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繁盛不可同日而语,远处的镇魔山红光鼎盛,魔气充盈的围绕在四周,像一块令牌驻守在这里,重重围守的魔兵异常的多,多的有些反常,灵漪走在最前面,云依就跟在他身后,一袭黑衣衬的整个人阴沉可怖,与记忆里的云依截然不同。
宣离三人跟在魔君身后进殿,殿内燃着很浓郁熏香,浓的几乎有些刺鼻了,拂羽抬手挥了挥,心里觉得不大对,热茶已经上桌,他看了一眼,敏锐的察觉到,那茶的味道似乎不太对,他拉了一下宣离的袖子,又趁着灵漪挪开视线的一瞬,往景安的茶里抛了一片碎叶子。
云依目光阴沉,手里握着一柄长剑,站在台阶下一动不动,拂羽的目光一直都在人身上,悄悄的打量着,可那人却像感觉不到一般,只待哪里有响动时才侧过身子看一看,看上去宛如被人控制的傀儡。
灵漪坐在石阶上,面上一抹笑只挂在嘴皮上,抬手示意宣离他们喝茶,还特意强调:“这是刚刚采下来的雪玉青,口感正佳。”
宣离倒没推辞,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景安也拿起了杯子,茶盖在茶水上拂了拂,眉心一动,继而面色不显的尝了一口,拂羽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不大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是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号吗?这茶明明有问题,他不可能看错,灵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是要亲眼看着他喝,拂羽强忍着端起茶杯,视线一直都在宣离的侧脸上,那面目冷冰冰的,好似有点陌生。
鼻尖刚刚碰到杯盏,一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再次传来,他拨开杯盖,这才看见,杯子里的哪里是茶,而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血,血上飘了两片叶子,倒的确是雪玉青,他“嘭”的一声将那茶杯放下了,上方的灵漪眉心一动,皮笑肉不笑的正欲开口,一抹银色的剑影穿破虚空直向灵漪而来,灵漪表情微顿,并没有躲,下一秒,一把沾满黑色魔气的剑挡住了拂羽的无凌剑,云依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掌心里的魔气操纵着剑柄,隐约间,一股极冲的杀意扑面而来。
云依身法迅速,绕过宣离与景安直奔拂羽,而上方的魔君则像看一出好戏一般,斜倚在銮座上,放松的很,而一直坐在一旁的景安和宣离仿若看不见这边发生的故事一样,仍旧坐在椅子上,连眼神都没有动,拂羽接了云依几招,对方快的让人难以捕捉,拂羽一人难以招架,他着急的喊:“阿陵,仙人,你们”
话音脱口的一瞬,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两人忽的消散了,四周
紧接着黑下来,就在拂羽茫然的一瞬间,云依的剑擦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登时冒出来,拂羽捂住胳膊后退了几步,那原本该乘胜追击的人,却忽然抱着剑舔起了上方的血,銮座上的灵漪也早就不见了,拂羽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带进了幻境,那宣离与景安都是假的,一旦撞破便会消散。
只是他明明记得自己与宣离和景安一直都在一起,是何时被人带跑的?宣离与景安如今又在何处?
伤口算不得深,血却一直滴滴答答的流着,染在剑身上的血被云依全部舔舐光了,吃完最后一滴的时候,那人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眸似是泛起红光,眸光中央没有别人,只有拂羽,透着浓浓的捕猎的气息。
凌厉的剑气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拂羽一边操控手里的剑一边四处躲闪寻找出口,若是幻境,就一定会有阵眼,会有出口,且往往都在明显的地方,他在争斗中逐渐明白了自己是何时被带进来的,从云上下来时自己便被云依引去了视线,往里走时也一直盯着那人的背影,云依曾在中途回身看了自己一眼,当是那一眼时,自己便与宣离分开了,魔族最是擅长制造幻术,果不其然,稍有不慎便掉在了坑里。
眼前的人在极力的往拂羽身上刺,眸中红光闪动,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拂羽身上的血。
拂羽一只手捂着伤口,极力的止血,然而幻境里拂羽的灵力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耳边似乎一直有人说话,杂音一般持续的嗡嗡嗡。
