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赎皱眉,“晋地人现如今是怎样想的。”
“不知,但回去一趟也好。”
“你去得了西侧,却还是不能回家,晋家旧地早已被殷王封住。”,晋赎觉得晋仇没必要冒险,以晋仇现在的处境,回晋家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殷地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只会认为晋仇是狼子野心,妄图挑战殷王。
与其现在回晋家,不如转头去魏地或郑地,魏地时代与晋交好,郑地与晋有血脉联系,哪一条路都要比回家好走。
可晋仇只是回了一句,“我想带你回晋家看看,在门前不进去也行。我爹娘,我妹晋柏,他们都还未见过你。”
晋仇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晋赎的眼,他的目光罕见的暖,让晋赎无法回绝。
晋赎下意识地就点了头,再想反驳却已晚了。答应的事怎能反悔,总不能无信。
晋赎自己也的确是有些想去晋家看看的。
他们就此说好,晋赎未从晋仇床上下去,晋仇也不赶他。
不知两人心里究竟都埋藏着什么打算,但现在夜深了,他们已打算睡去。
只晋仇在半夜醒来,看着旁侧晋赎的脸,细细端详了许久。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给晋赎的松子没放东西,可给晋赎喂松子的手就不曾沾染过物事吗?
☆、家在何处(二)
心怀鬼胎这事,晋仇也不知做过没有,但凡他做过就不应如此坦然,他未做过?可又有谁信。
晋仇自己是最不信的。
他的日子过得很缓慢,每每地总是听松堂,草屋这两处徘徊,叫人看不出丝毫他要离开叶周东北角的意思。
晋赎倒是忙碌了起来,他去街上看书,店家觉得他不买书便没必要看,可又慑服于晋赎的淫威而不敢发作。
晋赎去灵符店里摸起每一张灵符,像是要看穿它们的所有痕迹。
晋赎沉迷于叶周东北角的每个街摊,碰上好吃的便停留片刻。摊主们多会因此而频频看他,最后给他一些自家摊上的食物。晋赎却不接,他不曾花钱,也的确是没理去接。
当晋仇在听松堂内修行的时候,晋赎就会去做这些事,他貌似乐此不疲,却偏偏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晋仇知道晋赎做的每件事,只因夜晚快睡时,晋赎会向他一一道明。
只有一点,晋赎不随晋仇去听松堂了,他往往随晋仇走到听松堂后看着晋仇进去,自己便转身离开。傍晚的时候再来接晋仇,从未晚过,有时晋仇早出来一个时辰他也早在那处等着了。不是他等的时间长,是他总能摸透晋仇的行动。
他们出发那一天,日光与往日并无任何区别,晴光潋滟,水光泛柔,微风荡起层层涟漪,蓑羽鹤鸣叫,声响天边。
江边无人,无屋,只树木葱郁,时时发出沙沙声。
此间静溺,不问来人。
“舟从何处来?”,晋仇站在河边,声音随风随水飘然传开,与景融为一体,贴合地恰到好处。
晋仇却不同,他回道:“买来的。”,泛着冷气的声音传去,景即被打破。
晋仇不恼,他原也不是欣赏景的人,对晋赎那与青松白石格格不入的声音又极为受用,是以心情反倒好了些。
“何时有的钱?”
