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要找的那个恶魔有联系吗?”
塞纳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调查时的优柔寡断让诺兰遭此横祸,在发现那个女演员有问题的时候他就该下手控制住她,从道德意义上而言,塞纳没有忠于职守。
“我不知道。”这是塞纳唯一能给出的回答,尽管他知道一切因这恶魔而起。
以诺拿起报纸,注意到当中的细节:“那个女演员也不见了,你有办法找到她吗?”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最好先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塞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带着以诺混进了调查现场,与其说是调查员,更像是两个误闯墓穴的窃贼,以诺不喜欢这种感觉。
剧团的人都被带去询问,他们所住的一整层房间被完全封闭,站在楼梯口望向走廊只觉昏暗压抑。
塞纳戴好手套示意以诺跟上,两人谨慎地往诺兰的房间走去。
警戒线随处可见,淡淡的血腥味浮动在周围,塞纳一一扫看房间,最终停在诺兰房间门前,这里是血腥味的源头,两人对视一眼,塞纳轻轻推开房间门。
没有任何响动,只有门边缘刮擦过地摊的沙沙声。
诺兰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走了,现场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不规则散落在各处,尤其看着化妆镜上的那句话更添悚然。
难以想象这里发生了怎样惨烈的一幕,如果和那天在剧院里见到的那个人一样,整个割下自己头的诺兰又是如何做到的?
至少这不是能用自杀来解释的情况。
塞纳在血迹边缘行走了一圈:“没有任何气息。”
“什么气息?”
“灵魂的气息。”
和第一个自杀者的情况一样。
“那其他的气息呢?”
“没有。”塞纳摇摇头,目光转向化妆镜,血迹干涸扭曲浓得惊人,深红色模糊了塞纳的镜像。
塞纳将手放在镜子的边缘,那一瞬一种强烈的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令他头晕目眩,几欲呕吐,魅惑的声音敲响在他的脑海,夺取他所有神智。
——爱我吧,如果你看着我,你就会爱上我……
塞纳猛然抽回手,他的心依旧狂跳不止,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名为狂喜的情感。
这种感情太强烈,出现了一瞬又散去了,塞纳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情感,是诺兰的。
昨夜,就在这个化妆镜前,诺兰就是怀着这样的情感以血献忠。
他因向自己所爱之人献出生命而狂喜颤抖,塞纳有些恐惧地发现诺兰自杀的场景竟然能在自己脑海上演,让他看见昨夜无人知晓的隐秘。
掌心的十字灼痕又开始痛起来,塞纳慢慢垂下自己颤抖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去波拉的房间看看。”
走廊尽头的房间采光不是太好,很难想象他们会让自己最重要的演员住在这里,屋子里很简洁,除了酒店原本的设施只多添了一架衣服。
两人在屋子里行走了一圈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疑惑。
“整个屋子……怎么会连一面镜子都没有。”
以诺将手放在墙壁的一块空白处,也许这里曾挂过那光洁的镜面:“毕竟作为贯通人间与地狱的媒介,镜子这种东西再好不过了。”
波拉勾结恶魔此刻基本已经是事实,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用什么筹码换取了什么。
演技?美貌?名声?