但凡拂羽心念一动,云依的剑便会紧贴着他而来,且眼前人招式怪异,完全看不出身法,四周黑茫茫一片,拂羽边打边往后退,正当他要侧身躲开云依从上落下来的一剑时,身后猛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很硬,撞在腰上是一个尖锐的角,像是桌子之类的家具,身后突然出现东西限制了拂羽的动作,就在云依的剑即将落在他手臂上时,半空的无凌剑突然超脱拂羽的掌控,飞快的隔断了人的剑,剑身交接之处迸溅出火花,紧接着,不受掌控的无凌剑猛然飞起,朝着云依的喉咙便去了,拂羽心底一惊,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杀掉云依,他还有好多话想问,不想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这一次,云依手里的剑没有如之前一般好命,无凌飞速的刺穿人的喉咙拔了出来,拂羽侧过身子不想去看,然而眼前似乎并无变化,依然是一片黑,甚至逐渐亮起了微光,拂羽睁开眼睛看去,无凌剑刺穿的窟窿就在云依的喉间,没有骇人的鲜血,那人大张着嘴,大批的魔气穿过他的身体,恍若被吸进去一般,进而飞快的消失了,四周逐渐亮了起来,原来,云依才是阵眼,灵漪是摸准了,拂羽舍不得对他动手,可惜这一次,拂羽不舍,无凌剑却并未留情。
魔气散去,从幻境里出来的一瞬,未待看清眼前的陈设,几条粗如手腕的铁链便凭空窜上了人的身体,链条哗啦啦的响,游蛇一般迅速将拂羽锁死了,他下意识想跑,然而那链条似有千斤重,落在人身上的一瞬,差点将人压倒,他抬脚往后挪了一下,脚底乃至整个脚掌都好似泡在什么东西里,低头的一瞬,拂羽整个人都呆住了。
脚下是浓稠的鲜血,一个圆形的池子将他围了起来,他就被绑在血池中央,腥味后知后觉窜进鼻腔,又是熟悉的恶臭。
拂羽浑身颤抖起来,眼里一抹火光将他的愤怒完全灼烧了出来,到底要干什么?
铁链将他完全锁住,灵漪就站在血池外,一边踱步一边打量,满是虚假的惋惜:“魔宫没什么好地方招待殿下,待在此处还真是委屈了殿下、”
拂羽膝盖发软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链条似乎在持续的向他施压,然而他依旧强撑着站着,挣动间全是铁器碰撞的声响——哗啦、哗啦
“帝君和仙人呢?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他连声音都
跟着颤抖起来。
灵漪迈开脚步,顺着池子小走了片刻,拂羽这才看见,云依一直都站在人身后,神色表情皆与之前如出一辙,脖颈上并未现出伤口,难道刚刚与自己一同在幻境里的,也是假的?灵漪盯着表情变幻莫测的拂羽,道:“自然是好生招待着了,殿下不用担心,至于想做什么嘛,殿下日后会知道的。”
身体皆被绑住了,动一下便浑身如雷击一般,刺刺的疼,灵漪站在一边,看似好心的提醒道:“殿下还是省省力气吧,这暮雷玄铁乃是上古神器,越动越是锁的紧,且越疼。”
拂羽咬着牙,他愤恨的盯着灵漪,攥紧拳头的一瞬,万千魔气从他身体里钻出来,那带着丝缕金光的魔气宛如暗夜里的星芒,将这黑漆漆的大殿也映亮了几分,拂羽浑身燃起离火,魔气迅速的往灵漪身上贴去,靠近人的一瞬魔气中燃起火光,灵漪堪堪避过,表情终于不似之前一般淡定了。
脚下的鲜血四处晃荡,灵漪盯着眼前的拂羽,看着那抹若隐若现的紫色光芒,心底猛然漫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也许拂羽如今的境况,早已超出他的预料,比料想中的厉害的多。
离火似乎并不能将那铁链灼烧断掉,一阵又一阵细密的痛感顺着玄铁的交界处持续不断的传来,眼前的血池在魔气的缠绕之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血流脱离水池旋转上升,竟生出一种奇异的美感,就在灵漪望着那血柱出神时,那些鲜血突然当头倾倒下来,灵漪来不及躲避,已经有血珠溅在他身上,他抬起衣袖,来不及飞开只能接下时,湿润的触感并没有来,他睁开眼,头顶上方遮着一段黑色的衣袖,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下面,鲜血顺着云依的脸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他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问:“尊上无事吧?”
灵漪难得心神震颤,他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竟从袖口里掏出一方手帕,刚要递过去,巨大的黑影伴随着腥臭扑面而来,这次谁都没躲开,灵漪闭上眼睛,血流顺着他的眼睛往下落,浑身黏糊糊的,气息顺着皮肤往身体里钻,灵漪握紧拳头,手里干净的帕子也被完全浸湿了,一池子血被散的到处都是,拂羽身上魔气仍在,离火却收起来了,他畅快的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灵漪和云依,细密的痛感仍在继续,拂羽知道,至少在一段时间之内,自己只能待在这里了,锁着他的玄铁如此沉重,应当会有特殊的解法,至于眼前这一池子血,已经被他扬的差不多了,眼前的血应当不是普通的血,而是混杂了魔血的人血,长久的浸泡在这里,势必要引他成魔,一旦被动成魔,自己就没有办法控制了,到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无法预料,拂羽不能冒那样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