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负罪和心虚。
症结就在于,不论娄明是否驻队,我都是在拿他的工作性质和军人使命当借口。借口永远都是借口。要么治不好,要么至少要花个几年的时间才行。再等几年,谁还看不出来问题?
跟娄明算是和好了吧,我的心思也稍稍安定了一些,可还是一脑袋愁绪。家里沙发以前是我的专座,我常常自己在家独占一整个沙发,可现在娄明也偏偏看中了我的专座,我总不能跟他抢,更不能放任我自己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作为一个omega,那样在娄明面前太放肆了。
其实,什么专座什么沙发的,我只是很多时候很想自己独处一下,找一找原来安静平定的感觉。所以,坐在沙发上的娄明是个问题,餐桌上的娄明是个问题,等在厨房外面的娄明是个问题…..总之,我吃惊的发现,娄明总徘徊在我视线里。
总不能说他这是粘着我吧,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大约是房子还是有点小,多出来一个人让我觉得有点挤,所以哪哪儿都是他。
79.
我看娄明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他从报道开始,一直都是这样。我也纳了闷了,在学校选个学生不比他驻队训练轻松多了,怎么就弄的这样着急上火的,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本来看娄明眉头紧锁,还想问问他,但好像我们也没怎么聊过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娄明想说,他就会说的吧。他没说过这些,可能本来也没什么事,啧啧啧,说不定还会嫌弃我管的多,我没什么胆子直接开口问alpha的。
我把他的衣服洗好,出门去买点瓜果蔬菜,不然晚上又没的什么吃了。两个人,倒是不用像我以往老要倒掉剩饭,可消耗确实也有点大,更何况还有一个每天胃口都很好的娄明。
买着买着就有点出神。
满摊子望去,想着娄明爱吃这个,爱吃那个,专门去搜寻。我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只是看哪个新鲜就顺手买下来。
我虽然没在病友群里出过声,也是看过一些有信息素问题alpha的倾诉,他们不好找对象。结合社会因素和心理因素,那种信息素压不过omega的alpha,大约比我更苦恼。哪个omega想把一生托付给信息素紊乱或不敏感的alpha呢?同理,哪个健康的alpha愿意找一个有问题的omega呢?
我看那些在网络上倾诉的alpha和omega,要么是依旧单身,要么还在竭力隐瞒,更多的是被发现后只得放手,说白了,就是我迟早有婚姻破裂的一天。
我拿起来一颗白萝卜。萝卜水灵,还粘着泥,让我一下子伤怀起来。它在泥土里欢实的长大,就为了让我们吃了它吗?
何苦来哉。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就不能在结婚前,不,在我第一场相亲前就让我查出来腺体信息素的问题?说不定我就不用走进这婚姻的坟墓了。就算是我的父母不放过我,我也大可找个信息素同样有问题的alpha来结婚,大家都摊开来过,也省的彼此带着镣铐过日子,对双方的家庭也能有交代,或许,这样还能更理解对方。
80.
我正瞅着一堆东西愣神,忽然叮铃铃一串自行车过来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又是刺耳的急刹车。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我自己站在了一个比较窄的转弯口,挡住了别人的路,慌忙给人道歉。而我的胳膊一下子被人抓住了,我还以为是碰上了什么恶茬。
我听到有人问:“学长?是你吗?”我理了理衣服,看着对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对方摸了一下脑袋,有些腼腆的自报家门。
原来还真是学弟。只不过跟我不是一个导师。康宇龙的老师搞的是国际史,而我当初跟导师钻研的是国内专门史。
两位老师以前师出同门,关系很好,经常会把我们这些小虾米一同训话。我有点想不起来康宇龙是哪一级的了,只记得他年纪很小,也不怎么发言,只听高年级的人高谈阔论搞辩论,我老师曾经说过这小子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很有神。
学弟说,他只听说我没有继续搞文献,还为我表示了一番可惜。他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心里抽了一下,没有回答。看来,我真的不太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以至于觉得说出口就很难。我转了个话题,问学弟,准备留校吗?他应该还没毕业。
学弟把我手上的装菜的纺布袋捞过去,放在了他自行车上。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不会继续搞学术了。”我心底生出一些惋惜:“是太难了吗?”
