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靖掀了掀眼皮,以为他又要拿什么事膈应自己。
“听说寒潮将至,就在这几日,靖哥的花圃……可要提前做好准备。”赵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抬脚走了。
楚靖的确被膈应到了。
“墨竹。”
“属下在。”
“去查!”
“是。”
楚靖的脸色不太好,若这个消息是真的,受损的可不止他一个人的花圃,汴京城,或者说整个中原腹地的花农们都得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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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寒潮 ...
【费力不讨好的郡王】
自从有了蝈蝈房,苏篱每天除了要打理花花草草外,还要照顾三十三只小蝈蝈。
好在小蝈蝈们很好养,房间里干净通风,每天再喂些草叶就好。它们尤其喜欢东墙底下那一排小草,苏篱刚一把草叶塞进笼子就会被迅速吃光。
蝈蝈们摩擦翅膀的声音很好听,苏篱听着听着就能安心睡着。
花肥的事情也定了下来。
花户们得了好处,并没有装聋作哑,纷纷给苏篱送了礼。要么是羊肉,要么是烧酒,最次也是一大块猪肉,这对生活清贫的花户们来说都是顶好的东西。
大伙悄悄地来,放下东西就走,并不想给苏篱惹事。
殊不知,苏篱反倒想把事情闹大,不闹大,那些红眼病们怎么会跳坑?
总之,与刚重生时的浑浑噩噩相比,苏篱现在的日子过得忙碌却充实。
楚靖的心情却不大好。
寒潮的消息是真的。
或者,在他的理解里不应该叫“寒潮”,而叫“倒春寒”。
倒春寒严重时,对于农户们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墨竹声音低沉,透着丝丝感伤,“西北路指挥使八百里加急送来奏报,西北灾情严重,刚刚返青的牧草大片大片地冻伤,牛羊无草可吃,冻死、饿死不计其数。”
楚靖抿了抿唇,看向白骢,“咱们的‘中间商’计划,看来得提前了。”
白骢一愣,“这个时候提前,不是上赶着赔钱么?”
话刚一出口,他便回过味儿来——楚靖就是为赔钱。
他多赔一分,花户们便能少赔一分。
楚靖凤眼微扬,透出点点笑意,“干不干?”
白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不干能成么?”
自打五年前开始在楚靖手下当差,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么下去,他“金算盘”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楚靖爽朗一笑,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回头还有个好差事,保准儿叫你一分不差地赚回来。”
白骢顿时提起劲头,“是何差事?”
楚靖神秘一笑,“过两天再说。”
白骢面上摇头叹气,心里却觉得这事做得……真特么高尚。若不是他家王爷名声太差,真能在史书上记一笔了。
说起名声差……
白骢似笑非笑地看向楚靖,“昨日春雨姑娘明里暗里地打听,殿下何时再去丽人轩看她……”
楚靖面容一僵,想也不想便说:“就说我没空。”
白骢失笑,“您这是打算再也不去了?”
“再说吧!”楚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先顶一阵,回头我把青松调过去。”
青松?
白骢挑了挑眉,让那个万年冰山脸去管勾栏院,真不知道是青松护卫的不幸,还是花娘们的不幸。
白骢的动作很快。
灾情十万火急,他毫不含糊地利用楚靖的郡王特权让京兆府贴出告示,昭告全城。
告示的内容简单粗暴:为筹备即将到来的端午花会,郡王名下的花圃按市价收购当季花卉,无论数量,无论品种,花户们务必在四月之前将家中余花送往京城南郊的靖南花庄。
赤果果的强买强卖。
苏篱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楚靖疯了吗?
端午花会是官府主持、郡王督办没错,但是,就连皇帝本人都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吧?
说是“按市价收购”,谁不知道,等到四月中旬,春花未败、夏花初放,品相好的植株价钱比三月至少要翻上一番。
花农们费尽心力养了整整一年,就指望这一季的收成,谁愿意这时候卖掉?
苏篱恨不得翻墙过去把楚靖打死。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家伙不仅是个奢靡浪费、好色成性的纨绔,还是个滥用职权、唯利是图的混蛋!
就连那一屋子蝈蝈,苏篱都觉得没那么可爱了。
赵义也觉得楚靖疯了。
和苏篱的愤怒不同,他算是看了大笑话。
“我说什么来着?姓楚的那小子就是个傻的!明知寒潮将至,不赶紧把花卖了不说,还上赶着往家里收,寒潮一来还不得冻死?你说,他图什么?”
