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终他走到楼顶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呼吸也很是急促。
看来还真不能在床上呆久了,危渊想着。
墙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到了一种程度,很多痕迹甚至已经淡化到无法用肉眼识别。而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危渊,时间不多了。
他走到墙壁的面前,伸手轻轻摸上那褐色的痕迹,努力平整着呼吸想去感受那天没来得及仔细研究的力量。这一次他很顺利地再次感触到了那层保护膜,很清晰,而且很难攻破。
“闭上眼,集中精神。”那声音突然响起,把危渊吓了一跳。
“现在倒是肯吱声了。”危渊呼了口气,语气有些揶揄。
那声音没再说话,但是危渊能感觉到它翻了个白眼。
大人有大量的危渊没有再和自己脑子里的声音纠缠,闭上了眼,再次集中精神去感受墙上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用双手按住冰面一般,危渊在用自己的热度一点一点地侵蚀那层东西,他能感觉得到那些力量在自己的影响下慢慢地散开,如同被捂热的冰一样,化成了水。但是很显然这层冰比他想象得要厚得多,而且在渗透它的过程中,危渊自己的力量也在被对方感染,也在慢慢地融化。
再热的手握冰握久了,也是会变冰的。
还没等危渊咬住牙关再次发力,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就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倏然睁开眼,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只觉得一时间整个耳朵里都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就像自己的血管在不停地鼓动一般,极为难受。
随之而来的是持续性的寒战,危渊能感到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是三十多度的夏天,自己体内那股要命的寒意却还是能让他直打哆嗦。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危渊咬着牙问到。
那声音似乎是叹了口气,不久后慢悠悠地说出了一句话,让危渊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你毒/瘾犯了。”
塞壬之歌,两次之后就再无回头路,还真是如此。
危渊自嘲似的笑了笑。他试图通过精神控制来操控自己,但正如一个人无论如何强壮都无法举起自己一样,每当他集中精神对付自己时,那股让人痛苦的感觉就会被瞬间放大,直接将他击退出来。
“会很痛苦。”那声音说到。
“我他娘的当然知道......”危渊咬着牙说到。
在五区那样的地方长大,他见过太多瘾/君子毒/瘾发作时候的样子。那些扭曲的、颤抖的、疯狂的样子,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记忆中。他们会哭泣着,尖叫着乞求毒/品的解脱,为了在那条令人无法忍受的地狱之路上找到解脱,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法律和道德全都是浮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他们往更深一层的地狱扑去。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危渊几乎是咆哮地冲着墙壁嚎到。自己的另一半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今天的身体异常是因为毒/瘾发作,所以对方才会在出门之前始终保持沉默。
“告诉你了又怎样?带你去找新的塞壬之歌吗?”那声音很是平静,与危渊的濒临崩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危渊把头埋了下去,有些欲哭无泪。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见,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的记忆中,那些戒/毒的人会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上防止咬舌的东西,然后就这样痛苦而绝望地度过那段可怕的时期。
“我帮Slaughter解决了两场战役,我把他救回来了,这是代价,这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危渊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逼迫自己去听自己说出来的话。
“I wanna hide the truth......”
“I wanna shelter you......”