“不久。”,晋赎的钱的确不久前才到手,不过一直未对晋仇说。
晋仇顾自地踏上那舟面,晋赎随后踏上。
舟并不大,但足够两人躺下再空出一些放杂物的地方。
两人都上来坐稳,船便动了,随着东南风的吹拂,船向西边飘去。
岸边无人送行,更无人拦着晋仇,一起像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发生着。
“我本打算御气而行,未想坐船。”,晋仇说。
“可你心里想的是坐船,慢悠悠去,而不是御气,御气太快也太耗灵气,你不喜欢。”
晋仇的确不喜欢,他就只是想慢行,行的同时看路边风景,晋地的风光,他已多年不曾见过了。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让他有些抵触,抵触的时候总是要慢一些,慢些说不定悲剧就能晚些发生,当然,这只是臆想。
“你知道要去晋家的不光我们,还有荀氏。”,晋仇突然开口,说出这话,他本不应说的,因为这其中是有辛密的。可他觉得晋赎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晓,想瞒住晋赎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方法是将事情对晋赎讲出来。
晋赎知晓荀氏也要去晋家吗?必然是知晓的,他十日前在听松堂第四百四十四洞外,真的听晋仇话而未偷听吗?未必。
“荀氏不怀好意。”,他道。
晋仇“嗯”了声,“他们想用我去试探殷王,我明知有险,却也不得不去。”
并不是不得不去,晋赎想着,晋仇在他身旁,怎么可能被人为难,晋仇大可以把事直接跟他说,以荀氏的法力是断断胜不了晋赎的。
可晋仇甚至不曾向晋赎言语这件事,他只是说,他想回去看看。
他也的确是想回去看看了,晋赎知道,所以他装作不知道荀氏的存在。
晋仇是个很奇特的人,他要回家,却还要别人给他找理由。
可晋仇就是那种人,或许他也不是那种人,晋仇是个假象,他身上有多少真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晋赎再聪明,再洞察一切,也无法研究透晋仇这个人。
人本就是难以捉摸的,晋仇望去像青松明月,像山下清泉。这并不只是他的表象,他本身也的确像山水般,捉摸不透。
叶周的主河边是无人的,山崖渐起,呈夹击之势,将河流围住,两岸青松绿柏不断,叶枝交叉,杂乱无章,无一丝规律可循,又偏偏美得出奇。
晋赎不知从何处变出了棉被瓜果,坐在被上给晋仇剥起了栗子,就像晋仇给他掰松子时那样,只是不再有晋仇当时的谨慎。
“你可有空间法宝?”,晋仇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问。
晋赎继续剥他的栗子,“用不上空间法宝,瓜果棉被是之前买的,此时想拿就拿出来了。”,他这话说的很平常。
晋仇却知道并不平常,不借助法器就凭空拿出已有的东西,不是一般修仙之人能做出来的。
他爹晋侯载昌实力不弱,在修仙界能排进前二十,这还是往谦虚了说。但他爹晋侯做不到晋赎这般。
晋赎究竟是什么境界?晋仇心里隐约有个底,却不愿再想。
“你失忆以来,不曾想起过什么吗?”
“不曾,我为何要想,时日到了,记忆就全回来了。此时想也无用。”,晋赎并不为失忆而感到惶恐,他坚信以自己的能力,这世间没有人能趁他失忆就欺骗于他,更不可能有人伤害得了他。既然别人做不出损害他的事来。他也不会催促自己想以前的事。
他为何要催自己,那样岂不痛苦?痛苦之余也不一定有效。
晋仇点头,他坐在舟头,看着那被破开的层层江水。
或许是河道变窄,两岸夹击的原因,水流越来越湍急了,他们的舟倒是一直很平。破开浪花时宛如踏空而行,顺畅无比。
此去晋家,不知要走多久,晋仇伸手接了一朵浪花,默然不语。
远处的荀氏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
荀季是最后一个发现晋仇离开东北角的人,或许也可以说是第一个,毕竟他大哥,他二哥,他爹都提前知道晋仇要离开,而他们都选择不将此事告知荀季。
如果刨除他们提前知情这一点,那真正发现晋仇离开的第一人是荀季。
“你们为何不告诉我,我就不配有权力知道晋仇的踪迹吗!”,荀季感觉头都快要炸了,他这十年来,哪一天不知道晋仇干什么,观察晋仇,时不时地嘲弄晋仇早已变成他的生活了,而近日呢,自从那什么神秘人来了,他就再也摸不透晋仇了!
就好像你把一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十年,本来还要继续保持下去,你对这事乐此不疲啊。可是竟然有人敢打断你,而且还那么强硬的。
荀季前阵子才被晋赎折腾过,他从来没遭受过这种屈辱啊,他像个虫子似的,被晋赎用法力控制着在地上蠕动,时不时还吃几口土,吃的他满嘴都是血。又被吊起,不少人看见了那一幕,简直是让他丢尽了脸。唯一得了好处的一点是他由此知道了晋赎的名字。
可是天杀的,晋赎这名字听着就是假的,跟晋仇的名字这么配,不是故意伪造是什么!
荀季摸摸自己的嘴角,仿佛还记得当时被拖在地上的感觉。
他笑得越来越甜,眼睛也越来越亮,可他的声音及其恶毒。此时正飘荡在荀家的上方,生怕人听不见一样。
他爹还有他两个哥哥只是看着他发疯,荀仲是第一个开口的。
“季儿,稍安勿躁,哥哥们跟爹既然放晋仇回晋家,必是有属于我们的打算。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荀季笑得更甜了,他的声音都带着那种甜甜的,腻腻的感觉了,“哥,真怕我不舒服,应该提前跟我说吧,这会儿再跟我说算什么。一家人不该这样吧。”
“是不该,季儿不生气,爹可看不得你这样。”,荀氏家主劝着,他起身,要上前安慰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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