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Omega有证据。”楚悕想了想,反驳说,“无论我们做什么事,信息素都会替我们留下证明。”
“现在不一样了,小朋友。我得打电话告诉杂志主编,让他学会与时俱进。”楚丘坐下来,开玩笑说,“你听过人工信息素吗?”
楚悕表示知情。
于是,在良心谴责下,楚丘替老同学平反道:“是那些Omega气不过,故意买来硝烟味人工信息素注射入腺体,逼梁亦辞负责的。”
“那我保留不喜欢他的意见。”楚悕歪头思索少时,垮下肩膀,妥协道,“如果他哪天能提取出长颈鹿DNA,我就相信他是受到了诬陷。”
“……”楚丘忽然发现,自己这位弟弟一点想问题都不公正,很容易被坏人收买,令人无比担心。
他用手指点了点楚悕的鼻尖,装作很凶地问:“然后你就会喜欢他了?”
“不算喜欢,”楚悕怕痒地后倾身体,在空气里挥了挥胳膊,“只是不讨厌。”
楚丘收回手,瞥了眼腕表,起身走到玄关换鞋,分心提问:“那我呢?”
“不讨厌。”逃脱了楚丘的小动作,楚悕注意力就被视频预告吸引过去,心不在焉回答,“你生日还早着呢,等那天再喜欢吧。”
楚丘提起公文包,见楚悕正专心致志听美洲狮“喵喵”叫,低头笑骂了句什么。
趁着切广告,楚悕隔着梦境,和年少的自己一道瞟向玄关。
从他的角度望去,这位Alpha哥哥生得挺高大,可对比鞋柜高度,又显得比较普通。
楚丘穿着朴素,常年顶着没新意的平头,大多数时间还爱偷懒,常常套着工作服上下班,一模一样的黑西装轮着换,偶尔白衬衣袖口蹭了灰,也能将就着多穿一天。
他鼻梁上架着的镜框也早已过时,太阳穴有镜腿压出的印子,模样格外不精致。
就连他的信息素都是过时的牛奶味,毫无Alpha的吸引力,不讨Omega喜欢。好在他没兴趣谈恋爱,父母也挺开明,不会费尽心思催他。
他纯粹是个努力型选手,身边却时常围绕着天之骄子。
他能与梁亦辞上同一所大学,倚仗的是熬坏身体的努力,以及父母数日来的四处奔走。相比而言,因为天生挑食、嫌麻烦、拒绝荒郊野外等原因,一心想着回亲戚家方便吃饭才选了这所名牌高校进修的梁亦辞,就实在令人嫉妒。
楚悕与梁亦辞算是同一类人。
他俩的聪明劲与天赋都是泡在羊水时就修炼出来的,生来就是视线焦点,无论他们愿不愿意。
楚丘敛下眉眼,轻轻唤了声“小悕”。
楚悕竖起耳朵听见了,就勉强从电视拽离视线,扫了他一眼,很快又黏回屏幕上:“怎么了?”
等了半晌,楚丘却没说话。
视频中有一群亚马逊河流域的文鸟,正叼来五颜六色的花瓣和绿叶,温柔撒在同伴尸首上,低垂脑袋悼念着。
解说员称其为“花葬”。
楚悕瞳仁偏大,目光深邃,正因绚烂的画面而神采奕奕。没等到楚丘开口,他就又皱紧眉头,指着白玫瑰嘟哝:“我不喜欢这种花。”
“我也不喜欢。”楚丘瞄了一眼,想起他们两兄弟血脉相连,还有着相似的过敏源,不禁眸光温柔下来。
他咽下了什么话,附和道:“会发烧,会不舒服。”
“但有的花我又挺喜欢。”楚悕找到了知己,翘了翘唇角,眉间也舒展开,“不是所有的花都会令人不适。”
“你比我幸运,我的过敏源复杂多了。”楚丘隔了会儿又道,“只要碰久了花粉,大多数时间都会生病,所以后来才改行的。”
“那我不喜欢花了。”楚悕想了想,把电视机关掉,跪在沙发去取置物架上的画本,头也不回说,“所有花都不喜欢。”
“喜欢也没关系的。”楚丘被他少见的任性和幼稚言论逗笑,呛了一下,边咳边说,“据说那位讨厌的梁先生,最近正在研究人造花。”
“我和他短暂通过电话,他表示如果成功,这种花的观赏性与实用性都和真花一样,触感与浇灌方式也相同,只是少了花粉。”
“真的吗?”楚悕转过头来,缓慢地眨眼睛。虽然他表情变化不大,可楚丘了解他,知道他现在挺开心。
“真的。”见时候真的不早,楚丘依旧耐心点头。
“到时候你想养什么花都行。”他迈出门说,“栅栏圈住的空地也不需要拿来堆杂物了,我会提
前让父亲买一堆朱顶红种子回来。”
……
第43章
梁亦辞将楚悕抱到床上,走路时很小心,像捧着一片不能挨地的羽毛。
其实梁亦辞没多少照顾人的经验。他的浪漫风流都存在于口头上和八卦杂志里,也不怎么爱和娇气的Omega深交,以前送来家里的Omega还斗胆评价他是个绅士,但没有心。
