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形色各异,正听着Lust的发言致辞,Lust自己却忽然顿住了。
危渊站在楼下中央过道上,仰起头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时间大堂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众人都纷纷看向上面的Lust,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样。而顺着Lust的视线看去,他们却怎么看也看不懂究竟走廊上究竟多了什么,一时间心里毛毛的。
Lust看着底下的人,确定那就是危渊无疑。她迟疑地偏过头询问身边的黑衣男子,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那黑衣男子却和其他人一样,不明白Lust究竟在为什么事奇怪,眉头微皱。
Lust转头继续看着底下突然出现的危渊,眼下的情况她一时间也拿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等到她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去查看大堂众人时才明白,对方的力量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因为她接触到那些人精神波动的时候有一个极其明显的力量在排斥着她,而她却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一股不好的预感的忽然在Lust的心底升起。
可还没等她思量好对策,自己的精神却猛然被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入侵,在她反应过来准备反抗之前自己的身体就已经从二楼的围栏直接翻了下去。
一声闷响在大堂中央响起,周围鸦雀无声,台上的表演人员也不知何时全部撤离了下去。整个舞台都空空如也,只剩了上次表演遗落下的巨大木头架子。
“危渊......”
Lust狼狈地趴在地上,左边小腿的腿骨恐怕是已经断裂了,疼得她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但是这显然才只是一个开始。
□□控的大脑指挥着她的身体,强行从地上站了起来。骨头断裂处的神经末梢顿时传来铺天盖地的剧痛反应,每走一步都几乎要了她的命。
“危渊,你听我说,这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Lust一边如行尸走肉般走上空无一人的舞台,一边在精神上猛烈反抗着危渊的控制,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这个omega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台下骤然响起一阵整齐的掌声。那些穿着华丽的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齐鼓着掌,像是一个又一个精致鲜活的蜡像一般,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在看什么极为精彩的表演。
危渊四下看了看,觉得一旁坐着的人怀里腰上带着的那把复古式左轮手/枪挺不错的,于是便扯了下来,拿在手中,朝着台上走去。
“我对Slaughter的事深表遗憾,但是......”Lust强忍着剧痛,看着危渊一步一步走近,“我能理解你想报仇的心情,但是,你应该去找陆家的那位。”
危渊正在拆着子弹,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
Lust以为他是心底起了犹豫,于是便继续说了下去。
“要不是陆飞星像我们透露了Slaughter当时的具体位置,Conquest也不会这样果断地放出导弹。”
陆飞星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而且与对面陆家的瓜葛又如此不清不楚,她不相信危渊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他。只要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怀疑,她就有把握说服这个人。
危渊却只是顿了那一瞬间。他其余的五枚子弹放入了口袋里,咳嗽了两声,随即将唯一留下来的那一枚放回了弹槽,随手将其旋转了一次便关上了。
“郁白。”
他走到Lust的面前,将枪/口随意地指向Lust,说出了这场表演的第一个名字。
Lust怔住了一会儿,她知道危渊在说哪件事,可是嘴上却还是依旧没有一句真话。而危渊却在她听到郁白名字的那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精神波动中的碎片。
郁白是她安排上飞机的,乔安娜的飞机也是她负责拦截的,之后的囚禁和洗脑控制,自然不必多说。Lust喜欢看戏,这他是知道的。
Lust刚想继续辩解,心中却猛然涌起一阵难过。这情绪本不该属于她的,像是失去了一位好友一般——可是这样的经历和情绪,她都不该有过。
危渊扣动了扳机。
咔哒一声,空的。
Lust的话语骤然停住了,虽然她知道自己是神谕者,这一枪并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但是还是出于本能地感到害怕。哪怕不致命,那种痛苦也可以让她好受。
“Oracle。”
危渊说出了第二个名字。