房内站着个身形清瘦的郎君,脸上带着银质面具,声音清雅动听,“历年端午花会皆由郡王督办,楚郡王许是担心届时无花可收罢。”
“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主意——贴出告示强行收购?旁的暂且不说,暖房的炭钱能赚回来不?”
“可不是么,楚郡王此举……当真是伤了钱还招来骂名。”郎君轻声应道。
汴京城中,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无比庆幸——幸亏楚靖不是今上亲子,否则的话,万一他当上储君,十有八九得是个昏君啊!
与此同时,宫城之内。
皇帝赵祯坐在御案之后,久久未言。
直到太监总管姚德轻轻地喊了三遍,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这靖小子怎么就不姓赵?”
姚德嘿嘿一笑,“郡王殿下倘若姓赵,陛下也不会如此干脆地封他为‘郡王’了不是?”
赵祯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就你精。”
姚德嘿嘿一笑,扮巧卖乖恰到好处。
赵祯看了眼案上为赵义请封爵位的折子,声音微沉,“阿义……再磨两年罢。”
“陛下英明。”姚德深深地躬下身去。
唉,楚郡王……怎么就不姓赵呢?
***
告示贴出来的第二天,便有花农赶着驴车拉着自家大盆小盆的花苗送往靖南花庄。
自此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或是碍于楚靖的权势,或是为了向他卖好,陆陆续续将手里的花苗卖了出去。
这其中就包括之前害过苏篱的那几家。
只不过,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他们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却怒气冲冲——车上的花苗一盆没少。
“听说那边嫌他们的花苗不精神,没收!”槐婆婆乐呵呵地把这个消息八卦给苏篱。
那几家人做事向来不地道,他们仗着衙门里有亲戚,不仅害过苏篱,对其他人家也是动辄欺负辱骂占便宜,大伙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槐婆婆笑了一会儿,脸上再次现出愁容,“城东和城北那几家都卖了,听说还有东京那边的花户听到了信,也赶着驴车拉过来卖,就差咱们这几家了——篱小子,你咋打算的?”
“我不会卖给他。”苏篱果断地说。
“能、能扛住么?”槐婆婆十分不安。
苏篱握了握拳,说道:“我有个主意,只是有些冒险,槐伯、婆婆,你们若是不放心……”
“我们听你的。”不等苏篱说完,槐伯便率先表态,“从前苏老哥在时我们都听他的,现在他不在了,我们就听他儿子的。”
“对!”另一个年轻些的花户也下定了决心,“苏伯从来没叫我们吃过亏,篱兄弟,虽说你先前……那啥了些,现在已经改好了,我们信你。”
“对,我们信你!”
槐伯目光炯炯,“篱小子,你说吧,打算怎么着?”
对上一道道诚挚而信赖的目光,苏篱顿觉压力巨大。
同时,也更有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你们说,靖哥是不是在作死???
明天的更新在早上8:00哦~~早来的宝宝有花戴~(*^__^*) 嘻嘻……
第10章 唐悠然 ...
【一封特殊的信】
苏篱确实有自己的路子,只是不确定能不能成。
他和花户们说好,做两手准备,一方面,继续摆摊,尽量赶在四月之前将足龄的花苗卖出去;另一方面,等着他的消息。
苏篱写了一封信,信中画了一朵线条细致的墨色牡丹——这是从前大哥教给他的,这是只有他父亲苏良的亲信才知道的传信方法。
苏篱的大哥叫苏琼,字悠之,人称“悠之公子”,坊间所言“公子端方,温润如玉”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苏篱藏好书信,在车马行雇了驴车,直奔城北的安阳书院——那是苏琼生前就读的地方。
汴京城布局整饬,街道四通八达,沿着内城墙一路往北,经金水门,过五丈河,自新封丘门出外城,便能看到花团锦簇的含芳园,安阳书院就在含芳园西边,相隔不过十余丈。
老旧的驴车吱吱纽纽走了小半天,直到赶车小哥清清亮亮说了句“主家,到了”,苏篱翻腾的胃才稍稍好受些。
从前,跟随大哥前来,他都是坐着两人抬的小软轿,哪里受过这样的颠簸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