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风止,身后屏风外有脚步声上楼来,听其声是位陌生来客,美人睁了眼,不悦,但未喊人,自行起身,未揩去水滴,便将白色单衣披身,静立屏风内,等人走近。
可经其刚刚这么起身一阵,脚脖上配戴的银制脚环,环上系有四颗指甲盖大的铃铛和十来颗米粒大的小铃铛,随他如此这般一动,叮当作响,十分悦耳动听,来者听之便不动了。
分明就立于楼梯处,不动是何意?
微风轻吹,灌入楼里,二者皆未动,只有那大小铃铛随风轻响。
络绎不悦开口道:“来者何人?”
对方答:“寻你之人。”
络绎问:“那为何不上前来?”
对方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堂堂一魔君,却愿意待在凡界,当一女子面首?”
“怎么,叫你不屑于我相见了?”
对方未接话,但接着便动身信步上楼来,停在精致的美人屏风前,透过错落细小的镂空屏风可瞧见里头雕栏玉砌中,立着一位白衣男子,身型羸弱|病|态,周身充斥不可忽视的魔戾。
他,衣带未系随风飘散,若隐若现那刚沐浴后的细白凝脂,水珠挂在平坦的胸膛前,一头黑发亦未绾,发尖滴水落在玉石砌的地面上,赤脚立地,行时身后留下水滴而形的脚印,似朵朵莲花……
来者一身黑衣,却无杀意,络绎唇边勾上邪笑,人漫步从屏风后转来,对上来者如星辰般的双眸中。
止观惊,“是你……”
“我们见过?”络绎抬手,轻揩去脸上水珠,瞧着来者惊异目光,勾唇笑了起来。
此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之貌即便女子见了也会羞愧——止观震住不敢相信眼前,这便是魔界现任魔君?
这不是……
“嗯?”络绎侧颜观之,半晌,忽然笑道:“想起来了,这不是战无不胜的不极战神嘛,果然是上神呀,这才须臾数日,上神的灵力皆修复完毕,何如……此刻找来,要与我正面交锋?”
“络绎君?”止观万万没想到,会再见到他的,而他却是魔君。
络绎触眉不悦,信步上前,抬起兰花指在其胸前画着圈,指尖一层一层的缓缓圈进其内裳里,指尖触及结实的胸膛时,忽然娇羞说道:“你是上神,我为魔君,如此唤我,不觉过于亲近了吗?”
“你……”止观后退两步,那冰凉指尖留下来的触感,一时挥洒不去。
络绎兰花指停在半空,闭了闭眼,忍下心间不快,收了手,说道:“如今认出来了,何如,后悔当日白云峰上,未将我送入九泉之下?”
“你不要修行,却是直接入了魔道?”
“能伤你几分,我瞧着十分不错,如今我可与师兄才算真正并肩了。”
止观不明白:“你恨我?”
络绎忽然叫了起来:“哎呀,我这魔君当的真真是没了脸面,我恨一人,那人却是不知,咳!我真是失败……”又倏然目光阴鸷转来:“不然战神以为我何故挑衅?”
止观此时进身一步,说道:“我以为,魔君恨天界,恨正道。”
“呵!” 络绎背过身去,至衣架前,取下金丝外袍套在身上,腰间带子随意一系,他将青丝挑到身后,始终没看止观,从其身边走过,下楼离去。
耳畔那铃铛声越来越远之时,止观想起前世旧事来,手握成拳……
那天他说:“与你何干?”
彼岸2
卧室,络绎君喜宽敞,白灵郡主便给其置了这么一室,高四十来尺,长宽各一百五十余尺。
屋中放满古书旧籍,这儿好似一间藏书阁;屋中挂满红艳艳的绫罗幔帐,此处便好似一间新房;屋中摆放上百盏长寿灯和四下散落的乐器,此屋好似一间青|楼伎|馆。
此屋修了整一面墙的圆窗,窗旁便是可躺五六人的床榻。
络绎公子最喜卧在此处,下雨时可听窗檐的雨滴声,入夜可看星空,偶尔赏月,日头足时也照不进来,一点清风,满室凉爽。
窗外有一小院,院中花儿四季轮换,春开桃花夏有荷,秋赏黄花冬寒梅,花瓣飘零入室与公子吟诗唱和,四季香宜。
只是入冬时白雪皑皑,络绎公子只愿添衣加被褥、烧火添炭,就是不愿意关窗。
丫环们只道:“那窗如天上的月亮般大,关窗太难了,公子不忍,故才只说自己不喜关窗的。”
最主要的是,卧在这里可看到小院里那棵苍松,那是他从白云峰上,梵境前移栽下来的。
门口也有一株,但络绎公子好似从未瞧上它是的。
络绎入室,行至床榻上,又接着走向弧形窗台上,侧身躺下,面向小院,丫环们掩了半室长寿灯,寂然退下,窗上公子缓缓闭目睡去……
入梦,恍惚自己还卧在梵境里。
“金池……”师兄欺身过来,今天如此矜持,既能忍着不碰他。
金池些许不适,却难以挣醒,只叫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接着,师兄轻缓呼吸落在其眉间、鼻梁、唇上、下颌、喉结、心口、腹部……呼吸温润缓缓下移。
金池闷哼一声,想伸手却抓一空物。
“莲生……”
“金池……”
忽然其温热宽大掌心覆在脚踝上,连着脚脖与银环一并握住,似那日在浴室一样,加重力道一扯,唇瓣便贴……
“叮叮当当”脚边银环作响,络绎惊醒!
