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忆觉得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难受的吗?”灵泽替我掖了掖被子,语气和缓,表情自然,仿佛昨晚那个发疯发到妖相尽露,理智全失的人不是他。
到最后,这个人甚至化出了龙尾,将我紧紧缠缚……
我移开眼,不自在道:“我没事,陛下……陛**子好了吗?”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粗粝喑哑,简直没法听,嗓子里更像是有把小刀无时无刻在割着喉咙,疼得很。
也是,哭叫了一晚上,能不哑吗?他用龙尾缠住我那会儿,我简直怕得要把屋顶都叫穿了。
“好多了,多亏了阿忆。”脑袋上一重,温热的大手抚过我的发顶,“多亏了你想到用自身灵力温养我受损的龙珠,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
我用灵力温养他的龙珠?
我表面镇定,心里却惊疑不定,屏息探查了一番自己的鲛珠,发现体内鲜红的鲛珠灵力去了大半,连色泽都黯淡不少。
我懂了,什么我用灵力温养他,说得好听,不就是他将我当炉鼎,采我补他吗?
“能为陛下做的,墨忆一定万死不辞。”
我想坐起来,但身上实在疼痛,呲牙咧嘴地又被灵泽按了回去。
“不用你死,我怎么舍得你死。”灵泽唇角微扬,“紫云英方才将龙子丢失一事全都告知了我,玉硫被关押在宫中,南海的人已经在路上。你把当日之事从头到尾再与我说一遍,我听听还有什么疏漏的。”
我一下紧张起来,如此一来,他必定要问黑蛟为什么抓我。而被他知道绛风魂魄在我体内,无非两种结局。
一种恨之,他打死我,使我魂飞魄散,如此绛风也在无法复活;一种爱之,他追杀黑蛟,夺来绛风元神,送到我体内,助他夺舍复活。
这两种对我都没什么好处,还是能瞒则瞒吧。
于是我将当晚玉硫窃蛋,醒来已在车上的事删减一二说与他听过。
“……可能是不想打草惊蛇,又或者公主还缺个孵蛋的人,顺道就将我也给掳去了。至于她和黑蛟怎么回事,我也一头雾水。不过看着两人倒是感情深厚,像是相识已久。”
灵泽静静听着,从头到尾没有打断我。
未了他轻轻一笑,轻抚着我的头发道:“阿罗藏没有与你说话吗?”
我一下紧张起来,咽了口唾沫道:“他从头到尾都只当我不存在,光和公主说话呢。”
黑蛟高傲自负,只将我当做一个承载魂魄的容器,眼里并没有我,如此我也不算说假话。
灵泽指尖温柔地穿过我的头发,从上至下,一遍又一遍。梳得我浑身酥麻,疲累的身体忍不住犯困。
就在我上下眼皮要合在一起时,忽听上方灵泽清冷的嗓音道:“没关系,就算说了你也不会记得。”
我愣了愣,心下一震,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陛下?”
正当我抬眼看向他时,忽地眼前一暗,灵泽手掌覆上我的双眸,掌心不多时泛起一阵朦胧温暖的白光。
“我不会再让那条黑蛟抢走你。”
我想甩开他的手,神智却逐渐昏沉,身体也慢慢无力起来。
有什么东西随着力量的消弭同时被从我的脑海里抽离,压缩,锁进了记忆最深处的角落。
似曾相识的记忆一闪而过,还没等我抓牢,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4章
最近龙宫出了大事。
龙子被黑蛟所窃,南海公主里应外合,算计前姐夫,至北海王重伤。如今被关在龙宫深处的荒僻宫殿中,等待南海使者前来商量后续事宜。
这样一听就不可能平平淡淡,一点波澜都不掀的事,我却毫无印象。
我扶着脑袋,指尖揉着额角,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晚发生的事。
就像记忆里忽然空了一块……
他们说是因为龙子被盗时,我被打到了头,可能受了刺激,这才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高甲宣我去帝锦宫,我在寝殿内找不到人,耳边听到有隐隐水声,循着声音往后走,走没多久见着一展屏风,浓重的温热水汽从后方飘散过来。
我绕过屏风,就见前方有一座小池子,池中雾气氤氲,一道宽阔的脊背背对着我,苍白的肌肤上布满旧疤。
对方听到响动,微微侧过头,湿漉漉的头发拢在身前,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他闭着眼,唇角略翘,将手伸向我:“下来。”
我抿了抿唇,乖乖脱·掉衣服,赤·条条下到水里。
水很热,甚至有些烫,我忍着刺痛,好一会儿才适应。
灵泽抓住我的手,将我牵到自己身边。
“此处有一条地底熔浆流过,我引来冬日雪水,在上面建了泡池,三不五时泡一泡,舒筋活血,还挺舒服。”
他松开我的手,顺着我的腰背抚·摸,最终按在我臀·部向上一点的位置。
我觉得有些痒,不安地扭动了下,被他箍着腰禁锢在身前。
“动什么?”他的双臂犹如铁钳,纹丝不动。
“痒。”我据实已告。
他突然笑起来,和往常有些不同,不是那样清淡温和的笑,更暧昧,更玩味。
“哪里痒?”他的声音仿佛黏在唇齿间,手指不断下滑,意有所指地在我臀·缝间磨蹭。
我呼吸微窒,攀着他的肩膀,连忙解释:“腰,是腰上痒!”
