缮性曲 (阿之昕)

　　待六人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冲到了一个洞里。这个洞并不大，也见得很深。魏勋见洞口的石壁上有魏家的枫叶族徽，低声说道：“伯父来过这里。”
　　此时洞外仍是滔天巨浪，汹涌的骇浪搏击着岩石，翻滚的流水卷起了万千堆澎湃的雪浪，看样子，是出不去了。六人见状，只好继续往洞里走去。这洞里头似乎镇过什么宝贝，到处都有结界的痕迹，只是这结界都被人给破坏掉了。
　　“看墙上。”陆际喊道。
　　“是父亲的亲笔。”魏勖大惊，心头一动。
　　岑无咎等人读着这些字，不由大惊。这个地方曾经镇的，正是刚刚那两枚手环。“此环有灵，唯镇于此，方能保荒山百姓无虞。”看来，是有人在魏纶到来之后动了手脚，把这环给取出来了，这才引起外面的祸事来。
　　“现在怎么办？”卓绿尊问道。这两枚手环已经坠入湖中，难不成要下湖里头把这环捞上来，才能除此水灾吗？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陆际提议道。没人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坐下，修整起来。
　　魏勖魏勋看着这洞里的一切，想起魏家的变故，心不由得一酸。
　　“魏公子，适才那枚手环哪来的？”岑无咎问道。
　　“舅舅给的……”魏勖一想到惨死的魏励，声音都哽咽了。要是知道这手环有灵，能引来此祸，魏勖绝对不会让魏勋魏励戴上的。
　　“姑爹？”魏勋瞪大了眼睛。魏缅当年和魏纶曾一同除水祸，一起闯下“魏氏双雄”的名声要么，魏缅未来过这洞内，当年除水祸全是魏纶一人之功；要么，就是有人故意破坏结界，取走手环，还把魏勖魏励引来此处送死。
　　“这位姑老爷，可真是大手笔。”卓绿尊冷冷地讽刺了一句。
　　岑无咎心下也明白了。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舅舅呢？”魏勖连连摇头，一脸的不敢相信，“为什么呀？”
　　“大哥，这一个多月来，庄上怎么样了？”魏勋问道。
　　这一个多月来，这一个多月来，魏缅在庄上代理着一切，因为仍在孝中，新宗主接任一事，一直拖着。新宗主，新宗主，这么多年的骨肉亲情，就抵不上一个宗主之位吗？
　　洞外的涛声滚滚，六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间，一片寂然。一想起魏励的死，魏勖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不由得握紧双拳，砸在壁上。
　　卓绿尊抬起头，冷冷地看了魏勖一眼，心里一阵冷笑。魏宗主死了才一个月，若是说魏缅在这一个多月之内才对这宗主之位有了觊觎之心，设计这么一出来除掉魏家两兄弟，卓绿尊是绝对不信的。这魏家里头要不是有什么更见不得的东西或是什么惊天大秘密，那才叫奇怪了。可惜呀可惜呀，刚才最先明白过来的现下尸骨无存，剩下的这两个，都不是个机灵的，难怪魏家会遭此大祸。
　　岑无咎和苏审言都立在一旁，看见卓绿尊眼里的冷光，心下暗叹：“这卓绿尊果然聪明得紧。只是魏勋魏勖怕还是解不开这团疙瘩。”
　　“魏公子，打算出去后怎么处理这件事？”岑无咎问道。
　　“定然要把这事说清楚。有仇必报。”魏勖一拳砸在壁上。
　　“魏公子不会打算就这么一个人回去，找姑老爷兴师问罪吧？说不定等我们回去了，就是去找新任魏家家主问罪。”卓绿尊话中有话，魏勋等都听出来了。
　　“大哥，伯父和祖母，怎么死的？”魏勋已经半天没开过口了，这时的问话，却是出奇得冷。魏勋不笨不傻，在大事上绝对是拎得清的。姐姐大婚当天，自己虽在酒窖中醉晕过去，但隐隐却听见了彭管家和姑爹的声音；自己同陆家姐姐去做羹汤，厨房中却空无一人，只有彭管家在取祖母的药；后来大伯祖母都去世了，自己却被送到了这鹿门来；在清泉镇上，头一晚就被人给掳走；一上山，就被诬陷下毒，还得知阿朱被自家人害死了。要说这其中要没有蹊跷，魏勋绝不会信。
　　“终于明白过来了一个。”
　　“卓姑娘，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吧。魏某恭听。”魏勖强忍着内心痛楚，冷冷地说道。
　　“有些事，岑公子和苏公子怕不是比我更明白吧？”卓绿尊语气更冷淡了。
　　“大哥，你们真的杀了阿朱吗？”魏勋不理卓绿尊，直勾勾地盯着魏勖。
　　“谁？阿朱，没有啊。阿朱阿胭，还有朱婆婆等一干人，都被从府里出去了。”
　　“还有阿胭和朱婆婆……都出去了吗？怕都已经死了吧？”魏勋喃喃自语。
　　“阿勋，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死了？我只彭管家说，阿朱阿胭等大了，母亲要放出去，朱婆婆等都老了，要回去了。”魏勖失去理智一般地摇着魏勋的肩膀。
　　

