神医那拿的膏药,对于跌打损伤非常管用,你有空试试吧。”
“行。”毫不客气的收下。“对了,皇帝身边的亲军首领是谁啊?”还是对她感兴趣。
“你入朝没多久,确实不知道。这也不算大秘密,我们内阁是天子近臣,你迟早要了解的。今天和你说清楚,不过,非内阁的人你不能说。”晏喜说到正事还是很正经,我忙不迭点头。
“女皇的亲军有三支,一支雷旗军司皇帝人身安全,内宫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一支风旗军司消息密报,平时不怎么见到;还有一支雨旗军,最神秘,许多摆不上明面的事都是他们干。我那天见到的就是雨旗军的首领雨二。”她声音越来越小:“本来皇帝和雨旗军首领谈话再怎么也轮不到我进去的,但那天我通报了以后女皇就让我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