“哦?那我帮你挠挠。”他说话间灼热的呼吸尽都喷吐到我耳朵里,“这两天你好像瘦了。”
我垂着眼,紧紧扣着十指,脸上只觉火辣辣的,烧得慌。
“龙子有消息了吗?”我忍着颤抖问。
灵泽轻抚我腰侧的手稍有停顿,须臾又毫无异状地继续。
“玉硫怎样都不肯说出黑蛟老巢,她贵为南海公主,我不能动她,也只能等南海使臣过来,看能不能劝动她了。”
外界一直有传龙蛋不是灵泽的种,现在玉硫公主又与黑蛟合谋盗走龙蛋,简直就是坐实了猜测。他们定是怕龙子破壳不是真龙,绛风唯一的骨血落到仇敌之手,这才设计在孟章祭后盗走龙蛋。
这样一想,如果找不回龙蛋,说不准也是好事。
若他们真不是灵泽的孩子,留在北海也只是遭人白眼,寄人篱下。
只是,只是之前灵泽答应我的那个愿望该怎么办呢……
泡完了澡,浑身软和,我擦着头发坐到床上,没一会儿灵泽也出来了,头发干爽,身上的水汽已经被他用法力蒸干。
自从被玉硫打了头,我就觉得自己挺虚的,鲛珠内灵力空空荡荡,不仅瘦了,整个人还很没精神。现在我是能不用灵力就不用灵力,怕自己虚过头晕过去。
龙子要是找不回来,我是不是就没指望了?
君无戏言,虽说最后龙子没在我眼皮底下破壳,但我好歹也孵了这么多时候,提个小小的愿望不过分吧?
他反正也要成亲另娶龙后了,我要走,难道他还能舍不得不让我走?
话也不能说这么死……万一他就是觉得我触犯了他的权威,要我到死都死在龙宫里不得自由呢?
“在想什么?”
我正想得出神,一时不察脱口而出:“龙蛋没了,我的愿望也没……”
一下收口,我惊惧地看向已经到我跟前的灵泽。
他低垂着头,笑着道:“小东西,我就想你今晚怎么心事重重的,敢情一直想着那个愿望呢?”他拉着我站起来,自己坐到床上,又让我坐他腿上,“我不占你便宜,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一阵紧张,环着他脖子小声问:“我要什么陛下都给吗?”
灵泽道:“如果我能办到,且不违背自己的本心。”
我闻言一喜:“您能办到的,这对您来说很简单……”
他会再拥有一条赤龙,那是他的龙后。
我这条小小的,只是稀里糊涂就得到他青睐的红尾夜鲛,终会被他厌弃,抛在后宫再也得不到宠爱。
那何不趁现在就离去呢,趁他还有些喜欢我,也趁我还能在他面前说上点话。
我舔了舔干燥的唇,心跳急促道:“陛下,我……我想要自由。”
说完我不安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只见对方眉心一点点蹙起,与此同时,嘴角下压。
“……自由?”他缓缓睁开眼,眸色宛如冬天海下的浮冰,灰暗,冰冷。“怎么,你现在不自由吗?”
我浑身一颤,恐惧山呼海啸般袭来,叫我前所未有地升起一股求生欲,三两下爬到地上,在他面前跪伏下来。
“陛下息怒!”
我可能赌输了。
看来他就是那种不会让人触碰他权威,怎样都要把我关到死的帝王。
“回答我,你现在不自由吗?”
我将头压低,脑门几乎抵到地面。刚泡澡攒起的热乎劲这会儿全都消散了个干净,手心不断出着冷汗,腰背都在打颤。
“陛下知道,我说的是哪种自由……”我知道自己在找死,但这话今天不说,总有一天也会说,早死晚死都是死,又有何惧。
“我不愿……一生都待在这北海后宫,做一名……做一名可笑的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