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云这边还在彷徨不安,赵项贤满府的家眷却已经被请进了皇宫。
“有关赵夫人的身世...贤爱卿不想和朕说说?”秋慈国君望着殿下跪着之人,眼底戏谑。
赵项贤一惊,最害怕的还是发生了。“陛下恕罪。”
“自古英雄爱美人,赵将军与敌国公主相爱,这也算是传得一段佳话了。”龙椅上的秋慈国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贞吉余孽长州已经进了皇城,当时人既是由你私下设计所放,那现今朕便还将人交与你解决,可好?”
“罪臣...知道了。”我若亲手杀了你兄长,你可还会愿意与我共度余生?
“嗯。”国君满意的哼出一个鼻音,“朕听说赵夫人近日染了风寒,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可要御医去瞧瞧?”
赵项贤浑身一个哆嗦,跪俯一礼,“望陛下开恩,罪臣愿以己之命换/妻之一命。”此刻赵项贤才知,龙椅上那人,要的不仅仅是长州一命。
“朕要你的命作甚?”国君俯视着他,眯了眯眼睛,“你的命本就是朕的。”
“陛下......”赵项贤还想再说些什么,终归还是咽下了满腹所想,龙椅上那人他了解,从跟他征战四方打下这大好山河开始,他就不应该奢望自己还能得一个善终。
“下去吧,”国君挥了挥手,“你一家老小就先暂居宫中吧,朕会帮你把人看好。”顿了一下,又道:“都解决好了,就进朕的后宫可好?”
赵项贤从皇宫出来,一路回了侯爷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织云爱吃的菜肴,两人推杯换盏却各怀心事。直至深夜,酒醉人酣,赵项贤将织云公主环在怀里,亲自在侯爷府点了一把火,将这一切烧了个干净。
秋慈国君收到消息的时候侯爷府早已化为一片灰烬。
至此往后百年间,凡是去过那月君庙拜过的,没有一个姻缘得了善终,慢慢的,也就没人再敢去参拜祈福。这事儿在民间也越传越是邪乎,百姓们茶余饭后编了许多妖怪神鬼的段子夹于其中,直到如今,那庙是越来越破败,却也没人敢去动上一下。
莲汐听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这也太可怕了,比跟着瑞儿哥哥蹲马步可怕多了。只是不知道,若是当年那赵将军没有建这月君庙,会不会和织云公主相守一世和乐安宁?
“谁说的准呢?”秋瑞想了想说,“不过我觉得也难,当年那赵将军私自放了贞吉的长州太子,这本就是死罪。”
还有一句秋瑞没有说出来,他秋家祖上的那位开国皇帝,可是垂涎了赵项贤许久,秋慈断袖合法可就是这位所立的法度。当年赵项贤和织云公主双双殉情以后,国君大发雷霆,不仅将那逃窜在外的长州太子抓住凌迟处死,还灭了赵家满门。这些秘辛自然都是记载在皇家秘典里,不是普通百姓所能得知的真相。
“真是太惨了,”莲汐感叹道,“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啊。”
“所以说,即便是真爱,也抵不过强权。”秋瑞想了想,秋慈的开国之君确实是个铁腕强权的人物,是他父皇的优柔寡断所不能比的。“不过强权,终也是强不了真爱。”那赵项贤最终也没有选择杀妻偷生,而是宁可与所爱之人轰轰烈烈葬身火海,骨灰相融,连一具全尸都不肯留给国君。
莲汐听他说这绕来绕去的句子有些晕,似懂非懂又若有所思。秋瑞看着好笑,问:“想什么呢?你今后若是喜欢上谁,与我说便是,我定是会成全了你的。”就算是这后位,我也是想留着给你的,全天下最好的,都想给你。
莲汐小脸一红,“瑞儿哥哥说什么呢,莲汐还是个小孩子啊。”说完,又轻轻跟了一句“莲汐只想跟着瑞儿哥哥,一直这样...就好。”
☆、11、俏莲汐兰夜许芳心,倾安遇白衣少年郎
“走,我们再往前去逛逛,”秋瑞拉着莲汐,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还是差过去的好。“这兰夜的花集我还是头回来呢。”
“好啊。”莲汐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觉得什么都好看,什么都新鲜。
“现在还早,”秋瑞说,“街上都是些卖吃食和小玩意儿的,晚些时候应该还有烟火看。”
“瑞儿哥哥不是没来过花集吗?”莲汐仰起小脸,手里举着一个凤凰的糖画,想舔一口尝尝却又有些舍不得,纠结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不该下嘴。
“是没来过呀,可今儿个要带你来之前我可是打听好的。”秋瑞憋得满脸通红,我最近除了给师父准备大婚,可就想着怎么带你出来玩呢。
“那瑞儿哥哥可知道晚间还有放河灯的节目?”莲汐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在那凤凰羽翼上舔了一口,真甜,还有股子桂花的香味儿。“我以前在庆园春里和姐姐们来过一次,城外的河里放满了祈愿的河灯,远看就像天上的银河一样,可漂亮了呢。”
秋瑞眼底闪过一丝寒意,看着面前的莲汐天真无邪的望着一个糖画,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往后不要再提庆园春了,那不是个好地方。”顿了顿,他郑重其事的对莲汐说,“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敢欺了你。”
“嗯。”莲汐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我信你,瑞儿哥哥。”
“可瑞儿哥哥将来若是娶妻了呢?还会对莲汐这么好吗?”莲汐觉得这个问题好纠结,可还是没忍住给问了出来,自从留仙公子住进了小竹轩,晏景师父都不怎么搭理瑞儿哥哥了,将来若是瑞儿哥哥娶了亲,会不会也没空理莲汐了?