学弟抿抿嘴,低了头:“还好,但是我有些坐不住,我远不如肖学长有定力。”
呵,能坐得住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抛了我老师的一番心意,跑到政府去做一份闲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选择。学弟肯定能找到一个好去处的,我知道他们国际史的这些年就业很好的,对现在的国家关系国际交流很有用。
所以说,世界是功利的,连历史也可以拿来换利益。
我估计是表现的有些沧桑,学弟说:“我想,既然自己坐不住,不如找个薪水高的工作,过的好一点。”
我能理解的。
我只能说:“祝你有个好前程。”我以为要就此道别,学弟又向我取经,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好的建议?我说,薪水少一点多一点,还是找个喜欢的工作吧。学弟说:“我也想像学长一样随心去找啊,只不过产资有限,不得不向五斗米低头。”说的我就视金钱如粪土一样,我既没有日月龙凤袄,更没有山河地理裙。我的薪水伶仃丁,肯定不算好工作。大概是大家都觉得这年头肯守着低工资的工作,算是喜欢的吧。
81.
学弟指着我手上的白萝卜,问我:“肖学长爱吃这个?”我忙说,不不不。学弟笑起来,说他一直觉得白萝卜有股味道。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敌不过娄明喜欢吃腌的白萝卜片。
学弟有点好奇我为什么买个自己不喜欢吃的奇怪东西。我解释说是我的alpha爱吃这个。哪知这学弟一下抬了头,说:“肖学长…结婚了?没听说啊。”乖乖,这下可算知道自己的市值了,连学弟都觉得我能找到个alpha难于上青天。
幸亏当时没有办什么婚礼,否则可不是让人指着说,总算是有个alpha要肖意了。
一时间,有点尴尬。
我拿我的菜袋子,可学弟不让。学弟竟说:“肖学长,你是因为这个…才放弃学术研究的吗?”我顿了顿,回答说,算是吧,人总要结婚的。当年我爸妈怕极了我再在象牙塔里待下去,圈子太窄,猴年马月才能成家立业。不图我当总统,只求我稳稳当当的完成人人都要走的使命。
学弟见我要走,没再说什么。等我转身,康宇龙又喊住我。他扶着车头,说:“我一直觉得肖学长很酷,做什么都很淡定。田老师骂的最少的就是你了,大家都说你天生就是搞历史的,你又会写又会做课题,最难的研究分析你都能很从容。”
最后,康宇龙,握了握车把:“我以为,肖学长能坚持到最后的,而不是守着家里的alpha在这里买萝卜。”
我站在迎风口,看着康宇龙潇洒的背影,怎么觉得有点悲凄凄。
我是需要洒下来一些泪珠应应景吗?
不过,我可没少挨老师的骂啊!
82.
回到家,发现在浴室的娄明没了动静。我慌忙拉开浴室门,水都凉透了,我喊不醒娄明,这么累吗?一摸,这么烫。只好费劲巴拉的把他架到卧室。
我让他躺了好久,才想起来给他量了体温,高烧,顿时有些慌神。真可恨自己不会开车,没法送他去医院。我正寻思要不要打120的时候,听到娄明喊我要水喝。我喂了水,喂了药,又湿了块毛巾,过了一会儿看他好了一些才稍稍放下心。
我以为娄明醒了会埋怨我没有及时喊他,或者是把他送医院。但娄明没有。
生了病的娄明有些像小孩子,明显比平时的话多了一箩筐,估计他自己这会儿都不清楚自己在乱讲些什么。
直到娄明说,如果是我生病,他也愿意照顾我。
我….
这时,我已经把白萝卜的事情忘记了。
我的脑子天旋地转,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叫伴侣,不就是这样的吗?
连娄明这样的alpha都有脆弱到在浴室不醒人事的时候。
我知道,娄明这会儿不太清醒,只不过是生着病,比较脆弱,比较感性。大家都是成年人,太明白要彼此照应的道理了。
娄明喝了一碗粥,眼神清明了很多。果不其然,话又少了,只会回答我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怕他再烧起来,便守着他。
我也想对娄明和盘托出,横竖是一刀,给我个痛快。可扪心怎启口。娄明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我都已经瞒了这么久了….五十步笑百步,这跟我从结婚前就瞒他有什么区别?
发烧能跟我的病相提并论吗?问题已经超过了质变。
平时大家都在讲唯物主义辩证法,可真正遇到事情,谁还不是一秒变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