　　☆、十一、变故

　　有卓绿尊在场，魏勋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些话都讲出来。岑无咎却仿佛知晓魏勋的心事一般，突然插了一句：“卓姑娘，那天苏老先生训过我们后，你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岑公子果然聪明，和聪明的人讲话，不费劲。我倒有一件事情好奇得很，岑公子怎么能算准我会在那个时候，把阿橘引出去。”
　　“因为卓姑娘知道投毒之人，不是我，也不是魏家人。”
　　“既然如此，我做了什么，为了什么。岑公子又怎么会不知道？想来也不用我再多说吧？”
　　岑无咎心下明白了，不再多问。
　　“这卓绿尊人虽骄傲，却极为光明磊落。想是那天解毒时，就瞧出了端倪，这才一直跟着我，找时间把阿橘给支了出来。”魏勋心中不禁佩服起卓绿尊来，见兄长等一头雾水，便从姐姐大婚之日谈起，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魏勖。
　　“武家？武家怎么会有枫木香？”魏勖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有，不道是怎么回事？那个女子是谁？现在又在哪？”
　　魏勋摇了摇头，魏勖只盯住卓绿尊。“别看我，我要是都知道，就不会和你们还困在这里废话了。说到底，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家，难不成，你不算武家的人？”魏勖大怒。
　　“这世上，是魔是仙，是正是邪，难道都是按家按户地论吗？你魏家倒是有不少侠士，怎么就不见得干净了？”卓绿尊冷冷地答道。
　　这番话深深刺痛了魏勖。
　　“伯父离开这荒山后，就一直病着。”魏勋似乎没听见卓绿尊和魏勖的话，抬头看着墙上的字。魏勋手中的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微地颤动着。“不道不道，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讲呢？”魏勋在心里叹到，忽然眼眶一热，.“不对，这是父亲的字迹。”
　　魏勖只听见魏勋适才的话，却没留意到魏勋的异样来。
　　此时，魏勖早已明白了过来，魏缅既然垂涎于宗主之位，那么父亲当年除祸后就染上恶病，祖母父亲弟弟的死，肯定都和魏缅脱不了干系了。之后，阿朱阿胭和朱婆婆的死，看来只是想不留下证据罢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快出去，报仇雪恨。魏勖手中握紧了剑。“我们可有办法出去？”眼下，这洞外仍是滔天巨浪，不断地发出巨响，天仍然阴沉沉的，辨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岑无咎等刚才已经在洞里探过一圈了，这洞只有一个口，看来是没办法了。众人心中一阵凄凉。
　　“此环镇于此，方可保荒山无虞。环既然无法镇于此，那留此地又有何用？”魏勋淡淡说道。岑无咎、苏审言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这洞定然也是有蹊跷的，不如就再赌一把吧。
　　“你们真打算毁了这洞？”陆际环顾四周，洞中除了魏家人的亲笔，还有一些没人看得懂的石刻，怪模怪样的，再无别的东西，却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越稀奇的东西，自然越麻烦，不如毁去。”卓绿尊淡淡地说。
　　“算了，姑且一试吧。”陆际说。
　　六人全都把剑拔了出来，运转灵力，向洞里的四面八方刺去。只听得洞里一阵碎石乱响，一股更大的灵力弹了回来，把六人都给震入了湖中。大家这才瞧清楚这洞原来是位于湖上的一块大礁石上，眼下洞已经塌陷，整座礁石都向着湖底沉去。
　　“快游。”众人生怕这股下沉之力又把自己往湖里吸去，连忙游离这是非之地。
　　六人在湖里一阵漂流，此时，湖里仍然不平静。众人也辨不清适才来的方向，只是奋力朝着一个方向游去，此湖又大又宽，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六人终于看到陆地，一起欢呼了起来。
　　六人终于上了岸，回望湖面，终于归于平静。此时，天空中乌云已经散去，露出了久违的太阳来，阳光照得湖面上波光粼粼，这湖水终于活了起来。众人庆幸这次死里逃生，对这湖里的怪异虽大感惊奇，却也不愿细究。六人在湖中已经筋疲力尽了，现在躺在岸上烤着太阳，好半天才缓过来。
　　待缓过来时，日头已经爬上最高点了，众人身上的衣物也差不多被烤干了。众人这才感觉到在湖中洞中时，基本上没吃过什么东西，就灌了一肚子的水，现在早已饿惨了。只是这里谁也不知是何处，又瞧不见武茂嘉陆哲等其他人的影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