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青菜的时候,在看着细圆的面条逐渐变色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最近也过于紧绷,已经有些神经质了。本来不大不小的一件事,生生让我愁的肠子都要断了。是因为工作吗?还是因为面对被自己欺骗的alpha压力太大?所以总会有浓浓的疲惫感?
只有一个荷包蛋,我看着,竟有些馋。我看了看在厨房外徘徊的alpha,还是给娄明吧,本来这顿饭就很没有诚意,他在部队活动量大,应该多吃些。我把那个让我垂涎欲滴的胖胖的荷包蛋卧在了娄明的碗底。
我把两碗飘着青菜叶子的素面端上桌,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给娄明解释说家里没什么东西了,只能将就着吃这个了。我刚想再补一句“明天一定会买菜回来的”,就听到娄明说“这就很好了,很香。”我…我听了,一下子竟觉得有什么柔软东西从我的耳朵里钻进去,又柔软地撞在心窝上……
可我很快就发现娄明吃的并不怎么“香”,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埋头吃东西,中间看到他朝我看过来,我以为他觉得味道淡,是要盐什么的,可他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个什么。看的出,他是有点心事的,现在不说,估计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吧。我也不敢再冒失地说话,自己是个没什么谋略的人,恐怕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只能与他一同沉默。
71.
我给娄明放了洗澡水,让他泡一泡,会放松一些。娄明很听话,点了点头,接过浴巾就去浴室了。我把各屋的床铺都铺了一遍,犹豫着。理智告诉我,不能再多生事端了,如果继续自己睡,这刚吵过架,恐怕娄明会有疙瘩,可我要是又跟他睡一起……
想着,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娄明再从浴室出来,就恢复了常态,已经没了之前有心事的样子。好吧,这下心事重重的换成我了。
我也去冲了个澡,出来擦着头发去小卧室拿东西,就被娄明给喊住了。娄明直接说:“今天不许再研究学问了,早睡。”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到主卧了。娄明不由分说,让我躺好,然后他就关了灯。我很紧张,怕他……有需求什么的,我心一横,为了能顺利和好,不再留有不愉快,什么我都满足他,最多来个两次,他明天还得去报道呢。
不过娄明也只是老老实实地钻进被子,准备睡了。又是之前的姿势,他一个胳膊伸出来压在我身上,我真替他觉得冷,等年纪一大,这时候受的寒就会撒丫子全跑出来的。我自认为很轻的挪了挪,刚动弹两下,我感觉娄明忽然支起另一只胳膊,问我“怎么了?”,把我吓一跳。而且,他的胸膛简直都要贴在我后背了。
我突然有些语无伦次,说:“你,你,你把胳膊放下来吧。”娄明却不依:“不行,就这样睡。”什么睡觉的鬼毛病,我怕惹他不高兴,又怯怯地说:“你这样会着凉的。”娄明停了几秒,才悠悠地说:“不冷。”
好吧。我重新闭上眼睛。可他箍的有点紧,我也不太舒服,没两分钟,我忍不住翻了个身,抬了抬眼,看着娄明那黑亮的眼眸,对他说:“可,可我觉得那样有点压气。”娄明的胳膊松了松,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拽他的胳膊到被子里,面对着他,抱住他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怕娄明不愿意,就往他身前儿拱了拱,蹭着他的下巴,说:“这样好不好,我觉得这样比较舒服。” 我怕他再伸出去受凉,就攥着他的手。
隔了好大一会儿,娄明才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睡吧。“声音又轻又磁性,很好听。我这才吃了颗定心丸,放心的睡了。
72.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娄明一会儿说现在医学发展的好快啊,一会儿说现在流行养生保健,总之,就是想去医院。
这几天睡觉他都超级老实,也没有拉着我要“那个”……他这个样子,都让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症了。我说思考了一下,隐晦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专科的毛病。娄明迷茫了一阵,脸色发起青来,他显然这会儿是听懂了。
娄明撇撇嘴,说没有。我问他:“那你怎么三句不离医院啊?”娄明却说是看着我最近憔悴了,然后带着疑问看向我:“要不咱去医院看看病去?”我差点拿不住切菜刀,娄明是不是发现我的病了?!
