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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云离:“国师那结界里的人,后来真的被放出去了?”
  少年笃定道:“放出去了,京城许多府里面、军队里面的杂役,都是那些人充当的。”他把手上剩下的糕饼都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道:“我可是去过皇宫的莲池,亲自下去看过,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云离跟他聊熟了,玩笑道:“你怕是没找到结界,只在水里游了一遭。”
  少年噎了下,脸微微发红。
  云离:“进武场的时候悄悄溜去的?苏公子知道了没责罚你?”
  少年托着腮,手指在耳根处点了几下,抬眼道:“苏公子说了,‘无顾常道,但遵本心’,自己觉得是对的就去做。国师大人的结界有损国风,我代人查查,看它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也没什么错吧。”说着说着,他把自己逗笑了,认说当时巴不得结界还在,想进去好好瞧瞧。
  云离一眼扫到了桌上的一副习字,墨迹未干,应是少年今夜独处的时候练的。纸上的字迹竟很有苏瞳当年的味道,拘谨之中,隐约包裹着一团热烈的心焰。云离把手放在了纸上,短暂的时间之内想了许多事;少年请他批评,云离突然醒过来,下意识读了几句习字的内容,发现少年写的是《卫风·淇奥》和《郑风·羔裘》。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
  云离:“你的字和苏瞳小时候的字好像。”
  少年尽管将云离当做褒赞,但听他用这种奇怪的语气直接叫苏瞳的名字时,不禁哑然,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多沉浸片刻。良久,少年还是忍不住问:“云公子和苏公子从小就认识?”云离说“是”,手指突然滑到淇奥篇的最后两行字,莫名道:“无顾常道,但遵本心?”
  看上去两人的岁数“相差不大”,少年却觉得云离的语气中有着让人乐意接受的、前辈的感觉。他依着云离所指,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习字,不明白云离的意思,只得不明所以地挠着头。
  云离笑道:“‘谑’和‘虐’写错了位置,前后的差别可就大了……苏公子他现在倒可以‘遵本心’,各位小公子还差些火候。”少年恍然抚掌,正想说“我再重写一张”,云离突然严肃下来,道:“外面怎么了?”
  少年怔道:“外面?”
  “你没听到吗?”
  若远若近的地方,有女子在尖叫。
  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两人相对沉默,放缓呼吸的节奏;不久,不只是云离,少年也捕捉到了那不知来处的声音。少年先是紧张,旋即见怪不怪似的道:“如果是女子的话,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他话音未落,一声极为清晰的求救在园子外响起,两人冲出门查看,却只见着空荡荡的街道。
  罗榕摇摇头,道:“哎,这阵子,这种声音果然是不该管的。”


第六十五章
  云离:“‘这阵子’京城出了什么事吗?”
  罗榕道:“云公子,如果我说这阵子京城的巫师们都赚疯了,你应该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说到这儿,又有女子的尖叫声刺进了园子,罗榕摇摇头,让云离别去搭理了。除了门,他把各个窗户也锁紧,又道:“最近这一带出了许多异事,被烦扰的人家请巫师去看,巫师们捉住的,都是女鬼。”
  “可有什么说法?”
  罗榕犹豫道:“有人说,陆续有许多姑娘进了宫……然后这些姑娘就没影儿了。话都是这么传的,但宫里的太监、侍女一旦被捉住‘造谣’,就都给砍了头。”处于对嘉辉的各种不良印象,云离随口道:“皇上他火气挺重。”罗榕却立刻反驳道:“不是的,那些姑娘的相貌可谓惨不忍睹,当个侍女都不成,怎么会被送进宫呢?皇上他向来厌恶脏污,宫内丑事外传,陛下自然生气。何况传言分明是无中生有,把好好的皇宫传成是藏污纳垢,凭空捏造‘丑事’……”
  而今的嘉辉如何,云离不好妄加评论;他只知道“以前”这位皇帝的内心,多少有些污垢。然一颗透明纯粹的心显然无以镇国,对于罗榕的辩驳之言,云离也不敢苟同。云离:“你怎么知道姑娘们的相貌不好?”
