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又缓了片刻,随后撑着自己走到了客栈前,敲了门。连扣三下后,他的力量用尽,倒在了门前。
晋赎看到客栈的门开了,小二出来。
“嘿,少主,你怎么来了。”,那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晋仇开口,发出模糊的声音,意即自己想在客栈呆一晚。
小二笑了,“少主,你这样的败类,就不要想着住客栈了,不说你有钱没钱,我们也不想让你住啊。你问问这整条街,谁会搭理你!”,他最后一句故意说得声音很大,听见声音的便都开门。
“快滚吧,大过年的,真晦气!”
“瞅他身上那血,为人真是不要脸了,就这样还想让人收留他!”
“滚!”
不知谁朝晋仇扔了块儿石头,砸在晋仇脸上,血顺着额头流下,滴到地上,在雪间化开。
有了第一下,就有第二下。
晋赎看着晋仇的眼,那双眼呆愣愣的,不知在看向何方。
人们在喊着让晋仇走,越来越多人出来,他们根本不顾晋仇身上是否有伤,只是一个个地在晋仇身上施加法力,凭借法力的推动将晋仇推了出去。
晋仇瘫在地上,他浑身是血,腰腹间惨不忍睹。
眼神更是孤寂到连悲伤都被淹没。
☆、家在何处(五)
晋仇久久地躺在地上,晋赎在一旁看着,晨光渐起,雾气弥漫,大地一片蒸腾。
晋赎醒来。
襄水中的夜晚仍在持续,小舟慢行,鸱鸮低鸣,水花溅起到晋赎脸上。
他在那瞬间很迷茫,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晋仇还在他身旁。
“做噩梦了?”,晋仇问,他把被子往晋赎那边放了放。
晋赎回过神来,“没有。”,他试图去看晋仇的腰腹,但那里被棉被挡着,他只好用法力看得更深一些。
那上面果然是没有伤痕的,晋赎松气,可胸膛中那物事仍在剧烈地跳着。
晋仇看着这一切,晋赎不自然的眼神骗不过他,不过晋仇不想多说。
他坐起,舟头快要撞上岩石,又悠然调转方向,沃山快到了,他已多年未回,不知那处现在如何了。
半夜的时候,晋赎的法力松动了片刻,舟在江中向南偏了下,他因此醒来,却发现晋赎还在睡。
其实晋赎睡的原因他知道些许,无怪乎是他的药,那东西对人没太大坏处,也就是容易放大人心中恐惧。
他给晋赎用了几天,晋赎什么表现都没有,他还以为世间真没有晋赎怕的东西,今晚情况却变了。晋赎不知梦见了什么,反正梦见的肯定是他经历过的事,晋仇观察了很长时间,妄图从中窥见些什么。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容易露出些马脚的,晋仇对晋赎不放心,不方便用别的药,便只好用这个。
毕竟此药无色无味,除了引发脑海中的恐惧外没任何负作用。
晋赎原本就失忆了,真梦见些不好的,也只会以为自己恢复了些许记忆。
晋仇不急,他料感到今晚是个崭新的开始了,晋赎既然做了一次这种梦,那离下次做这种梦还远吗?
他近来不相信晋赎,又因晋赎的失忆而看不出更多。
但他是不会放任自己进入别人圈套的,与其别人害他,不如他先害别人。
“不睡了?”,他问晋赎,晋赎方才从被窝中爬起,与他一同坐在了舟头上。
晋赎点头,他还在梦中没有醒来,脑中所想的也尽是晋仇被折辱,被踩在雪地,肚腹不断流血的样子。
“我能否抱你?”,他问。
晋仇愣住,他看着晋赎那分外认真的眼,“男子之间是不能有非分之想的,你必须牢记这一点。”
晋赎不说话。
秋日的夜晚总有些冷,晋赎的眼神晦暗不明,但很坚定,他上前抱住了晋仇,将晋仇摁在舟头,腹部与晋仇的腹部相对,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我做了个噩梦,我知道噩梦是真的,但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
晋仇拍拍晋赎的背,“你不该离我这么近。”
“没有该不该,我今后会护着你的。这与情爱无关,只是因我想。”
晋仇还在拍着晋赎的背,像是知道晋赎被吓着了,此时分外需要别人的关怀。但他的神情很冷,他隐隐知道晋赎做的是关于他的梦了,还不是好梦,他近十年的生活从不曾好过。但晋赎怎么知道他呢,他原以为晋赎只是在别人的话中听过他,或者背地里见过。但是不是在某一天,他们两人都相互看过彼此。
他能确定他不认识晋赎这张脸,但晋赎这张脸谁能证明是真的。
小舟穿过怪石嶙峋的襄水中部,沃山到了。
此地荒芜,方圆百里了无人烟,只剩凄风苦树,独自任风吹临。无人家无照顾,便是会结果的树此时也结不出果来。