契约是印刻在灵魂上的,但从波拉身上只能感受到恶魔气息并无法感知到契约,恶魔极有可能只是利用了她,通过她来长期赚取灵魂也说不定。
不过死亡事件是最近才开始的,如果真的想要大量灵魂这个时间出手可不明智。
“我们必须要找到她。”
以诺对此表示同意,他很不擅长调查,感知能力较塞纳相对还会弱一些,至少在来之前他一直把自己定义为能够利用圣经感化迷途之人的传教者,万不得已动手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把这份工作看得太简单了。
现实生活有着太多的限制,没有以诺想象中那么容易。
找寻波拉的最好方法是通过那两具尸体,法医还在为这两具非自然死亡的尸体头疼,不可能让塞纳随意触碰证据。
“我们绝对不会做任何事,只要进去看看就可以了。”
“你知道这个案件的影响有多大吗?”法医驱赶着塞纳,名人之死总是能引起不小的骚动,“报告出来之后一切好说,在此之前我们之间再好的交情都不管用。”
就在两人纠缠的当,一个着黑衣的女子走进了鉴定中心,黑色的墨镜盖住了她三分之二的面庞,唇色是暗沉的红色。
“你好,我来认领诺兰·里思昂的尸体,”女子摘下了墨镜,精致的妆容难掩憔悴,“我是他的未婚妻。”
法医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塞纳,将他推到以诺身旁,转向女子引导她去登记。
塞纳探出头偷摸观察那个女子,她脸上并没有悲伤的痕迹,冷漠得近乎无情。
也许对这些公众人物而言,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都要表现出冷静与自持,他们的生活早已变成一场公开剧目,无数隐藏的眼睛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啊,抱歉,”小小的声音响在塞纳耳旁,“哦,不对不对,明明不会被听见……”
塞纳已经转过了脸,眼前的半透明少女和那位女演员七分相似,两人的眼神有一瞬接触,塞纳镇定地目不转睛,就像完全没有看见。
少女皱了皱眉头,在塞纳眼前晃了晃手,确定对方看不见她后轻轻松了一口气,飘近那个女演员,伸手环住她的脖子,亲密地贴在一起。
安登记过后又戴上了墨镜,跟随法医往停尸间走去,与塞纳和以诺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熟悉的气息吸引了塞纳,他的身体一瞬绷紧。
这是……和波拉一样的……
她走得很快,和法医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若有若无的高跟鞋敲击地面之声很快也消失了,不给塞纳更多仔细感受的机会。
怎么回事?塞纳将手背在身后,缓缓交握,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去他的规矩。”塞纳眉睫压低,看着走廊尽头,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厉色。
夜幕降临,鉴定中心已经黑了大半,保安做过最后的巡逻后舒舒服服窝回值班室听着夜间电台。
“啪。”
黑暗中一束光亮起,灯光向上映出两张惨白的脸。
“塞纳,”以诺语气中有几分无奈,“我记得你保证过这次不会用非常手段。”
塞纳轻咳一声:“下不为例。”
说着已经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周围有些冷,就连呼吸的都是死亡的气息。
以诺能看见墙壁上两人的影子起伏移动,而在他们身边,静默不动的魂灵默默注视着他们,拥挤在整个走廊。
“神父会感到害怕吗?”塞纳的声音很轻,寂静中听得很清楚。
以诺不留痕迹地挑了一下唇角,有些冷酷:“我早已经习惯了。”
“也是。”塞纳并没有看以诺,不知道他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神父是离生死最近的职业之一,想必以诺早已看过无数辗转之魂,为他们祷告不休。
“是这里了,”塞纳掏出ID卡刷过密码锁,天知道他什么时候顺走的,“但愿他明早才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
门开的一瞬寒气涌入走廊,塞纳打了一个哆嗦,角落一个灵魂眼神微微一亮,看向塞纳时多出了几分险恶。
以诺不动声色站在了塞纳身后,纵使他的力量已经掩盖了不少,还是具有足够的威慑力,那孤魂退却了,蜷缩回阴影。
塞纳没有注意这些,径直走进停尸间,确定编号后拉开了柜门。
将手电照在尸袋上的一瞬塞纳差点手一抖把手电摔出去。
早上看见的那个女孩的灵魂正静静抱着装着诺兰尸身的尸袋,因为被惊扰她陡然睁开眼睛,有些凶狠地看向前来的不速之客。
塞纳心念回转,几乎没有停顿:“你好,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少女的灵魂反而满脸错愕,来不及收拾自己的表情:“你……你能看见我?”
“我想这种时候,没必要再三确认了吧,”塞纳温和一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唔了一声,一只手捧住自己侧脸:“我在等他。”
这个他毫无疑问就是诺兰了,显然这个少女并不知道诺兰的灵魂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等他什么意思?”
“诺兰和我说过的,无论生死他都会和我在一起,我等他好久了,”少女仍旧带着纯真的笑,“如果你看见他,能帮我告诉他一声吗?”
塞纳眉头微皱:“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少女羞涩地笑了笑,“我是他的未婚妻呀。”
☆、复仇
未婚妻……塞纳在心中咀嚼了一下这个词。
“那你一直跟着的那个女演员,安,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少女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她是我的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
塞纳已经彻底搞不懂了,这两姐妹先后与同一个人订婚,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