Lust被那股抑郁的情绪支配,怎么也摆脱不了。而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这股感觉却越发严重,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而很快她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危渊,在她的大脑中植入他自己曾经有过的情绪。
神迹的事情并不是Oracle自杀的直接原因,他们两都心知肚明。但是无论如何,Lust当初在国会区伪造神迹散播谣言的行为,都无疑给Oracle最终的抉择推了一把。
危渊扣动扳机,依旧是一发空响。
“乔安娜。”
当初国会区Plague制作瘟疫的事,本该由Anesidora运送出来这个消息。后来Anesidora的行为被Lust发现,可是这个消息还是被送了出来。
究竟是谁干的,Lust早就知晓。至于处置泄密者,她自有一套规矩。
而现在,随着危渊问出的这三个字,他自己也就知道了,乔安娜最后的下场。
一声枪响打破了这持久的僵持,底下的观众全部开始鼓起了掌,将整场表演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Lust靠在木架上,腹部流血不止,却只能垂着头任凭伤口处的鲜血汩汩而流。
这一次,那种悲痛的感觉更加深刻了,像是将她的心一刀一刀地剐着。不知何时,她自己的脸上都多出了泪水。
是啊,对于一个精神控制者来说,肉体上的折磨怎么能算够。
Lust紧紧地皱着眉,大概已经猜想到了危渊的下一个名字会是谁。
“你为什么没有死?”
危渊微微俯身,去仔细观察对方脸上痛苦的样子。他知道Lust是怎样从国会区的核弹清洗中逃出来的,凭着神谕者惊人的愈合力,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即使当时Lust已经逃到了国会区边界,可她实际上还是承受了核弹威力的边缘伤害。
可是她却还活着。
而此时的Lust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也无力再去回答对方的问题。心底的那种痛苦和抑郁真的已经要将她逼到临界点了。她从未因为失去过什么人而难过,这种感觉是开天辟地第一遭,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她不说,危渊却也能听到她心中对于神谕者致死规则的猜想,不禁陷入了沉思。
Camellia当时确实是生无可恋,是自己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而Oracle也是自杀,Plague同理,Conquest他不清楚,但却是也是死掉了......
“你的Slaughter......早就被炸成一团渣了。”
Lust吐出一口鲜血,却还是勉力笑了了几声。
危渊将左轮手/枪丢到一边,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处置这个人。杀死可能需要一定难度,而且直接杀掉,未免太过简单。
正当他想着后面的操作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到我的名字了,为什么不念了?”
危渊僵在原地,下一秒便立刻转过了身看向大门处,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个声音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却如同梦幻一般,叫他不敢耽搁分秒,生怕自己转晚了,那个声音就会变成一次幻听,再也找不到了。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观众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看着这场表演。
是自己疯掉了吗?
危渊看着大门口站着的男人,眼泪几乎是没有和大脑打过招呼地就全部落了下来。过去了这么就,他以为这张脸,这个人,从此真的就只会在自己的梦中再现了。
他念出了今晚最后一个名字。
“Slaughter。”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昨晚鸽了,我流下了人类本质的泪水
☆、白桦林IV
/I hear the sound echoes beneath 我听见地底回荡的声音/
危渊还维持着半个身子回转的姿势,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般,再没有任何动作。
尽管这两天来他都强迫自己对Slaughter的幸存要怀有信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接受另一个现实。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松懈了一点,后面恐怕要迎来的就是全线崩溃了。到那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但是,就像没有人可以将自己举起来一样,这世上同样也没有谁可以完全骗过自己的神智,即使是疯狂本身。
所以这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说,这世上真的有奇迹这种东西。
Slaughter还站在大门,两人之间隔着整个大堂,谁也没有再说话。像是在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好梦,一开口,就碎了。
这样的距离,让危渊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天在Glodia,那段冥府之路。那时的河对岸也是有这样一个Slaughter,隔着那条可怖的深渊,等着自己渡河。他始终都没有再去多想,那天在Glodia看到的、被他自己抛在身后的万一真的是Slaughter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