院外余晖刺目,络绎翻身,手撑着头,视线转回屋内,还是这一室红幔、长寿灯、琴棋书画……只不过,此刻屋中多了一物。
此物长宽各十尺有余,方型,注满酒,酒“池”里飘着睡莲朵朵,“池”中置两尺高的莲花台,台上摆满由莲制成的佳肴美味,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此乃莲花宴。
络绎不愿意动,远远观之,想着郡主煞费苦心,须臾,却听到莲花台上有轻微动静,便一时好奇起身下地,叮叮当当信步上前来……这才瞧见,佳肴美酒间躺着一少年郎,赤|身果体隐在那莲花、荷叶、美味佳肴间……
“呃!”少年从刚刚便瞧见那如月的窗台上的躺着的人,如今人就立在眼前,只被他如此一瞧,便心口一窒,全身痉挛难耐。
“哼”不知郡主的莲花宴公子满意与否,络绎鼻息轻哼了一声,立着未动。少年从未见过如此瑰姿艳逸、风|流|皮|相,心中生出羞愧,却也藏不住由额至脚,遍身红透。
络绎温声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少年吞咽半晌,寻来自己的声音,颤巍回道:“莲……莲生。”
“……”络绎触眉,眼中不悦,那莲生也不知错在何处,赶紧赔不是:“公……公子,莲生知错……”
“呵!”倒是有趣,他轻一笑让少年再次失神,络绎问:“错在哪?”
“莲生……莲生不该惹公子不悦,莲生……莲生……”
“莲生何如?”
络绎下意识咽了一下喉结,再次念这名字,即还是如此疼痛。
可少年会错了意,以为公子愿“食”自己了,便大胆说道:“莲……莲生愿意侍奉公子,用膳!”
“呵!”又轻一笑,络绎喃喃道来:“莲生真懂事!”
少年被其一夸,全身又红艳了些。
络绎接着抬首,伸手拍了几掌,倾刻间房门被打开,十来名丫环鱼贯而入,其中两位手上各托一盘,一盘放的是一件衣袍,另一盘放的是一个荷包,金银丝线绣一朵莲花。
屋中一下子多出人来,且一下子十来名,少年心生羞|耻,闭眼听天命,忽然唇上一股冰凉压下,少年睁眼才知公子已下酒“池”,侧目相对,那冰凉食指落在其唇上,接着缓缓直线下移……
“嗯……公子……”
十名丫环静立一旁,一动未动,似乎对此景早已司空见惯,皆都面不改色,从容自若。可少年不行,即要公子触碰自己,却又不想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这么般……
倏然,窗外疾风灌入,吹得一室长寿灯忽明忽暗,少年只觉身体一轻,凌空而起,再回神时,他已被重摔在地,全身刺辣生疼,左脸颊上还有刚刚公子反手一挥的红印。
少年不解,望向公子,自己如何惹怒了公子?
“公子息怒。”一众丫环跪地,少年片衣未穿,也急忙起身埋首伏身,急道:“公子饶命。”
络绎抬眼一瞥,便见到那荷包,开口问:“那是谁的?”
丫环回:“公子,是这位侍儿的。”
少年惊恐抬首,络绎呼出一口气,愠色下令道:“带去偏院,无我之令,不可叫我再看见。”
“是。”众丫环将其带下去,关门。
一室狼藉,络绎却觉好看。
忽然身后一道身影过来,络绎未反应之时那黑影将其困住,一手桎梏其腰间,另一手捏其下颌,硬将络绎的脸侧转过来。
络绎才闻得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眉眼时,止观强硬的唇贴了上来,不容拒绝的舌开始向他索|取着,翻搅络绎唇舌,也翻搅得他如是受之,忘却自己还记恨着他呢!
“呃……”唇舌辗转间,听其喉间闷哼几声,似不满于此,便身子一转,将络绎推到地上,止观随之欺身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