  “和那些东西打过照面的巫师讲的。巫师们说游魂的面部轻则有疤痕,重则鲜血淋漓,模糊难辨。”罗榕中断了这个话题,开始为云离解决住宿问题,道:“其它地方灰很多,收拾出来的房间就只有两个。云公子睡我的床吧,我打个地铺。”
  “我不习惯两个人睡,我去苏瞳房间的地上铺床。”“唔,那我去。云公子你睡我的床。”
  云离从罗榕那里拿过褥子和被子,道:“我一不速之客,把你赶到别处去睡,过意不去。”罗榕没再跟他争,帮他铺好被褥,再点了盏灯,最后特意嘱咐说不要管外边的求救声,这才关门回房。
  云离非要在这儿,一来是因为他想睡苏瞳的床,二来是他感知到了房间里的观清镜。
  铜镜顶着纳袋,从枕头里钻了出来,飞了半天没找准位置,撞在墙上,再重一点可能就碎了。前边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就是一闭眼和一睁眼的功夫,但当他取出镜子,看九重天之下的八年像水一样流过去时,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时间被拉长的……恐惧感。
  观清镜里的画面转得极快,以至于幻变成了彩色的液体。铜镜好像不知道该让哪块慢下来,云离也不知道应该让何年何月何时静止,于是只让镜子在面前悬着,自己则不说话,盘腿坐在铺在底下的被褥上。
  他写了几百年的命簿,透过这面镜子看凡人们生老病死,心中向来波澜不惊。
  一支笔可以在命簿中投石,在那人的生命中激起或大或小的水花;仙君天神只爱看那水花,簿子里的人并不知道,他命途中积聚起来的一潭静水,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让他泛舟静游,而是为了等待司命投入的一颗巨石。
  云离盯着镜子,觉得自己终于再也不能把握这潭水的流动方式了。
  何况他有十二年都没见到水是从哪个方向流的。
  醉酒似的,云离的思维变得破碎,想着想着眼前就模糊了;他趴在床沿上睡了会儿,大概到了半夜,铜镜突然砸了下来,幕遮的声音:“你趴在这儿不怕着凉啊?!”云离揉着眼睛喊了声“师父”,也许是因为受伤后并没休养好,睡着了就不容易情形,便把镜子推开又睡了。
  幕遮在诺音阁里敲了敲自己的观清镜,恼道:“这些年你去哪了?喂,我是你师父,就算你有什么奇遇,得到高人指点一步登天成了天神,是不是也应该饮水思源,好歹给我汇报汇报啊?!”幕遮“当当当”扣镜子,云离总算醒了,沉默半晌道:“没得高人指点,得到了高人相救。”
  见徒弟精神状态不佳,幕遮没顺着他的回答继续问下去,抱起手臂道:“我说,是你一身热情把别人的心给烧了,人被你甩在这儿成了鳏夫,但你怎么反倒看起来像独守了八年空房一样?”云离清浅的瞳孔散开了些,他刚要说话,幕遮觉着他差不多活了,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云离把头枕在床沿上,抬了抬眉毛:“九重天。”
  今晚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幕遮显然不会放过他。云离裁剪了几个片段,把他和苏瞳如何找到结界、破巫师如何献祭、自己如何被捅得浑身是伤又如何被母亲搭救的过程一一说与了幕遮。听罢,幕遮的惊异一时无法平分给每件事,到头来只能道:“你伤的有多严重……现在好了吗?”
  “严重得很,没好,说不定要死。”不习惯师父那么温柔的关心,云离只好用吓死人不负责的方式把心里的别扭压下去。
  幕遮的脸阴了会儿,慢慢展现出“我好想敲你的头”的表情。自此师徒二人的交流方式回归了正常轨道,互怼了一阵,而后幕遮遵循平等交易的原则,把苏瞳近年的大事铺叙了一遍。
  幕遮道:“自从有一次他的军队被逼至险境,我领了几个小仙把人引走,但凡受命领兵,他就再也不带观清镜了。”
  云离:“你把人给吓着了?”
  幕遮白眼道:“他都没被你吓着,还能被我吓着?”旋即她叫云离别动,目光又柔和下来,仔细观察云离的眉心,边看边道:“因为他问我见到你了吗,我说不知道……想是他觉得,连当师父都不知道你在哪儿,他揣着这镜子就没意思了。别人说他命中有仙,跟他自己理解的命中有仙,到底是不一样的。”
  “……”
  幕遮:“为师把你养得白白净净的,你下来的日子又不多,怎么就招惹了脏东西?印记是没有了,但这不能说明那群家伙寻不到你……你有怀疑谁吗?为师帮你盘他啊。”云离说只能想到许真,幕遮沉吟之际,他又道:“他们剖开我的肚子翻了一通,好像想找什么。”
  “找东西?你吞了金子不成?”幕遮竟然用审视的眼神将云离从头看到脚,眼睛里闪烁的不是担忧,而是“说,是不是背着为师藏了金子?!”云离无力对此种猜想表示心寒,好在幕遮及时拴起脱缰的想象,脸上换成“为师信你是个乐于分享的好孩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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