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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ght-six (一意咕行)


  他让Slaughter留在安全范围之外,独自一人打开了那扇大门,进入了塔楼。
  毕竟这种事情,只能他自己来。
  塔楼内螺旋状的楼梯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墙上的漆斑驳得不像话,仿佛一碰就会落下几片碎渣。危渊缓缓地向上走着,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通道中,听起来有些诡异。他警惕着周围的环境,而自己的身体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打开手机玩起了ISA。
  Fiona在自己昏迷时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全部都是询问Oracle状况的。
  危渊轻笑了一声,指尖翻飞,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随即将手机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Oracle在塔顶的房间坐着,面前是一个极其老旧的电视,播放着一部影片,却没有开声音。当危渊抵达塔顶时,就看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雪白的长发凌乱不堪,不再是那种具有美感的乳白色,倒像极了那种迟暮老人的白发苍苍。周围墙壁上却布满了红色的血迹,像是有人用血涂鸦过一般,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危渊,半晌,指了指电视。
  大祭司哑了。
  在捕捉到这一碎片的时候危渊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又回到了曾经的状态。
  危渊的身体看了一眼电视:“卡桑德拉大桥。”
  那是一部十分古老的电影了,一辆列车上的人突然混进了一个传染病携带者,一旦病毒扩散,后果将不堪设想。政/府决定让这辆列车改道,驶向决定要爆破的旧桥,卡桑德拉大桥,并且打算就在那里结束这一切。而就在列车行驶的途中,一位乘客知晓了此事......
  Oracle点点头,似乎很高兴危渊认出了这部电影。
  “一部非常影人深思的电影......”危渊一边缓缓说着一边走到了Oracle的身边坐下。
  集体与个人,国家与公民。假如有一天,国家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存而决定消灭极小数人,不幸的是,你属于那要被消灭的一部分,你会如何抉择。
  Oracle抬了抬手,像是想比划什么,但是没比划两下便放弃了,就好像是那几下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转回头,看着闪烁的电视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不去卡桑德拉大桥。”危渊看着Oracle消瘦的侧脸,平静地说着,“我们去别的地方。”
  Oracle转过头来,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危渊眼中,只有无尽的疲惫。
  “你可以打字告诉我的。”
  危渊回以一个微笑,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调整成了便签模式。Oracle接了过来,看上去很是平静,他在屏幕上滑动着,可是危渊却看不到任何文字出来。
  Oracle停手,抬头对上危渊惊异的目光,摇摇头。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危渊在看到他平静目光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Oracle放下手机,拿出手指在身边的墙壁上一笔一划的轻轻写着什么,可是最终出来的却只有模糊不清的血迹——与这面墙上混乱红色如出一辙的血迹。
  他已经试过了一切表达自己的方式,但是他永远都做不到。那是,不被允许的。
  危渊抓住了他无视疼痛的右手,阻止他继续下去。
  “停下Oracle。”
  他强行将Oracle拉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不过三天时间对方就已经消瘦到了只需自己轻轻一拉的地步。曾经在电视上完美无暇的Oracle,曾经在十区接待过他的Oracle,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不会去卡桑德拉大桥的。”他紧紧抓着对方瘦削的肩膀,直视着Oracle的双眼,希望能够给予对方一些力量。
  “我们会找到别的路的,不管是去哪里。我们可以藏起来,藏到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大不了就不要这些领地了,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这些的。”危渊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对方的眼神还是暗淡无光。
  “去他的主神!”急火攻心下危渊甚至都感觉到了自己夺回了身体的使用权,“我们去最北边的十一区,七区也行,只要我们足够小心,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忽然Oracle伸出左手的手指,轻轻放在危渊的唇上。
  危渊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这突然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但接下来他就看见Oracle收回了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自己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苦涩

