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红耳赤的少年推过来的衣物,矮榻上跪坐着的男子却依旧看着他,不言不语,没有丝毫动作,也没有将衣物接过来的意图。
白子羽还是扭着头捧着衣服,羞涩的不敢看他。
一时之间,室内的两人竟是谁也没动,陷入一种诡异沉默的氛围中。
……
秋宸之看着眼前给自己送衣服的少年,面上虽然镇定自若,心里却是早已慌得一批。
应该说,自从他睁开眼睛之后,心里便一直持续崩溃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不过和往常一样,临睡前倒在床上玩了会手机,然后就关灯闭眼睡觉。
没有车祸、没有触电、没有熬夜猝死、更不是挖坑作者被人诅咒穿越填坑——
可他还是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穿越了!!!
从棺材里醒来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更别提等他好不容易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在一个战场的中央。
而围着自己打得血肉横飞的两拨人马,更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一眼望过去就没一个正常人类。
强烈的危机意识,迫使秋宸之拖着自己那好像突然得了小儿麻痹症的身躯,艰难而又僵硬的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来自卫。
手里面有个家伙,就算打不过人家,好歹还能垂死挣扎一下。
可是还没等他碰到剑柄,眼前突然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之后,便是在这起居殿中,旁边有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盯着他,身侧还放着一柄长剑。
内心已经崩溃成土拨鼠尖叫的秋宸之,脸上反而神奇的镇定起来。
为了保命,秉持着多说多错的态度,他自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坚持不言不语,谁也不鸟。
面对他的高冷态度,那白胡子老头居然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很是高兴,一直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半分高人矜持的风范也没有。
通过那老头絮絮叨叨的话语,秋宸之也终于勉强弄明白,他穿越的这个世界貌似是个仙侠世界,面前这个老头是当代的正道魁首。
白胡子老头和自己的老对头魔君斗了上千年,前些日子魔君为了精进修为,已经宣布闭关修炼,而他在修炼上却遇到了瓶颈,一直不得突破。
恰好,在魔君闭关期间,却有万年难遇的仙器问世,白胡子老头子便想率先夺得仙器,借此寻求机缘突破自己的瓶颈。
一番努力之下,凭借着自己全场最高的修为,他还真的将仙器全都给抢了过来。
全都给抢了过来!
也就是说,除了那柄长剑,秋宸之本人,甚至连秋宸之躺过的那口棺材,这老头全都一个不漏的纳入囊中。
真狠!自己吃肉连点汤渣都不给别人留。
因着秋宸之一直不言不语不配合的态度,也不知为何,那白胡子老头竟然认为,秋宸之应该是从那柄仙器长剑中诞生的剑灵。
仙器有灵,并不奇怪,新生的器灵不通人言、不辩人语、对人情世故懵懂无知也不奇怪。
如此一来,秋宸之的不言不语,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浓郁至极的灵气,这个现象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秋宸之:“……”
他拜服在修仙人的脑洞之下。
你们家的剑灵不好好在剑里面待着,反而被钉在棺材里?
如此,那白胡子老头一直盯着他唠叨许久,直到方才听闻老头心爱的大弟子出关,那白胡子才一甩浮尘,再次恢复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脚踏七彩祥云仙气飘飘的离开了。
只是还没等他耳根子清净多长时间,远远地便听见又一个人闯进屋内。
等到那人走进了,他方才转过头看去,却只见一个清秀少年捧着一叠衣物,不知为何涨红了脸颊。
等到那少年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说完,秋宸之才意识到,少年是来给自己送衣服的。
望着那叠被少年紧张之下给揉得皱巴巴的衣饰,他在迟疑很久之后,终于伸手接了过来。
白子羽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秋宸之接了衣衫,方才松了口气,面上热度稍退,忍不住又悄悄偷瞄过去。
不过这次他不敢再盯着别人的脸看,只是低垂着眉眼,视线在秋宸之精致的下颚上停留一下,又转向那一缕在耳畔散落的发丝。
按理说,送完衣物之后,他便应该及时离开,以免被回来的师尊给捉住。
可是白子羽心中好奇仍未消除,而且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见到如此风采斐然的人物,竟是一时有些不舍,心里面盘算着能不能有幸与这等人物交谈几句。
他心里面的小算盘还没打完,耳边突然听到一道轻微声响,一顶檀木道冠骨碌碌地滚落至他的脚边。
白子羽急忙抬头望去,只见秋宸之跪坐于榻上,修长匀称的手指执着一缕墨发,此时也正望着地上的道冠怔怔出神。
望望地上的道冠,再望望那冷玉般的苍白指尖,白子羽突然恍然大悟,急忙捡起道冠道:“道友可是不会束发?”