不对,不对,依他粗枝大叶的性子,我要是不说,他定不会想的到的。
我发现我越是岔开话题,娄明越是往医院的话题上扯。我还是吓了一跳,土豆丝儿是切不成了,吃片儿吧。娄明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双肩上压着五指山。
我不由脱口而出:“我没病!好好的!”又觉得自己说的太生硬了,再别扭下去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就说:“就是最近有点累。”
我哐哐哐切完了土豆,转身准备拿水盆泡起来,娄明还在厨房门口看着我。那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让我倍感心虚。我绝对流了冷汗出来。难道他对我还没怀孕有疑问了?看出来什么病症了吗?还是说发现我是在瞒着他了?
有一瞬间,我就要缴械投降了,是,我信息素少而紊乱,怕是难怀孩子了,准备坦白从宽了事。但一下子又想到后续肯定会引起两边家庭大波动,想想娄明的那个alpha父亲和他们家的传统,自己被抛弃的风险还真的不小呢。而且听大哥说,娄明这一两年不出意外会升一升军衔,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是别惹事儿了。
我眼一闭牙一咬,忍住了。
为了我自己,为了维持这段婚姻看上去的美好,这个谎也得继续撒下去,这个婚也得继续骗下去。 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在娄明还是比较好敷衍的,我多吃了很多饭,对他说:“你看我吃的好,睡得香,哪儿会有事儿?”娄明看我精神头蛮足的,我凑近他,让他看我气色很好的样子。娄明就没有再坚持,说:“那就好。”给我夹了点菜,没有再说什么。
我的婚姻还真是……岌岌可危。
第十六章
73.
我是娄明。
我几次开口,想告诉小意,我已经知道他生病的事,想告诉他不要怕,我没有任何嫌麻烦的意思。除了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小意明显的紧张,随后几次,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一样,轻飘飘地就岔开了话。
也怪我嘴笨,总也讲不到点子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好的措辞。
几天下来,我明白小意是打定主意不肯告诉我了。
我不止嘴笨,心也有些胆怯。
对的,像我这样一个跟死神擦身过几次的alpha,也会胆怯。丁医生告诉我的那些话,像是一把钝了的匕首,在我的心上磨,又不能给我一个痛快。我打心底不想认同丁医生,可理智告诉自己,那样的解释并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是从我回家以后小意才出现了这些信息素无法控制的症状,也是因为我,才使得小意情绪有这么不好的波动。
我怕,小意真的怕我,不喜欢我。我怕从小意那里听到任何不信任我的话。
若是搁以前,有人告诉我小意没有安全感,我绝对当是放屁。小意浑身绕着温暖的柔光,又有其他omega少有的独立,怎么说呢,像是绸缎包裹钢铁。一想到我的omega,总会给我无穷地勇气去面对一切。我以为,我和小意过的幸福,可以一眼看到老,过到彼此牙齿都掉光。
说真的,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到现在我也不会知道小意生病,因为我觉得小意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还是那个永远贴心的omega,凭我,大概是看不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是自己陪伴的少,但现在看,是关心的少。我不知道让小意感到不安定的是什么,但心底隐隐会觉得,那个因素,是我。
听丁医生讲,小意一直很冷静,能够配合治疗,医生最喜欢这样的患者。可反过来想想,我的小意为什么就要做一个这样的患者,他可以哭可以发泄可以埋怨……偏偏他就做了最安静的一个。这种安静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准备好了一个拥抱,等着小意冲向我怀里,可小意却选择静静地走过来,与我握手。
我很着急。倒不是急着让小意告诉我事实,他的意愿如此,我也不忍逼迫他。我着急的是,小意最近信息素紊乱的厉害,又突然不肯去医院,我怕他不及时去找丁医生,身体会吃不消。
我在家里干着急,但又不能绑了小意压着上医院。丁医生却说病情有反复也是正常。正常个鬼,我能看到的小意有时会憔悴又疲惫。
我有些在意丁医生的一句玩笑话——你一在家omega就反常,还不如不来呢。
我有一点迷茫,有一点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74.
我怕自己粗心再忽略点小意什么反常,就要求小意在我的视线内睡觉。大概是这些糟心的事情一多,就会陷入自我怀疑。我还以为小意会继续生我的气,但他给了我很多台阶下,甚至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他也会不动声色的赞同和肯定。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能感觉到小意有些抗拒跟我肢体接触,但他从未明说,只是会若有似无地跟我保持微妙的距离。每当近在咫尺的小意躲开我时,我就像是被枪托狠狠砸了一下胸口,我会莫名地想要禁锢住他,不让他脱离我的视线,摆脱我的触碰。不管他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