  ☆、Cassandra VII

  Oracle聋了。
  危渊顺着塔楼内部一层层的楼梯下行,机械地重复着下楼梯的动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地往下。空旷的通道中依旧安静,呼吸声和脚步声交错,再无其他。
  Oracle执意要让他离开,大概是自己想静一静,最终他也只好照做。可是令他不能理解的是,自己明明可以通过精神感应与对方沟通,可是Oracle的精神就像是被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保护膜,他完全无法穿透,就好像自己面前是一座雕像一般。
  卡桑德拉大桥,按照Oracle的意思,自己这一边应该算是列车上潜在的感染者,而C的目的就是将他们送往那座废弃的大桥。为什么,同样都是神谕者,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而那种传染病,又究竟在象征着什么?
  他无法理解。
  Slaughter在塔楼的不远处等着他,而危渊也遵守承诺跟他乖乖回到了那间卧室,重新被铐在了床上。
  卧室依旧是门窗紧闭,光线晦暗不清,一派与世隔绝的光景。危渊坐在床上,摩挲着脚上的金属镣铐,这东西给他的禁锢感远小于其他不该有的想法,毕竟他知道,只要自己想逃脱,摆脱它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Slaughter坐在一边的桌上,处理着公文,看起来专心致志。
  其间奎飞白来探望过他一次,大概是担心S会对自己的omega采取过激行为,毕竟S得知危渊使用毒/品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他从未见过这位司令出现过那样可怕的脸色,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来看一看是个什么情况,却被S直接轰走了。
  “你一个alpha下手没轻重的,人家又是个omega。老匹夫,你别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我跟你讲。”奎飞白很是不信任地看着S,他知道这个人看起来很是沉稳,实际上一旦情绪失控八匹马都拦不住,和看到满月的狼人没什么区别。
  “去你妈的,老子就算是把自己一枪崩了也舍不得动他好吧?”S很是不耐烦,直接一脚把人踢走了。
  危渊坐在床上听着楼下的对话,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他丝毫不担心S会因为情绪失控而攻击自己,即使是在S完全失控兽化的时候也不会。经过这样长时间的相处,危渊可以感受得到,S已经将对自己的保护和爱刻写进了他的动物本能之中,无论清醒与否,这都将是他绝对遵从的本能之一。
  他要担心的,是他自己。
  Slaughter发起疯来还能顾及到自己,可是他一旦陷入疯狂,却不会对S手下留情。他不想、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自己是个自私又养不熟的白眼狼。有时他经常会思考,S为什么会这样爱自己,而这种爱又能持续多久。然而每次这样的问题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他不知道。
  Slaughter轰走了奎飞白后回到卧室,危渊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打开,房门被关上,光线骤然亮起,随即又再次落入阴暗。
  “以利亚里面的伤亡,我难道不需要负责吗。”他侧卧在床上,看着脸色明显有些疲惫的S。
  自从Slaughter被从死亡谷中救回来后就一直没再合过眼。前线的战略重置,要塞内突发伤亡的处理,照顾危渊,繁杂而难以决策的公文,这些东西让他连轴转了整整三天,即使拥有神谕者的强悍体格,终究也是会累的。
  “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S捏了捏眉心,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危渊。
  危渊眨了眨眼,沉默了片刻。
  “我们为什么不在契约上签字呢,或许签了,一切就过去了。”危渊轻轻地问到。
  S顿了顿,彻底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看向危渊。
  “一个曾经因为挑起战乱、导致生灵涂炭而被杀死的人,突然复活了,用武力盗窃了别人花了一辈子建造起的和平国都。现在他要求我们投降,要求我们归顺,要求我们双手奉上自己努力铸造了半辈子的大区,剥夺我们的一切,将我们丢回那个曾经杀死过我们的人世中。”
  S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但是其中的锐气丝毫不减。
  “我做不到。”
  危渊沉思了片刻。
  “那要是,我们投降对于社会上大部分人都是有好处的呢?”
  S却忽然轻轻地笑了笑,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个社会了。”
  是啊,他们其实都是法律上的已死之人,不再对这个世界负有任何责任和义务,也无需什么权利和保障。
  危渊侧躺在床上,食指一下一下扣在床面上。Slaughter重新埋头处理公文,去解决这个房间之外的世俗琐事。
  墙上的时钟心不在焉地变换着时刻,它沉默地看着这间卧室,看着床上的少年闲极无聊地玩着手机,坐在一边的男人处理文件,偶尔拿着电话出去与别人说着什么。夜晚降临,S就会将危渊抱在怀里,守着他入睡,听着怀里人平稳的心跳,感受着少年特有的气味。等到危渊进入熟睡,他便会轻轻地起身,继续去处理那些战争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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