没过多久,危渊就不得不正视连唱歌都没用的境况了。他难耐地抬起头来,看到墙上的血迹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极其暴躁的戾气。
像是要发泄身体上正在遭受的痛苦一样,危渊发了疯一样地冲击着那层附着在血迹上的东西,如果说之前他是在用双手融冰的话,那么现在他差不多就和一个歇斯底里的狂人一样,大力挥动着双手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地砸着那层冰面。
而此时的危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除了精神冲击之外,还在用自己的双手锤击着斑驳的墙面。一下又一下,双拳血肉模糊了也毫无感觉。
忽然,在这一片呼啸的混乱中,危渊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另一半明知道自己毒瘾开始发作,却仍不阻止自己出行计划了。
疯狂,是最致命的。
一股极度的心悸感猛地窜了上来,危渊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他曾经无数次听过别人形容过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曾经的他只是害怕,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染上这种东西。
可是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万蚁蚀骨是种什么感觉了。
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像是被蚂蚁啃噬着一般,那种痛苦已经刻入了自己的骨髓中,逼着他发狂,似乎只有把全部的骨头都敲碎才能缓和一些。危渊无意识地痛苦呻/吟着,自己都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脸已经全部被泪水打湿了,只是觉得视线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他想到自己曾经在雅典娜大厦选择大区时唱的歌,拒绝黄赌/毒。危渊不禁一边哭着一边笑了出来,那样子和精神病院的疯子没什么差别。真是讽刺。
与恶龙缠斗,自身亦成为恶龙。
凝视深渊,深渊也会回以凝视。
谁也想不到,最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是那一步一步迈出的脚步,却又真真切切是自己踏出去的,没办法赖到别人身上。
只能说,天道无常,人各有命。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救我......
危渊蜷缩在地上,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打着寒战,手指扭曲而用力地抓着满是灰尘的地面,受伤的地方鲜血满溢,指节却全是歇斯底里的惨白。这个时候他的世界里没有难解的谜题,没有临近的战争,也没有Slaughter。这个运行中的世界在他的大脑中,已经全部分崩离析。
只有塞壬之歌。
是的,只要拿到塞壬之歌,就得救了。
危渊凭借本能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没走几步就差点又摔回了地上,幸好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扶住了墙壁。
塞壬之歌......
他想朝着意识中的出口走去,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转向了墙壁,对着那一片干湖的褐色痕迹。
身体不听使唤的状况让他瞬间暴躁起来,歇斯底里地想夺回控制权,直到让自己太阳穴都发疼了也不罢休。
“你看看你现在还有没有个人样!”那声音很是恼怒地骂了一句,下一秒就操控着身体的双手按向那面墙。
几乎是一瞬间,那层东西就被危渊如同疯狗一般的精神力给击碎,剩下来的东西立马出现在了危渊眼前。可是那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去理解眼前的情况,只是直直地向后倒去。
一个声音响起。
“Glodia。”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死亡考试周中的随缘更新真是令人快乐,希望我的大学语文不要挂......
☆、快乐王子VIII
天花,黑死病,鼠疫,大型流感......
只要一个小小的传染体,病毒便可以无限地放大,疯狂地滋生,蚕食生命,腐化肉体。人类曾经无数次与它抗争,可无论是采用隔离还是集中消灭,到最后只要有一点点缝隙,它还是会混入安全的城墙之后,将一切化都为惨白的面色,咳出的鲜血,郊外一堆又一堆等待焚化的尸体。
无尽的死亡,到最后都汇成同一个东西。
“传染源已经制作好了。”
Plague将封闭自动化程序打开,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台上躺着的东西便走进了过渡间,接受全面的消毒和清洗。
“只有一个。”Lust站在实验室外,隔着厚厚的玻璃往里面看去。
“足够了。”Plague从过渡间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我的部分已经完成了,现在轮到你了。”
Lust看了一眼玻璃后面的手术台,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我的承诺,今天就可以实现。”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Plague,“但是在这之前,有件事我想你应该得知道。”
Plague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之前我和你说过,瘟疫的事情Anesidora绝对不会知道,但是......”Lust顿了顿,“就在你完成制作的十几分钟前,我收到了一些消息。”
半小时前Lust收到Plague的消息说传染体即将完成,于是她便提前来到了实验室等待着,准备验货。但是还没到一刻钟,乔安娜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目前国会区的安全局检测到一条发往十区以利亚要塞的加密消息,经过追踪信息源之后他们发现那条信息是从雅典娜大厦不远处的军事住宅区发出来的。而等到情报人员作出精密的破译之后,这条消息的发送者就被确定了下来,消息的内容也被破解出来,发送到了Lust这里。
“说实话,她在暗地里往十区发送消息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平时我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Lust将双臂抱在胸前,直视着Plague已经有些闪烁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