秋瑞看着她笑的一脸和煦,“那我便娶莲汐,可好?”
“当然好呀,可晏景师父说,瑞儿哥哥是太子,将来是要当秋慈国君的,莲汐......”莲汐只是一个被人卖到庆园春的小丫头,又怎么能配得上一国之君呢?
秋瑞眼底藏着笑,拉起她的手,“只要你愿意便好。”
入夜,星光铺满了天际,秋瑞和莲汐坐在皇城最高的茶楼雅座等着看烟火。暗中跟着的影卫不禁感叹,太子殿下在风月之事上确实甩了自己这一干人等好几条街,我们几个一把年纪了连媳妇儿都还没着落,你才多大啊就知道陪姑娘看烟火了,啧啧啧。
天边亮起第一朵烟花的时候,秋瑞叫影卫将他们带上了屋顶。“这里视线应该更好些。”他将一件素纱刺绣的斗篷裹在了莲汐身上,斗篷上缀着的青色流苏随着风向飞扬。“上面风大,莫要凉着。”影卫在暗中看的又是一阵唏嘘,学着点儿,都学着点儿,不然活该是群打光棍的。
莲汐坐在屋顶,抱着双腿,把斗篷裹的紧了紧,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抬着眼睛巴巴的望着天边时不时闪过的烟火。“真好看。”
“那我们明年还来看。”秋瑞坐在她旁边,只觉得今日说不出的快活。
“虽然好看,可却总是一闪即逝的。”莲汐摇了摇头,明明灭灭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下了,连点痕迹都不曾留下,这未免也太过凄凉。
莲汐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瑞儿哥哥,我们去放河灯吧。”影卫将他们从屋顶带下来,又隐了身形一路护送到皇城外。
皇城外有条河,名叫倾安,很美的名字,很好的寓意。据说是秋慈建都以后那位手段铁血的开国君主引来做护城河的,后来便成了兰夜里青年男女祈愿盟誓放河灯的地方。
倾安河边,影影绰绰的围了好多人,都是些拿着河灯来盟誓的爱侣,他们将心里的情话誓约写于灯上,两人共执一灯轻放于河中,心里默然祷告,若这灯能顺流直下而不灭,便是得了个好兆头。
秋瑞看着倾安河里明明灭灭飘过的点点河灯,仿若散落了一世的繁华,心里想,我愿用这江山如画,聘你一世的天真年华,若时光能永停于此,却也是好的。
“我们也去放一个河灯?”秋瑞拉着莲汐,看她眼底流露出的笑意,小心翼翼的问。
“嗯。”莲汐用力点点头,“我们去放一个荷花状的。”
看她早已跃跃欲试的样子,秋瑞便觉好笑。
“可是我们没有灯啊?”莲汐有些沮丧,后悔没有提前做一个带上。
“那边,”秋瑞冲远处指了指,“有个卖灯的。”他也是刚瞧见,不是所有人手里拿的河灯都是自己带来的,远处那个卖灯的摊子前也是围了不少人。
“我们走。”秋瑞拉着莲汐往那卖灯的老大爷处走。
“这个,这个...”莲汐指着一个荷花状的花灯说,“瑞儿哥哥要这个。”
卖灯的老汉有些迟疑,“这位小姐,这个灯是定了出去的,刚刚一位公子已与老汉付了银子,说一会儿就来取。”
“那可否劳烦老丈与那位公子通融一下,我付双倍银钱可好?”秋瑞看莲汐眼底流露出的失望,第一次干起了砸银子强买的事儿来。
那卖灯老汉一脸为难。
“三倍。”秋瑞说。
“好啦瑞儿哥哥,”莲汐拉了拉他衣角,“我们换一个便好,那个小兔子的也很可爱啊。”
卖灯老汉很是后悔,为何就没有多做几个荷花灯出来,看着可都像是惹不起的主儿。赶紧陪笑道:“小姐说的是,老汉在这皇城里卖花灯,可已有四十余年了,哪个都是栩栩如生,保证个顶个儿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