梁亦辞不知道自己以往是不是如此,或许失忆前的楚悕作为自己的学生,可能有机会知道答案。
医疗机构的药奏效很快,没多时,楚悕身体就不烫了,耳脉和眼睑的红肿也消了下去,而且睡得很熟。梁亦辞替他盖好被子,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熄了灯就准备离开。
他扮演深情总该有所获利,任由楚悕懵懵懂懂陷进爱情圈套,却什么情报都套不出来,对梁亦辞来说就是一场浪费时间的失败尝试。
他和谢守讨论过后,原本打算今天用楚丘的墓穴刺激一下楚悕,并一致认为这样或许能勾起楚悕的记忆。
梁亦辞都做好了充足准备,该用怎样的态度套话、该拿什么剧本来描述自己与楚丘的认识经过,他通通都在脑海中演算过。
可惜事不如人愿,他没想到楚悕会对花粉过敏。
新区的人从小就会检测过敏源,每隔两年还会有义工挨家挨户上门,用新型药剂改变免疫细胞的活性,消除过敏症状,根本不可能有人因为赏花而昏倒。
更别提新区种植的都是假花。
按理说旧区的真种子也挺稀有,不知道是那家花店下了血本,还是说刚好那几朵花里的花粉是真的。
智能机“滴滴”响了两声,梁亦辞飞速将音量键按住,调成静音后,扫了眼楚悕静谧的睡颜。
楚悕嘴唇比平日苍白,眼睛闭得很紧,睫羽微微扑扇,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被子刚巧遮住他一半脖颈,侧着脑袋露出柔嫩的腺体肌肤。
梁亦辞捞起智能机,回复医疗机构的售后咨询时,才想起自己在车上承诺的话。
其实楚悕已经睡着了,醒来后肯定不会同他计较没信守诺言的事,但梁亦辞迟疑了一下,还是塞回智能机走了过去,压低呼吸坐在床边。
他将掌心搭在Omega汗湿的额角,用拇指抚摸几下,恍惚替自己此刻的心软找着借口。
最后楚悕不舒服地哼了两声,他还是没有寻到合适的理由,却也没有离开,而是像之前说的那样释放出温柔的安抚信息素,细细包裹住沉浸在不安稳睡梦中的楚悕。
等他睡好了再走吧,梁亦辞想,他早点恢复,我才能尽快执行计划。
搜罗出借口后,他安心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任用肩胛骨硌在床栏,摸着楚悕有肉感的小耳朵,源源不断地用硝烟味安抚对方。
不多时,楚悕眉眼舒缓下来,嘴唇微微张开,黏糊糊地用脑袋轻蹭他的掌心,梁亦辞蜷了蜷手指,任由他乱动。
及至困意袭来,窗外的小动物用鸣叫扰碎黑夜,梁亦辞一边想着“得快点离开,不能给E026恃宠而骄的机会”,一边不由自主摸着楚悕细嫩的脸,就着浑身酸痛的别扭姿势,仰头睡着了。
……
从黄昏等到夜深,左麟始终没收到楚悕的回讯,直至星辉染淡眉眼,他长长叹了口气。
晚风渐凉,他掀开薄被,起身披了件衣服,用骨节分明的手打开锁扣,从里间通往玻璃花房。
相比白日的熙攘,暮色笼罩的玻璃屋萧条得有些许恐怖,月光以刁钻的角度钻入,再被折射成一捧冷质的银灰。左麟用单薄衣物罩着白到不真实的肌肤,脚步虚浮,低垂眼眸像一抹漫无目的的幽灵。
他先捞起量杯,弯下腰慢吞吞浇了不短时间的花,
等到确认土壤都在合理范围内濡湿了,才又拿起喷壶,清洗叶片。
其实现在有许多高科技可以完成浇灌这种简单事,并不需要作为投资人和老板的左麟这么麻烦,可他原本就是打算起来消磨时间,就一手越过胸前抓住肩膀上搭着的衣服,一手慢吞吞浇着花。
与此同时,他不免想起了前两天和崔勉无意间碰见产生的简短对话。
崔勉最近几日常常出没于这个片区的某家大型医院,左麟对他的病情大致知晓一二,碰见过几回,却都贴心地假装没瞧见。
倒是前两天,他拖着肥料和喷壶往玻璃花房走时碰见崔勉,来不及离开就被对方望见了。崔勉素来懂礼貌,强打起精神,径直走过来帮他拖重物,还问他为什么不招员工来帮忙,一定要所有事亲力亲为。
左麟当时拗不过他,就道了声谢,把拉杆递过去,抹了把汗才说:“我所有投资都是一时兴起,不喜欢循规蹈矩地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