晋仇有很长时间未来了,但他早已想到这里的样子,是以并无震惊。
“晋家在沃山顶上,悬空而建。”,晋仇说道,他拨开挡路的野草,慢悠悠地往山顶上走,看起来丝毫没有回家的急切感。
家中一个人都没有,又怎么会想回家。
“荀氏要求你回晋家的吗?”,晋赎问,他不信晋仇是自己要回家。
晋仇点头,“荀氏家主那天与我对话,谈及过此事。”
“他要你来作何?”,晋赎问着,其实他不用问,晋仇那日与荀氏家主的对话他听了一些。晋仇不让他听,可一个人对一件事隐藏的越深便越想让人去探究。晋赎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他无法忍受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
他当然不会听晋仇的,可他顾着晋仇的心,听了那日晋仇与荀氏家主的对话,也打算假装不知。
晋仇脚步停顿了片刻,“荀氏家主能做什么,不怪乎是让我回晋家看看有没有能制伏殷王的法宝,他不知从哪儿听说我父亲晋侯载昌当年摸索出了些许克服殷王的办法,便让我来看看。”
“殷王不会喜欢这种行为。”,晋赎明知故问地说道,他知道殷王出事了,早于荀氏知道。毕竟以晋地的重要性,殷王不可能不用神识一刻不停的盯着,但他失忆以来,无论是殷地还是晋地,都没有来自修仙大能的神识。
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就算同殷王有差距,也不可能连这种笼罩着整个修仙界的大神识都察觉不出。
造成这种现象的只有一个原因:殷王出事了。
事情还不小,连神识都察觉不到了。荀氏那日有关迎神碑的话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殷王出事,天下的小喽小怪们势必不安分。
但殷王的出事如果只是一个诱饵呢,是殷王为了验证天下人的忠心而做出的诱饵呢?荀氏家主这种冒险的做法无疑是极端危险的。
如果殷王真的完好,那必然会追究。
而荀氏呢,他让晋仇来冒这个险,让晋仇当替罪羊。
晋仇自己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但他被限制的太多了,他被整个晋地的责任辱骂压着,从荀氏跟他讲话开始,他就不得不来冒这个险了。
“走吧,你又不是察觉不出殷王应该是出事了,不管他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我们这次都要来晋家。”,晋仇说完就走了,不再是慢悠悠,宛如闲庭信步的走,而是运用法力,踏虚以为阶,凭虚御风,抟扶摇而上,区区山路,不过几千里,转念之间无不至的道理。
晋赎跟上,两人再一抬头,沃山的山顶便到了,此处极尖峭,风势极大,云势极厚,无草木,无虫鸟,亦无人,无灵气,无春夏秋冬四时。
再往上,空中运气缭绕,不知天势几何。
“晋家到了。”,晋仇轻声说了句。
晋赎看着远方,皱眉不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否也觉得我们进不去。”,晋仇站得笔直,他的表情极放松,恍若不觉得有什么艰难的地方。
晋赎动了,他似乎有些疲惫,“我打不开那结界,这是殷王设的?那他要比我厉害些许。”
“殷王自是比你厉害些,否则迎神碑上怎不是你的名字。或许你失忆前并不比殷王差多少,但这结界你是打不开的。”,晋仇自从来到这山上,声音便极轻,仿若在防着什么。
晋赎有些挫败,但这可能只是他的表象,他方才试着突破结界时,发现上面的气息很熟悉,像是相处千年般的熟悉。
“我们怎么进。”,他道。
晋仇开口,“好进,我多放些血,这结界只要有充足的血,便不难进来。”
“只要你的血吗?别人的血行否?可用动物的血吗?”
“沃山上没有动物,这里不允许其他事物的到来,现在只你我二人,我的血还是你的血,都可。”,晋仇说,他的声音有些飘忽。
晋赎低头,“应该去抓个人,你我二人的血何其宝贵,怎可用在这种事上。”
“所以该是我的血,万不要再牵扯进其他人了。”,晋仇看着晋赎。
晋赎沉默了,他打量着晋仇的眼,试图从其中发现些什么,但他最后选择尊重晋仇。
“放我的血吧,你身体不好。”,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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