这句话问得正中死心,本就寡言的秋宸之瞬间更沉默了。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不但不会束发,甚至连那一身道袍也不会穿。
感受着他身边那简直要凝固的低气压,白子羽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一突,瞬间竟是莫名察觉出几分突如其来的胆怯。
就像猛兽不悦时,洞中的野兔也会察觉出一丝瑟缩着的危险。
但他还是微微摇头,将自己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恐惧挥去,只是靠近秋宸之,温声道:“道友若是不介意,在下可否代劳?”
秋宸之沉默的看着他手中的道冠,沉思许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墨色的眸动了动,终于缓缓点头。
他甚至缓和了眉眼间的寒意,抬起头望向有些紧张的少年,嘴角若有似无的向上翘了翘。
白子羽瞬间被他嘴角边的点点笑意击中心脏,拿着道冠的手掌颤了颤,连耳尖都红了个透彻。
他深吸一口气才压下自己心中异样的激动,拿出平日师长们教导的礼仪,缓和着自己面上的神色,绕至秋宸之的身后,执起一缕漆黑的墨发。
感受着指尖顺滑的触感,少年面色又红了一红,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支木梳,道了声:“冒犯了…”
……
凌云峰最南端。
一人登高而立,背负长剑,一袭白衣烈烈。
莫寒已在此地伫立许久,他的身影几乎要与险峻的峭壁融为一体,唯有萦绕在身侧的剑气依旧凛冽无比,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锐不可挡。
过往的弟子们看见出关后的大师兄,各自都忍不住赞叹一下自家大师兄的天赋异禀。
此次出关,看来大师兄对剑意的感悟又上一层楼,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修为,称赞一句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也不为过。
只不过赞叹归赞叹,众弟子也都知道自家大师兄为人冷漠,不喜与旁人套近乎,于是也不敢在此多留,远远地就御剑避开此处。
只余下莫寒一人负剑而立,良久之后,方才睁开双眸,抬眼向上望去。
太虚掌门天清子脚踩祥云,甩了甩浮尘,停留在他的正前方,眼中带着几分欣慰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弟子。
莫寒冷峻的神色依旧未变,只是拱手行礼道:“弟子参见师尊。”
声音也是清冷不已,带着几分迫人的剑意。
还未等天清子发话,他已是再次直起腰身,眼睛看向师尊,径直问道:“弟子听说,此次师尊外出,却是带回一男子?”
天清子沉默一下,终究叹了口气:“是。”
莫寒的眉宇瞬间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秋宸之:“本尊不在的第一天……仙界那群蠢货还没发现本尊丢了!”
第3章 蛊惑人心的魔头
莫寒望着自己上方停留的师尊,沉默良久,方才皱着眉头缓缓道:“弟子刚一出关,便听此传闻。”
“本以为不过是闲人们的无稽之谈,但是现在看来,师尊所为,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看着自己忧思重重的大弟子,天清子摇摇头,身形从云端降落,来到莫寒身前。
他语重心长道:“寒儿可是知晓前一段时间的仙器问世。”
莫寒点头道:“出关之后便晓得了,只可惜当时弟子闭关未出,不然定是要陪同师尊前往。”
天清子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未跟去也是件好事,此战实在太过惨烈,各门各派所带去的精英弟子伤亡惨重,折损过半。”
“经此一役后,无论名门正派,还是妖邪魔头,皆是元气大伤,修真界只怕要耗费数十年的时间去休养生息。”
听到自家师尊的话,莫寒面上并未露出什么庆幸表情,反而沉郁之色更浓。
他乃剑修,亦是太虚门内大师兄,习剑者注定要一往无前、宁碎勿折,怎可因为危险而畏缩不前。
但他到底没有拂了师尊的面子,只是抿了抿嘴角,低声道:“既然门内伤亡已是如此惨重,那为何师尊反而带回来一名不相干的男子?”
“不相干?”天清子终于笑了笑,转身看向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